老者。
这五人貌相各异,而神态则一律森冷无比。
他们现身之际,程羽已脸色大变,心头的震恐,流露无遗。
康泽等人见程羽身为一帮之主,竟会对来人如此震惊,显见这五个不速之客,决非等闲之辈,不由聚精会神,注视情势的发展。
只有宇文彤却在仰首望天,负手闲立,对眼前之事,仿佛视若无睹。
程羽心头震骇了一阵之后,立即平静下去,对五人抱拳道:“程某久仰百毒门下五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五位驾临敝帮,有何赐教?”
原来这五个怪客乃是南疆百毒门“洱海宫”令主“鬼老”爽灵座下的行使鬼者,人称百毒“五瘟”
那当中为首之人,乃老大“金瘟”萧风。
光头跣足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乃“木瘟”亥异。
形容枯槁文士的乃“火瘟”冯醉。
三尺披发头陀,乃“水瘟”厉柿。
那貌相威武,身材魁伟的虬髯老者,乃“土瘟”罕行。
这“五瘟”横行南疆,却极少出现中原,故见闻广博如康泽及端木弘等人,也是闻名未识其人。那“金瘟”萧风待程羽说罢,陡地一阵桀桀怪笑道:“去年程帮主洱海之游,无故伤害本门弟子,适我五人奉命至无量山拜谒掌门师尊,故未能即时亲向程帮主领教,今晚嘿嘿,程帮主不要吝啬才好。”
程羽闻言,双眉一阵掀动,朗声道:“诸位意降敝帮,原来是为了去年洱海之事,但诸位可来得早了些,同时敝帮辛舵主又有何开罪之处,请萧老大先还程某一个公道。”
“金瘟”萧风冷笑道:“去年你与本门虽有中秋之约,但我五人行事素来只凭心意,那里还管得着许多废话,你那个辛舵主明知本门‘追命血帖’已到,竟敢故意留难,怎能怪我加以惩治”
程羽不等“金瘟”说完,已自仰面大笑道:“原来是程某属下不知礼仪,多承诸位代为管教了。”
语声一顿,转向秦辛道:“秦堂主传命兄弟排宴待客。”
那“火瘟”冯醉却阴森一笑,冷冷说道:“程帮主不必费心了,现时已将天亮,你还是快点把命送上吧。”
“哈哈哈哈”肃立程羽身侧的副帮主“铁掌金胆”司徒文陡地纵声狂笑道:“边鄙之民,果然无礼无知,还敢到中原来现眼,当真可笑好笑。”
“火瘟”冯醉狞视着司徒文,阴鸷深沉地喝道:“司徒文,你若不能说出道理,管教你化骨扬灰,连鬼都做不成。”
司徒文冷笑道:“你们既是正式投帖拜山,敝帮主自当按礼接待,尔等竟公然拒绝,口发狂言,岂非无礼,而不懂江湖过节,岂非无知?”
“金瘟”萧风冷哼一声,接口道:“如此说来,我等倒应该向司徒副帮主多多请教益才对了?”
司徒文冷冷道:“岂敢,本副帮主也极想领教一下‘百毒门’的奇功绝学。”
“金瘟”萧风桀桀怪笑道:“很好,贵副帮主既有此心,我弟兄成全你就是了。”
话毕,双方同时往前一进步
程羽忽地目光一闪,伸手拦住道:“且慢,程某尚有一事请教。”
“金瘟”萧风面色一沉,道:“什么事?”
程羽慨然道:“去年程某无心失手,掌伤贵门弟子,实乃为当时情势所逼,何况此事之起因,乃是敝帮十二个奉命前往洱海采药的兄弟,先遭贵门弟子惨杀所致,谅贵宫爽令主必然有所知闻吧?”
“金瘟”萧风阴森一笑,道:“我弟兄只知来赴贵帮主之约,其他一概不管。”
程羽怒道:“难道贵宫爽令主没有前来吗?”
