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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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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袍老者道:“彼此!彼此!温兄这坐骑一路上只怕吃了不少庄稼吧!有此坐骑,哈哈!天下人要想追上温兄,那都是望尘莫及,嘿嘿,望尘莫及。”

    那姓温的冷冷地道:“只要你毒兄不来和小弟为难,小弟还用得着用它来逃命么?”

    红袍老人见他语气不善,仰天打了两个干哈哈,长揖而去,那姓温的一声呼啸,招来坐骑也走了。

    俞佑亮过了-会,散去“龟息功”他缓缓地站起来,脸上一片苍白,这“龟息神功”最耗内力,功夫高的可以数个时辰不呼不吸,藉皮肤汗孔出气,俞佑亮功力尚浅,但个把时辰脉息俱无那是办得到的事了。

    他最后一句听到的是白鹦鹉说道:“就是他!就是他!”以后便不闻不睹,时此长吸一口真气,心忖道:“就是他!就是他!”这是什么意思,白鹦鹉带我去看那游老二被困之洞,想来是这灵巧的小鸟儿一定瞧见了下手伤害游氏老二的人了,那,那就是他?不是指刚才两人之一是凶手?

    他想着想着,心中若有所悟,转念又忖道:“西藏姓温的又出来了,我听师父说他昔年和师父赌赛比武输了,闭门二十年,怎么又食言了?这人帮上百毒教,那真是如虎添翼唉!”

    他抬头望了苍天,忽然之间觉得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缓缓前走,心中想道:“只要苏白风助我,必要时便可放手去干,我那功夫还差几分火候,没有一定把握的事,还是忍耐吧!”

    但一想到忍耐这两个字,便是烦厌之极,他长年在忍耐中生活,以他这么凝重深沉的人,也都不能忍受了。

    边走边想,不久又走回和娉婷仙子吃酒的镇市,那市镇无赖仍是聚赌如故,俞佑亮想到娉婷仙子豪爽性子,诸般妙事,心中轻松了一点。

    这时正午市集已散,赶集的人纷纷离去。忽然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喂,你也到此地呀!”

    俞佑亮回头一瞧,却是丐帮云龙翁身旁小姑娘,正笑嘻嘻的站在街中。

    俞佑亮道:“你爹爹也来了?”

    那小姑娘摇头道:“他他最近忙得紧,难得见他一面。”

    俞佑亮关切地道:“那你一个人住在此地?”

    小姑娘点点头道:“这又有什么要紧,从前我们住在山上,爹爹一下山便是几个月,山上只有我一个人啦,那时候我才七、八岁,现在愈长愈大,胆子难道会小了么?”

    俞佑亮见她坚定认真的说道,心中好生佩服,不由得溢于颜色。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爹爹说你武功高得紧,什么时候传我一两招?”

    俞佑亮笑道:“有你爹爹的传授,还不够你一辈子学的?”

    两人一谈一答的聊着,那小姑娘端庄雍容,处处现露出大家风范,但到底年纪太幼,脸上的稚气却是掩将不住。

    那小姑娘忽然呀了一声道:“不行,不行。我仅管与你聊天儿,还有一大堆衣服洗,爹爹说什么做叫化子不用干净了!女子太爱干净不长寿罗,我都不听,我偏偏要爱干净,每天至少要换四、五次衣服!”

    俞佑亮暗笑忖道:“人家大富家千金更换衣服是炫耀争艳,那是有丫环侍候,有人给她洗啦!那像这姑娘,布钗荆裙,每天自己洗洗换换一大堆,却是因为天生洁僻。”

    想到有趣之处不禁会心一笑,那小姑娘道:“你有空找我聊天解闷,我家住在东街王家庄院中。”

    俞佑亮满口答应,见她那瘦小身形消失在街角,心中想:“这小姑娘年纪虽幼,却是丽质天生,他年长大,必是个佳人。”

    他心中想再探听一点消息,便在市镇上住下,想要再碰到那红袍老人。

    但住了两天,却是毫无动静,便动身往长安赶去,一出市镇,疾步走了一会便到山区。

    他沿着小道走上来,这时山风一拂,忽然隐隐传来一阵喘息之声。

    俞佑亮呆了一呆,侧耳凝神又听了一回却是再无声息。

    这时地形已逐渐崎岖难行,偏僻异常,本当决无人迹,但俞佑亮天性稳重深沉,身形轻轻一掠,闪人一堆丛木之后,稳稳在林木之中行动着。

    走了五六丈,忽然又是一阵喘息之声,这一次俞佑亮听得清楚,再无半分疑问,而且那喘息之声甚为低沉,俞佑亮听在耳内,立刻想到是有什么内家高手在运气疗伤。

    心中一动,更加不敢大意,微微沉吟了一回,忽然吸了一口气,身形斗然轻轻飘了起来,斜斜贴着树尖飞行了一段,又轻轻落下身子。

    这一手轻身功夫委实已到了草木不惊的地步,他一落身形,闪目一望,心中斗然一震。

    只见在左前方不远处有五个人斜斜地盘坐在地上,那五个人个个身上布结累累,原来是五个乞丐。

    俞佑亮只见那五个人坐在地上,各人右掌伸起放在另一个人背上,中间一人头上冒出一阵阵蒸气,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忖道:“原来是丐帮的人物,这五人看来个个身怀极高的内功修为,却不知如何一齐受了重伤”