“金瘟”萧风冷冷道:“贵帮主如能胜过我弟兄时,爽令主自会亲临了断。”
程羽怒极而笑,朗声喝道:“好,诸位远来是客,今宵如何分胜负,请划下道来好了。”
“金瘟”萧风一阵桀桀怪笑,道:“贵帮主如此客气,我弟兄恭敬不如从命,但我等边鄙之民,所知有限,献丑之处,尚祈不要见笑。”
说罢转对其他四瘟道:“我们就以‘五行百绝阵’向程帮主讨教吧。”
话声一落,那“土瘟”罕行立即解下腰间的犀牛皮袋,捧于胸前,斜跨三步,然后昂然屹立。
金,木,水,火四瘟同时倏地一分,按五行方位,列成阵式。
只见西方庚金位上的“金瘟”萧风右手握着一柄黄色连鞘长剑。
“木瘟”亥异屹立东方,双手平举一根木制短箫,眼观鼻,口问心,神态肃穆。
“火瘟”冯醉手捧红色铁瓶,占了南方丙火之位。
“水瘟”厉柿横擎一根奇形黑色长杆,凶神恶煞地屹立壬癸位上。
这“五行百绝阵”方一列成“土瘟”罕行已自放声狂笑道:“只要有人能毫无损伤地由这阵中通行一遍,我弟兄这颗头便双手奉上。”
好狂的口气,只听得康泽等局外之人,个个心头有气,宇文彤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而程羽却是深知这“五行百绝阵”委实阴恶无比,从未闻有人能生出此阵,故有死亡阵之称。
想不到五瘟一上来便以这邀斗,不由他眉头暗皱,心中忐忑。但他身为一帮之主,又岂能示弱于人,当下,朗朗一笑,道:“诸位既然看得起敝帮,以贵门镇山绝学赐教,程某当舍命陪君子,见识一番。”
一言方了,蓦地闪出一人,朗声道:“小小一座五行阵,何须帮主动手,待本座代劳便了。”
程羽见是“鲸鱼堂”堂主秦辛,遂低声道:“此阵歹毒无比,秦堂主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辛躬身道:“多谢帮主关怀,本座谨听吩咐。”言罢,霍地旋身,反手从背从撤出一柄百炼精钢打就的铁骨摺扇。
他这柄铁骨摺扇,长达二尺,扇面乃用鲛皮浸油制成,张开时,几可遮去半个身子,平常对敌极少使用,此际,他也看出对方阵势险恶,是以丝毫不敢怠慢。
但见他双肩微晃,脚下有似行云流水,倏忽间已欺到“五行百绝阵”前,扇影闪处一招“金虹贯日”猛然向“木瘟”亥异面前袭去。
亥异见扇招未到,一股锐风已直逼过来,不由心头一凛,当下,侧身一闪,避开来势,倏地运臂反扫,掌中木箫划缕奇异啸音,闪电般斜戳秦辛腹部。秦辛冷冷一哼,双脚柱地,陡地弓身吸腹“刷”地一声,铁骨扇骤化“孔雀并屏”刹时劲风大作,扇影重重,猛向木箫狂卷过去。
亥异一声冷笑,木箫倏撤,脚下错步移位。
丙火位上的“火瘟”冯醉身形电闪,而至秦辛身侧,手中红色铁瓶“横扫千军”势若雷霆,拦腰攻到。
秦辛火速旋身,一振腕,扇演“夜战八方”抖起千层巨浪,直击而出。
冯醉又是一声冷笑,倏然后撤,铁瓶一翻,但听“嗤”地一声,瓶口陡喷出一股熊熊烈焰,照准秦辛射去。
秦辛大喝一声,功行右臂,运劲翻腕一挥,铁骨扇由“夜战八方”化为“风云际会”打出三股强猛绝伦的内家劲气,迎着喷来的烈焰卷去。
烈焰一灭,那“火瘟”冯醉却扬声狂笑起来
秦门心头一怔,未及转念,一股奇腥之味已突袭鼻端,顿觉头脑一阵昏眩,胸腹作呕,只吼得半声,便翻身倒栽地上。
银汉帮中闪电般跃出两人,直向“五行百绝阵”扑去。
“金瘟”萧风桀桀怪笑道:“送死的多来几个又何妨。”
笑喝声中,连同“木瘟”亥异“火瘟”冯醉,三条身形急闪,立将银汉帮的二人圈入阵中。
这两个银汉帮之人,一个是副帮主司徒文,一个是“天鹅堂”堂主涂飞,他二人本打算先将秦辛救出,再设法攻阵。
没料到脚刚落地,已陷阵中,抢攻秦辛之望已绝,当下,司徒文一声大喝道:“涂堂主,咱们就先见识一下这五瘟毒阵也好。”
喝声中,右臂倏挥,一招“开天劈地”猛向萧风击去。
司徒文号称铁掌金胆;掌上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只见铁掌挥处,劲风呼呼,有如巨斧开山,锐猛无俦。
“金瘟”萧风冷喝一声:“好掌力。”身子一侧,连鞘长剑一挥,黄光闪闪,势若电掣雷奔,刷地向司徒文右臂削去。
司徒文嘿然冷笑,霍地曲肘沉腕,骈指向剑鞘疾点
突听程羽急声喝道:“剑鞘有毒,碰不得。”
但司徒文出招太快,待他闻声收势,指尖业已触及剑鞘,立感一丝又凉又麻的异样感觉,从指尖沿臂直上,不由大吃一惊。
说时迟,他眼前黄光一闪,刷地又是一剑劈到,当下,急忙闪身让避,一面运气自封“肩井”“云门”“中府”三处要穴,阻止毒气上窜。
耳听半声惨哼,那“天鹅堂”堂主涂飞,已被“木瘟”亥异从木萧中吹出的一股青色粉末迷倒,腰上又挨了“火瘟”冯醉一铁瓶,登时倒地不起。
萧风一阵得意的桀桀怪笑,刷刷刷一连三剑,直逼得司徒文手忙脚乱
阵外,银汉帮帮主程羽眼看手下精锐全部受挫,不由心似油煎,双拳紧握,目中喷火,只待司徒文一有不测,便立即拼命
康泽等人俱是侠肝义胆之辈,目睹“五瘟”如此歹毒,各人心中已是大为不愤,神色之间跃跃欲动。
但康泽也清楚“五瘟”之毒,实非仅凭武功所能解决,心念一转,送悄悄移至宇文彤身旁,附耳低声禀告
此际,司徒文所中之剧毒已渐蔓延开来,虽然将三处要穴封住,依旧无济于事,出手招式已感力不从心,呆滞不灵