    他心中运转,却始终想不出一个理由来,只因他一看那五个乞丐疗伤的架式便知功力甚深,能一口气连伤这五人的,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这时那中间一丐突然剧烈喘息起来,似乎在与什么相争抗费力,头顶之上白雾阵阵加浓,过了一会,忽然他颓然一叹,那白雾登时稀淡多了。

    俞佑亮暗道:“看来他们内伤是相当沉重了,否则以这‘连灯大法’相疗却是一再失效,不知是何人所干。”

    心中正在思念,忽然那居中的乞丐放下另一个人背后的右手,叹了一口气道:“兄弟这是无能无力了。”

    其余四丐也一齐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那居中一丐身着白色破衣,他微微仰起头来,四下张望了一会,低声道:“五弟,你说那讯儿会传得到么?”

    那左边的一个黄衣中年乞丐,面上神色一黯,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几位哥哥,这次强敌乃是咱们一生所仅见,兄弟实是毫无把握,加之对方高深难测”

    那白衣乞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难道难道果然是丐帮气数已尽么?”

    黄衣丐道:“大哥”

    他叫了一声却斗然又收住回来,那白衣丐回头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二弟最后拼着逆心真气,发出‘天龙罩’,那对方总算吃了点亏,咱们才能安全逃到这荒野,原以为自己可以抬疗,岂知唉,方才咱们内力在连灯大法时互相连击三次,却是不能贯通,如今咱们都是废人,再过一个时辰,别说敌人寻来,就算那讯儿传了出去,救援来了,咱们仍免不了难以全愈之危。”

    俞佑亮在一旁听得暗暗吃惊,群丐都是黯然不已,过了一会,那黄衣丐像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大哥,反正咱们是没希望了,我倒希望咱们的讯息没有传出去”

    那白衣丐望了一眼,摇摇头道:“五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唉,倘若救援的十八杰在路上也遇上了那老儿,丐帮的精华可真是被一网打尽了!”

    黄衣丐叹了口气道:“唉,那十八杰弟兄虽然合击阵法坚强异常,但但那对方委实太强,除非唉,除非他老人家”

    白衣丐长叹一口气道:“帮主退隐多年,咱们众人虽一心一意想振作丐帮雄风,今日却是一败涂地,难道这真是天意如此?”说到激动之处,俞佑亮听得心中一阵激荡,不住盘算忖道:这丐帮乃是武林之中正宗之帮,势力浩大,不料竟然落此绝境,唉,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好歹得想个法子不可

    他闭闭双目,沉思对策,正沉默之间,突然一声大吼道:“什么人?”

    俞佑亮吓了一跳,睁开双目一看,只见那白衣丐回过头对着左方一堆丛林吼了一声,心中一定,知道并不是自己形迹被泄。

    只见那左方丛林之中斗然一声暴响,连走出三个人来。

    那三个人个个混身是血,只听那白衣丐大吼一声道:“十八杰,是是你们”

    那当先一人喘息说道:“咱们接着讯息时只有三人,立刻赶来,路上却是劫难重重”

    “还好你们只有三人,唉,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俞佑亮大吃一惊忖道:“不好,分明是对方故意放过三人突围,一路跟随而至,借三人的指路找到这五个丐帮主脑,想那敌人已就在附近了”

    正思索间,丛林之间又是一阵声响,一个黑衣老者轻轻跨了出来。

    俞佑亮看了那老者一眼,心中一震,原来是他,这个老者原来是姓温的老儿。

    俞佑亮顿时呆在当地,这时那姓温的老者仰天大笑一声道:“臭叫化子,今日是你们的死期了。”

    那五丐互相对望了一眼,满脸悲怆之色,白衣丐喘了一口气道:“老贼,你快动手吧!”

    姓温的老者冷冷一哼道:“你,大概是主脑吧,嘿嘿,老夫对你顶看不顺眼,先将你双腿双臂,两眼两耳一起削去,看你如何”

    俞佑亮听得心中一寒,那白衣大吼道:“老贼,你有种就动手吧!”

    老者仰天一声大笑,那笑声刺人耳膜,隐有金石铿锵。突然一声冷笑起来,那冷笑夹在大笑声中,竟然将大笑压得失声不笑。

    老者笑声斗止,这时右方一株树后走出一个老翁和一个少女来。

    那五个乞丐十道目光怔怔地望着那突然出现的老翁,黄衣乞呐呐地叫道:“帮帮主,真是你老人家么?”