是时“金瘟”萧风又是一声桀桀怪笑“呛”地将剑拔出,喝道:“念你是个副帮主,且让你死得体面些。”
话声一落,挥剑拦腰向司徒文斩去。
司徒文眼见已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将毕生功力尽聚左掌,拼着腰斩之厄,不闪不避,扬掌劈空击出。
这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五瘟”又怎会不知,故此司徒文左掌才将劈出“火瘟”“木瘟”已闪电般交叉攻到。
眼看司徒文势将白送性命之顷,陡听一声苍劲大喝:“住手。”
同时,一声鸾鸣般的清啸,划空而起。
一条高大灰色人影和一条蓝色人影,同时电射向“五行百绝阵”中。
那条蓝色人影后发先至,越过灰色人影,在空中微一挥手,立将灰色人影逼回去,蓝色人影倏然落入阵中,一把抓起司徒文,朝阵外一抛
这蓝色人影其势如电,这一连串动作只不过完成于弹指之间。
那“金”“木”“火”三瘟攻向宇文彤的三般兵刃虽未落空,但却完全击在这条蓝色人影之上
“砰砰砰”三声暴响过处,蓝色人影屹然不动“金”“木”“火”兰瘟却蹬蹬蹬齐地倒退了几步,一个个手上的兵刃几乎脱手。
那条在空中被蓝影逼退的灰色人影,正是银汉帮帮主程羽,他在空中已认出这条蓝色人影乃是宇文彤,不由宽心大放,落地之顷,双袖一拂,恰将司徒文身子托住。
此际,群动俱寂,残月西斜,万籁无声。
“五瘟”已知道遇上前所未有的劲敌,原先的桀傲狂妄之气尽去,一个个紧守方位,面色凝重,注视着屹立阵中的敌人。
宇文彤目寒如冰,冷冷一扫,沉声道:“似尔等肆意伤人之行为,本不应轻恕,但念在程帮主颇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故此我也不为难尔等。”
语声微顿,两道令人凛栗的眼神,逼视着“金瘟”萧风,一宇一顿的说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萧风脸色一变,迅快地和同党交换了一个眼色,干咳了一声,缓缓道:“阁下横架梁子,请报上师门来历,让我弟兄斟酌一下。”
宇文彤冷哼一声,面色一沉,道:“少废话,快拿解药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萧风阴森一笑,道:“若我弟兄不愿,阁下又如何?”
宇文彤仰首望天,冷峻地说道:“只怕由尔等弟兄不得。”
他说话之际,百毒“五瘟”已迅若闪电,飘忽似鬼魅般将阵势移转了另一方位
只见“金瘟”萧风右手横剑,左手握着剑鞘,末端正指着宇文彤面门。
“木瘟”亥异双手擎萧,就唇待吹“火瘟”冯醉高举铁瓶,瓶口斜指地面“水瘟”厉柿长杆平伸胸际,右手食指轻按杆端的红点之上。
“土瘟”罕行两手握着一把毒砂,作势待发。
宇文彤屹立如山,星日一扫,沉声喝道:“怎么?你们还想作怪?”
一言甫罢“五瘟”已一齐出手,刹时人影电旋,异声大作,毒烟滚滚,彩雾弥漫,烈焰冲宵,将宇文彤罩了个风雨不透。
宇文彤一声清啸,双袖微拂,颀长的身形潇洒地盘空飞舞
“五瘟”顿觉满眼尽是蓝色人影,一股劲厉无俦的潜劲,如天倒山崩一般压上身来,登时——人影翻飞,闷哼连连,毒烟消逝,彩雾四散,烈焰无踪。
刹那间,群动俱寂,一切复归清朗。
但见宇文彤神威凛凛,卓立原地,百毒“五瘟”已全数倒卧地上,寂然不动。
银汉帮的帮众只看得个个目瞪口呆,几疑这蓝衣少年,并非世间凡人。
即连帮主程羽久历江湖,大小阵仗不知见过多少,也不会见过这等万毒不侵的盖世神功,不由又惊又佩,忙上前正拟施礼叩谢
宇文彤却摇手将他止住,含笑道:“正主贵宾尚在西侧屋上,程帮主怎如此失礼?”
程羽闻言一怔,旋即恍然大悟,立即对西侧厢房上拱手朗声道:“屋上风大露重,爽令主何不请下来相见?”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狂笑,划空而起。
在那西厢屋上的暗影中,犹如大鸟掠云般飞起一条人影,只见他在空中一个盘旋,倏然飘落庭院。
笑声敛,人影现,原来是个苍髯皓首,眉长过目,骨瘦如柴的玄衣老者。
此人正是南疆百毒门洱海宫令主“鬼老”爽灵。
他落地之后,向躺在地上的“五瘟”看了一眼,也不理会程羽,迳自戟指宇文彤阴恻恻地说道:“大胆娃儿,竟敢多管闲事,伤我门下,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
宇文彤冷笑道:“阁下大概就是什么‘鬼老’吧?”
“鬼老”爽灵阴森一笑道:“娃儿既知本令主威名,还不乖乖受死。”
宇文彤哂然道:“阁下若再张牙舞爪,本少爷使叫你连鬼都做不成。”
“鬼老”爽灵勃然大怒,霍地右臂一挥,呼地劈出一掌。
宇文彤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右掌微微一扬。
两股内家潜劲在空中一撞,顿如晴天炸雷,爆出一声轰然巨响,狂飚四卷。
“鬼老”爽灵蹬蹬蹬连退三步,面寒如霜,怒瞪着宇文彤,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宇文彤绰立原处,气定神闲,含笑道:“如何?还要不要再试一下?”
“鬼老”爽灵直气得苍髯飞扬,脸上的杀气云涌,嘿然不语,暗地将真力运足,准备再度出手
宇文彤故作不知,侃侃言道:“我与你百毒门并无仇怨,‘五瘟’受创乃是咎由自取,贵门与程帮主之纠葛,错在你方,你如将解药交出,我也不为已甚,你就瞧着办好了。”
“鬼老”爽灵只是一阵阵森森冷笑,置若罔闻,右臂缓缓提起,五指虚扣成拳,平胸徐徐推出
程羽一旁睹状,不由骇然惊呼道:“百毒鬼抓。”
他话方出口“鬼老”爽灵业已化拳为掌,迅如闪电般遥空向宇文彤一抓。
宇文彤朗眉一轩,沉声叱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喝声中,霍地翻腕吐掌,迅速打出一股无形的劲力“两仪真气”电卷而出。
“丝丝”连声,慑人心魄。
“鬼老”爽灵五指尖上射现的奇腥阴气,顿如泥牛入海,消逝无踪。
同时,一股刚厉绝伦的反震之力,向他迎胸袭到,不由惊凛至极,忙不迭拧身后跃,暴退寻丈。
饶是他应变神速,也被那反震之力,撞得胸中气血翻涌,真气几乎击散。
须知,宇文彤本不难一掌将“鬼老”击毙,但为了怕他发出的奇毒阴气被震散而波及旁人,故此这一掌刚柔俱备的“两仪真气”倒有七成功力在运用“阴柔坤气”来收摄那奇毒阴气只有三成“阳刚乾气”用于反击,是以“鬼老”始能幸逃一死。
宇文彤待空际毒气净尽,这才收掌叱道:“无知妖孽,速将解药交出,饶你一死。”
“鬼老”爽灵虽震慑对方的奇绝功力,但到底是一方之雄,怎肯输口,当下厉声道:“本令主已然落败,自当悉凭吩咐,但阁下既插手管此闲事,明年端午,可敢到我无量山一行,了断今日之债?”
宇文彤冷笑道:“很好,届时我自会去瞧瞧无量山是否龙潭虎穴。”
“鬼老”爽灵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翠玉小瓶,倒出三粒黄色丹丸一扬手,喝道:“解药拿去。”
三点黄光,疾向宇文彤射去。
宇文彤微微一笑,抬手将三粒丹丸接住,递给程羽。
眼看着司徒文,秦辛,涂飞三人服下丹丸,神色好转之后,这才十指连弹,施展罕世神功,遥空解开“五瘟”身上被封闭的穴道。
“五瘟”一个个仿佛大疾初愈,缓缓爬起,无限怨毒地盯了宇文彤一眼。
宇文彤沉声叱道:“尔等休要挤眼弄眉,须知尔等被我‘阳刚乾气’所伤,最好在十日内赶返南疆,觅一穷阴之地调息三月,方有生还之望,否则便等不到明年我来收拾你们了。”
“鬼老”爽灵面色微变,阴恻恻地说道:“阁下不要发狠,这笔利钱本令主自有办法取回的。”
宇文彤厉声道:“记住,百毒门与银汉帮之纠葛,已由我出面处理,今后,百毒门若敢动银汉帮一草一木,休怪我以最严厉的手段对待,快滚。”
“鬼老”爽灵恨恨地盯着宇文彤,半晌,方始忿忿说道:“好,明年端午,至盼阁下不要失信,否则银汉帮将寸草不留。”
言罢,转对“五瘟”喝一声:“走。”大袖一挥,破空而起。
“五瘟”一个个如斗败公鸡般,勉强提气拧身,随着“鬼老”飞纵而去。
此际,月落星沉,东方已微现晨光,晓风徐徐,众人头脑为之一爽。
程羽快步走至宇文彤面前,躬身到地,朗声道:“大德不言谢,今后少侠如有所命,程某与敝帮弟兄,纵然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宇文彤连忙还礼,将程羽扶住,谦逊道:“除恶助善,乃我辈份内之事,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怎敢当程帮主如此说法。”
程羽正容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虽受人点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少侠不仅解了敝帮灭亡之厄,且昔年程某所结之怨,也转落到少侠头上”
易晟不待程羽说完,已在旁接道:“程兄既然这样诚意,宇文少侠也无须再作客套了。”
他的话声微顿,忽地用手一摸肚皮,笑道:“程兄最好闲话少说,可知此时最要紧的是什么?”
程羽闻声“呵呵”笑道:“不是易兄提示,倒几乎忘记了,真是失礼已极。”随即吩咐帮中在大厅排宴。
须刻间,厅上水陆纷陈,程羽肃客就座,众人一夜奔波,此刻的确是饥肠辘辘,遂也不讲客气,开怀痛饮大吃起来。
这一顿酒饭,直吃到红日东升,方始散席。
宇文彤等人略事休息,随即动身告辞。
一行人出了开封府,趁天时尚早,路上行人稀少,立即齐展轻功,往伏牛山奔去。
正午时分,已抵达伏牛山区附近的辛家镇,众人迭进镇打尖歇脚。
这镇上店铺不多,仅有一家小酒饭铺,也是冷冷清清的竟无一个食客,两三个店伙都在闲聊着。
众人方一踏进店门,便听一声大喊:“来客啦。”
这一声吆喝,顿使那些无精打采的店伙,精神振作起来,赶忙出来迎接,其中一个精瘦伙计,哈腰陪笑将宇文彤等人让至楼上雅座。
端木弘上楼之际,目光不经意地朝柜上扫了一眼,随即皱了一皱眉头,默然往楼上雅座走去。
宇文彤要过酒菜,店伙已退下,端木弘这才用指沾茶水,在桌上写道:“此店情形有异,谨防暗算。”
众人一看,各自会意,忽听楼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叫道:“怎么?你怕咱们吃了东西不给钱是吗?”
随声登登登楼梯响处,上来了两人。
前面是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年老花子,后面紧跟着一个五官清秀的中年文士,此人身穿破旧长衫,歪戴方巾,脚踏破鞋,手摇一把黑漆透亮,有骨无面的破摺扇。
这两人上得楼来,随即在一副靠楼口的座头,大马金刀地一坐,那老花子一拍桌面,对跟着上来的那个满面悻悻,一副无可奈何脸色的店伙笑道:“伙计,生意上门啦,别尽哭丧着脸,还不赶快去捡好酒菜拿来,难道是怕咱们死在桌子上,收不到银子吗?”
伙计闻言,面色接连几变,方始陪笑说道:“您老人家说哪里话来,小的这就去准备好的酒菜。”
老花子呵呵笑道:“这才像话,快去快来。”
伙计连声应着,慌忙下楼而去,不一会,酒菜纷纷送上,分别端至宇文彤席上与老花子桌上。
又是登登登楼梯响,上来了三人,为首是个身穿白袍秃头老者,后面是两个貌相各异的中年大汉。
这三人就在老花子对面一桌上落座,伙计未等他们吩咐,已将酒菜摆好。
那白袍秃头老者端起酒杯,瞧了一眼,一吸而尽,大声赞道:“好酒。”
在他左首的中年大汉忽的低声道:“山区小店,小哥须防酒中有鬼。”
秃顶老者笑道:“无妨,愚兄自信老眼不花,那有看不出之理,老弟尽管畅饮好了。”言罢,又是一杯下肚。
那两个中年大汉,也随着痛饮了两杯,一个方待举筷挟菜,另一个却突然按住道:“酒虽没有毛病,菜恐怕”
秃顶老者闻言,对桌上的菜端详了一眼,又深深闻了两下,展颜笑道:“老弟多虑了。”说着,已接连挟了几筷菜进口。
于是,这三人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宇文彤等人瞧在眼里,心中疑团虽然稍减,但仍未敢轻于动用酒饭。
陡听老花子桌上的那个穷酸摇头晃脑地说道:“妙哉,妙哉,正是英雄所见略同,美酒既然无毒,且敬君一杯。”
话声甫住,那穷酸面前的酒倏地悠然飞起,向那秃头老者冉冉飞去。
秃头老者闻言,冷冷望了穷酸一眼,觑定酒杯来势,微一挥手,一股潜劲缓缓推出。
那只酒杯在他面前骤然一顿,忽地直冒三尺,仿佛余势已尽,倏然杯口一侧,怀中美酒登时倒将出来
秃头老者猝不及防,登时被洒了一头一脸,不由勃然变色,一跃离座,大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穷酸,不给你点颜色看,也不知大爷的厉害。”
右手迅电探出,猛向穷酸肩头抓去。
那穷酸眼看对方五指距肩仅有寸许之遥,陡地肩头一晃,身子依然纹丝未动,那五指已然抓空。
那两个和秃头老者一桌的中年大汉,已自齐声大喝,双双分向穷酸左右攻到。
只听“咔察”一声,桌上杯盘齐飞,那穷酸已迅快绝伦地转到另一个座位,悠然举筷将一只震飞起来的鸡腿夹住。
这种灵巧的身法,以及戏弄的神态,顿使这三人为之惊怒交进,当下,齐声怒喝,六掌进发,有若狂风骤雨般将穷酸罩了个风雨不透。
陡听一阵“呀哟哟”“呼噜噜”的叫喊之声,响成一片,秃头老者和两个中年大汉蹬蹬蹬直往后退。
“噗通,噗通,噗通。”楼板一阵剧震,这三人已相继跌倒,寂然不动。
只见那秃头老者的两腮之间,贯穿着一根鸡腿,两个中年大汉的口中却塞着一个蛋。
宇文彤不由暗地佩服这穷酸的好身手,但却不明白这三人的伤势,均非致命,为何竟不能动弹,仿佛已经死去?
却听那穷酸拍一拍手,站起来指着这三人道:“我老人家以为百毒门有多厉害,原来竟是这般货色,我老人家将你们准备害人的东西原物奉敬,总算对得起了。”
那老化子也站起来笑着对这三人说道:“你们不用慌,也别装死狗,反正你们自有解药,咱两老人家失陪了。”
言罢,便和穷酸缓步下楼而去。
康泽忙离座转身快步上前,叫道:“两位慢走。”
那老花子闻声掉头,忽的呲牙一笑道:“早知是你,咱们也用不着瞎操心了,眼下我和你兄尚有要事,咱们改日再谈”
倏地面色一整又道:“你们酒菜中已被百毒门人下了毒蛊,咱两人碰巧得知,却不知他们下毒的对象竟然是你,看来,你今天只好喝西北风了。”
言罢。又是呲牙一笑,匆匆下楼而去。康泽摇摇头,返回座中,宇文彤忍不住问他道:“这两人是谁?”
康泽道:“老花子叫管衡,穷酸名弥钟。”
易晟惊讶万分地接口道:“莫非便是武林三老中的‘丐仙’、和‘儒圣’?”
康泽点头道:“正是,不过两人已有三十年不曾现身江湖,这次不知是什么紧要之事,竟使得他二人同时出山?”
宇文彤皱眉道:“管他呢,此处酒既已下毒,咱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说完,起身一脚踢翻那秃顶老者,喝道:“你等用心虽然可诛,但杀了也嫌污了我的手,且让你等回去告诉‘鬼老’,叫他明年准备引颈就戮。”
言罢,同众人离开辛家镇,直奔伏牛山而去。
黄昏时分,一行人已深入山区腹地,端木弘当先领路,由一条昔年“白衣怪叟”送他出谷的秘径,向谷中走去。
曲折行来,那座原始密林已然在望,却突然发现密林深处,竟冒起缕缕青烟,阵阵轻微的“毕啪”之声,随风送入耳际。
众人不由心头一动,遂凝神戒备,展开身形,穿入林中
入林渐深,众人鼻端已闻到一丝东西烧焦了的味道,大家都是老江湖,立时猜知前面发生之事;不由全都脚下一紧
转眼间密林走尽,众人随着宇文彤怔然止步,因为,呈现在眼前的情景,实在远超过他们的猜度了。
只见妙手方朔端木弘曾经言及的那一座傍崖临溪,建筑精巧的竹楼,此时已然成了一堆灰烬。
竹楼周围的花园,业已践作平地,几具断臂折腿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地在上。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声从灰烬中发出的“毕卜”爆响,那些缕缕青烟,尚自袅袅地升腾。
宇文彤目光四下一扫之后,身形一掠,飞落被焚毁竹楼余烬之中,拔出“太乙宝剑”拨开灰烬,到处搜索
康泽等人也分散开来,各用兵刃或是枯枝,协同搜索了一遍。
结果,只挖出三段烧成焦炭的尸体,但却无法辨认其中是否有那“白衣怪叟”在内。
从现场情形来看,此地遭劫只不过瞬间之事,因为?灰烬尚且灼热烫手,倒在花园中的尸体,还不曾僵冷,但袭毁此地之人是谁?
为何将此地袭毁?
“白衣怪叟”是生?是死?
这一串问题,在众人脑中电也似地一闪而过。
第一个疑问马上便获得答案,当他们审视那几具倒在花园的尸体以后,发现这些尸体,竟然全是“天潢教”中之人。
显然“天潢教”又比他们抢先一步,将这条线索毁去,宇文彤不由恨恨地哼了一声,一挥手,立命众人分头在这幽谷这中展开搜索。
这一搜索,发现此谷居然还有着三条秘径,通往谷外,宇文彤略一盘算,随即着康泽和易晟,端木弘和曹昆,循左右两条秘径追搜。
他自己同葛青霜,居中策应,并言明若无甚发现,可在伏牛山外,陕西边境的紫荆关等候,会齐取道入川。
康泽,端木弘两拨人应命,展开身形,分头而去。
宇文彤和葛青霜也齐展轻功,循当中秘径,穿入林中。
葛青霜冰雪聪明,那有不明白宇文彤这样分派,乃是是为了制造与她单独亲近的机会,而她自被宇文彤解衣疗伤驱毒之后,对他何尝不也是芳心暗许,因此,自然是不会反对。
另一方面,她也深知自己父亲乃是为了“朱雀环”的追寻,实非她个人之力所能胜任,势非倚仗宇文彤之助不可。
固然,她也想到宇文彤为何对那上官兰会表现得如此关心,是否为了上官兰曾和他肉帛相亲之故,若是真,则宇文彤此人岂不也太风流了些?
她心中思潮起伏的随在宇文彤身后,不知不觉已抵达森林的另一端,呈现眼前的乃是一道参天峭壁。
宇文彤已然停步,正剑眉微皱地凝注着峭壁上的一道缝隙。
葛青霜举目望去,见这隙宽仅容人,离地面约有四五丈,隙外披垂许多野生植物,若非目光锐利以及心思细密之人,极不容易发现。
她端详了一会,随即上前低声道:“宇文兄怀疑这隙就是秘径的出口么?”
宇文彤回头笑道:“正是如此,葛姑娘可愿意和在下进去一探?”
葛青霜嘴角一笑,道:“宇文兄乃三军主帅,小妹悉听尊命。”
宇文彤听得心花怒放,朗声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在下先替姑娘开路。”
言罢,双袖微拂,人已掠空而起,疾逾鹰隼,飞上缝隙之中,默运真气护身,俊目朝内里一看。
只见这缝隙以内,黑沉沉地不知有多深,阵阵阴寒之气从里面吹出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又静候了一会,见并无其他怪异之处,这才转头招手,唤葛青霜上去。
葛青霜纵上一看,也是激灵灵一个寒颤,不由黛眉微皱,道:“里面这样黑,宇文兄可带有照明之物?”
宇文彤笑道:“姑娘与在下的两杯宝剑已绰绰有余,何需其他照明之物。”
这一言点醒了葛青霜,她含笑点头,反手轻轻抽出宝剑。
但见一潭秋水,照得人毫发尽碧,森森冷气反将隙里冒出来的阴风逼了回去。
宇文彤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看葛青霜的宝剑,见状不由赞了声:“好剑,姑娘可否赐与在下鉴赏一番?”
葛青霜含笑将剑递过,道:“破铜烂铁,何值宇文兄谬赏。”
宇文彤接剑在手,觉得份量颇为沉重,凝眸仔细端详,见此剑长约三尺八寸,剑腹,刻日月各一,日有光芒十二道,月如新月,双钩向上微翘。
剑身古锈斑斓,剑气凛凛,端的是神物利器。
宇文彤看罢,惊喜交集地说道:“想不到神物遁迹千余年,如今却为姑娘所得,真是可喜之贺。”
葛青霜故作不懂,接口问道:“此剑乃家师所赐,尚未知其来历,听宇文兄如此说,显然知道此剑来历,敢请见示一二,以开茅塞。”
宇文彤心道:“此剑是你所有,岂有不识其来历之理,你这话分明想来考我。”当下,朗声笑道:“岂敢岂敢,在下若说得不对,姑娘千万不要见笑。”
葛青霜微笑道:“宇文兄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宇文彤道:“此剑乃六千多年前,蚩尤氏采葛天庐山之铜铸成,故名‘葛天庐剑’,可说是剑的始祖,也是古今第一神物利器。”
葛青霜又问道:“刚才宇文见此剑遁迹千余年之说,不知千余年前的最后一位剑主人是谁,宇文兄可否一并赐告?”
宇文彤道:“汉献帝初平三年,孙坚佩此剑率兵攻荆州,为刘表击败,孙坚身死乱军之中,此剑亦随之亡失,千余年来,未见出现于世,若在下没有猜错,则令师得此剑之时间,当不会太久。”
葛青霜连连点头,笑赞道:“宇文兄学识渊博,令人佩服。”
宇文彤闻言,仿如醍醐灌顶,如沐甘露,心头快慰已极,遂也将“太乙宝剑”抽出,昂然往前迈步,道:“姑娘小心上下,恐有毒虫蛰伏暴出伤人。”
葛青霜应了一声,将“葛天庐剑”平举胸际,剑尖斜垂,随后跟进。
一前一后两团青蒙蒙的光华,在这黑暗的隙中,映照得寻丈以内,丝毫毕现,剑气所到之处,虫蛇尽皆远避,隙中的阴寒之气,更是丝毫袭不上身来。
二人宽心大放,脚步速度加快,约摸走了顿饭工夫,这道狭窄的缝隙突然一宽,已然置身于一条危壁插天的峡谷之中。
此际,金乌已坠,玉兔未升,暮色苍茫,峡谷中光影更是阴沉晦暗。
宇文彤和葛青霜收起宝剑,放眼四望,但见瑟瑟秋风在峡谷中萧萧掠过,荒草间秋虫呜叫,倍觉幽深凄凉,却没有发现一丝可资追寻的痕迹。
宇文彤相度了一下方向,遂同葛青霜,循着这峡谷朝西的一头奔去。
夜色渐深,谷径却越走越宽,两边参天峭壁已远远隐没于暗影之中,取而代之的乃是遍地嵯峨怪石。
这数不清的怪石,矗立于夜色之中,仿佛是那些无数恶鬼猛兽,张牙舞爪地似欲择人而食。
二人提气轻身,聚精会神地在怪石之间绕行着
陡地——
宇文彤一打手势,命葛青霜停步,然后隐在一块巨石后面,倾耳静听
葛青霜功力虽不及字文彤,但这一凝神静听之下,耳中果然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飘忽于右前方数十丈外的怪石之间
声音之微,速度之快,显然这奔行之人乃是武林一流高手。
葛青霜心头一动,伸手一碰宇文彤,便打算跟踪追去
但宇文彤却一把握住她的玉手,摇头示意她稍安毋躁
就在此时,那衣袂飘风之声突然静了下来,似是那奔行之人有所发现而陡然停步。
紧接着一阵“桀桀”怪笑之声,划空而起
笑声宛似枭鸣,回旋于夜空之中,震得荒谷四应,显见这发笑之人,内力充沛无比,且笑声中充满着得意之色,不用猜已可知道那两个奔行之人停步的原因。
宇文彤已经乘笑声四应之顷,牵了葛青霜,借着怪石的掩护,闪电般迂回地向笑声起处扑去。
只听一个冷涩声音喝道:“阁下是谁?为何阻挡本爵去路?”
宇文彤和葛青霜一听,俱是不由心中大喜,这发话之人,不就是“天潢教”中的那个什么侯吗?
又是“桀桀”一声怪笑,一个苍劲的声音冷冷地说道:“老夫来晚了一步,才让你们把点子弄走了,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那白衣老头的下落,少不得惟你两人是问了。”
此言一出,那两个“天潢教”之人似乎怔住了
宇文彤和葛青霜在石后也是既惊且喜,喜的是那“白衣怪叟”并未死去,而是落在“天潢教”手中。
惊的是这个将“天潢教”两个侯爵截住之人,显然也是为了“白衣怪叟”而来,那么,此人是谁?
陡听“呛呛”两响,那冷涩的口音已再次扬声喝道:“阁下是谁?须知本爵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苍劲的声音嘿然冷笑道:“你二人的眼睛又不瞎,面对老夫的金身圣像,难道还认不出来吗?”
这口音,宇文彤和葛青霜越听越觉耳熟,心念电转之下,两人已经同时想起了此人是谁,同时——
忽的一声诧呼,那冷涩的口音惶恐的叫道:“你你是穷”底下的话,似乎不知如何出口而咽住了。
那苍劲的声音“桀桀”的怪笑道:“没关系,老夫本来就是穷魔,你们尽管照样称呼好了。”
那冷涩的口音已变得十分恭敬的说道:“在下等不知是老前辈,方才多有得罪,尚祈勿怪,高抬贵手”
穷魔蓝风“呸”了一声,冷冷截住道:“少废话,你二人赶快将手本递上,并将垛子窑落在何方?头儿是谁?为何劫走‘白衣老儿’?等等从实招来,老夫自会给你们痛快。”
话声方歇,那两个“天潢教”之人还未答话,突闻一声“哈哈”大笑,划空传来。空中有人接口笑喝道:“未得老夫批准,何来穷魔,竟敢擅自给人痛快。”
语音一落,来人已到了当场,端的神速至极。
宇文彤一听这发话之人的口音,竟是“意魔”皇甫嵩,忙把正将纵出去的葛青霜香肩按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且让他两个鬼打鬼去,我们乐得看热闹不好么。”
葛青霜被她按住,心头已是“卜通通”的乱跳,再加上这耳边细语,顿时不禁玉颊通红,回眸瞪了他一眼,但娇躯却并未移动半分。
这时,宇文彤和她之间的距离,几乎已等于零,阵阵少女的气息袭入他的鼻端,一股温馨的暖流,从她的娇躯发出。
他的心“砰砰”然,他的头有点昏昏然,在这一瞬间已沉浸于忘我的境界了。
但一声“桀桀”怪笑,立将他惊醒过来,只听穷魔蓝风怒声喝道:“皇甫老儿,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随听意魔皇甫嵩毫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穷鬼你别穷叫了好不好,上次在马牧集让你久等,这次怎地嫌我来得快了?”
穷魔蓝风“呸”了一声,怒道:“少在我面前打哈哈,你跑来干什么?”
皇甫嵩笑道:“咦,你不是要找我较量较量么?”
蓝风“哼”了一声,道:“我今天没空,改天”
忽地一声断喝:“不准动。”
随着这呼喝之声,蓝风的位置似乎已转换了一个方向,宇文彤和葛青霜忙藏着身子,微微探头窥视。
这时,大半轮明月已从山后升起,清辉满地,谷中因怪石林立之故,是以阴影纵横交错,因此二人往外看得毕真,而不易为人发现。
但见穷魔蓝风与意魔皇甫嵩二人,对面而立,相距约一丈,在二人的当中,像泥塑木雕般站着两个身穿华服之人。
这时,蓝风正指着两个华服人,厉声叱道:“你两个尾巴一翘,老夫便知你要拉屎还是撒尿,哼哼,不拿点辣的给你们尝尝,还以为”
皇甫嵩却接口笑道:“当真是穷人的气大,蓝老儿,你有气也用不着发在两个后辈的身上啊。”
蓝风气呼呼地说道:“你少管我的事,等我把我把这两个小家伙整冶完了再和你算帐。”
宇文彤不禁大为诧异,心道:“意魔岂不知来意之理,穷魔也非糊涂之人,怎的竟当着意魔之面来拷问天潢教之人?”
正思忖间,却听皇甫嵩一声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要整他二人,尽管动手,即使他们熬不住而吐出一言半语,我也当作不曾听见。”
皇甫嵩说完,双手一摆,面含微笑,不再开口。
蓝风冷冷一哼,道:“谅你听见了也不敢怎样。”
说着,骈指向两个华服人遥空连连点了几点,口中大喝道:“你二人穴道已解,若不说实话而妄动,便是自讨苦吃。”
话声微顿,再次扬声问道:“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宇文彤和葛青霜倾耳静听,半晌,却不见两个华服人出声回答,不由甚为佩服这两人的骨头够硬,但当他们,将目光转向这两人身上时,却几乎笑出声来
只见这两个华服人依然目瞪口呆,泥塑木雕般站在地上,他们那被制的穴道,分明还未曾解开。
那穷魔蓝风瞬间看出个中之原委,只见他怒瞪了意魔皇甫嵩一眼,哼了一声,扬手又再度点出。
指风划空,嗤嗤锐啸,电射两个华服人的“肩井”“璇玑”“阴交”等大穴。
宇文彤一见,暗道:“这魔头怎地这样手狠,这两人被点中了还能说得出话么?”
他思忖未毕,只听两个华服人齐地一声闷哼,身子一颤,张口叫道:“老前辈”
这两人话刚出口,嘴唇倏然又紧闭起来,依然泥塑木雕的呆立不动。
宇文彤心中好笑,这两人不知作了什么孽,竟然给两个魔头作为较量功夫的靶子。
原来,适才这两个华服人的穴道刚被穷魔解开之顷,却立即被意魔暗中出手制住。
等到穷魔发觉,施用“透骨解穴”手法,将意魔闭住他们的穴道解开,却随即又被意魔制住了。
这一来一往,他二人穴道虽说是随闭随解,但体内已被双方内家真力,冲击得痛苦难禁,冷汗仿佛雨点般滴下。
那穷魔也被意魔这种暗加阻止的举动,激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双手一扬,左右中指猛地一挺
两缕指风,挟隐隐雷声分向两华服人“华盖”大穴射去。
意魔面色一沉,双手倏地一抬,骈指疾点向两华服人背后“身柱”大穴。
顿听两华服人喉中发出阵阵闷哼,面色忽红忽白,额头上热气奔腾,同时却又冷汗如雨,刚开口叫得出声,但立即又口不能言语
穷、意双魔的神色也越来越见厉害,双方手指伸得笔直,劲气射出时的锐啸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两个魔头的内家真力,一时间竟在那两个华服人的身体内胶着起来,此消彼长的冲突个不休
宇文彤知道只要有一方功力不敌,则这两华服人便要立时丧命于胜方指力之下。
宇文彤忖念及此,不禁心中大为着急,正打算怎样设法去将这两华服人抢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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