    俞佑亮在一旁心中也是一阵狂跳,只见那老者白髯飘飘,双目之中神光奕奕,竟是那云龙翁!

    那姓温的老者这时也呆住了,丐帮当年在武林之中声势之大,已稳居第一位,云龙翁身为帮主,号令震动天下,名声之盛,简直如日中天,后来猛然瓦解,宣布退隐,日后这些日子来,丐帮虽偶有活动,却绝无云龙翁的踪迹,仅由五大长老主持,此刻千钧一发之际,云龙翁竟然出现,丐帮五长老是万分激动,几乎话都说不出来。

    云龙翁向前跨了一步,只见他龙钟的身躯斗然之间已飘近了半丈有余,他冷然对姓温的老者望了数眼,开口问道:“温世达,老夫没有记错吧!”

    那姓温的呆了一呆,神色略略变动,他注视着云龙翁,忽然冷笑道;“久闻丐帮分家,帮主早就退隐了,今日却端出来一个帮主来啦。”

    那白衣乞丐怒吼一声道:“老贼,你口头上干净一点。”

    温世达冷笑道:“看来你的四肢耳跟,暂时可以保留一刻了。”

    云龙翁低低哼了一声道:“温世达,这几个老叫化子虽是素爱沾惹闲事,为武林中跑跑腿,说几句公道话,对于那些邪门恶道上的朋友,难免有几分得罪,只是,老夫若记得不错,却从未惹上你西域姓温的吧!”

    温世达冷哼一声道:“老帮主,你记错了。”

    云龙翁双眉一皱,他身边的少女忽然插口道:“爷爷,这个人好凶恶”

    温世达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小小脸孔上一片不耻之色,忍不住哼了一声,却又不便回口反唇相讥。

    俞佑亮在一旁听了,心中暗暗好笑,默道:“这小女孩是云龙翁的爱孙,那姓温的被平白骂了一句,却是无可奈何。”

    云龙翁双眉紧皱,似乎在思考问题,却又不得其解,好一会才道:“老夫想不出什么地方坏了温家的大事。”

    温世达仰天一声冷笑道:“老头,你可在装傻?”

    云龙翁冷哼了一声,突然他回过头来,望了那五个长老一眼,那白衣丐道:“帮主,咱们也始终不知是何原因,只是这姓温的动手便打。咱们也懒得问他个明白”

    云龙翁转过身来,冷然道:“如此,请温兄直言吧,到底是叫化们什么地方冲犯了你大英雄,老夫也好准备几句话向你交待个明白!”

    俞佑亮听他年纪虽大,齿翼是却甚是犀利,那温世达冷笑一声,故意顿了一顿才道:“奉告大帮主,要想温某放手此事,除非,嘿嘿,除非将那姓钱的小子交出来!”

    云龙翁听到那姓钱的小子,面上神色斗然一变,霎时那云龙之态全去,取而代之的是雄风凛凛的气慨,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持续了好久,云龙翁停了下来,大声说道:“原来是钱老弟,哈哈,温氏兄弟吃了大亏,原来是钱老弟干的,老夫倒不知道!”

    温世达怒吼一声道:“姓钱的现在什么地方!”

    云龙翁冷笑道:“钱老弟城府甚深,这等佳作都懒得吹嘘,我说,若非今日温兄你找上门来,咱们作梦也未想到堂堂温氏昆仲竟会栽在钱老弟手中,而且一败涂地呢!”

    温世达面上神色连变,怒吼一声道:“老头,你废话少说两句,把姓钱的交出来,温某人立刻上路,这几个叫化子,温某也懒得再动手了。”

    云龙翁冷笑一声道:“你看看,钱老弟会在这当场么?”

    温世达冷冷一哼道:“那么你说他现在何处也是一样!”

    云龙翁缓缓伸出右手,牵住站在身边的孙女,慢慢将她送到身后数丈之外,然后一字一字说道:“温世达,你忘记你在和谁说话了么?”

    温世达冷笑道:“温某在和老一辈的叫化头儿说话。”

    云龙翁道:“你想想看,老夫已经出了面,还会让你占了便宜而去?”

    温世达仰天吸了真气,一言不发,陡然之间,身形向后倒跨一步,猛地平平跃起。

    只见他身形凌空向右方一连踩了三步,霎时那云龙翁身上宽大的布袍好像灌足了气,鼓足起采,颔下的白发不住无风而动。

    俞佑亮陡然心中一震,这时温世达已踩到第三步上面。

    说时迟,那时快,云龙翁身形一矮,猛可双掌平击,这一刹时,温世达在半空也是大吼一声,双拳倒打而下!

    云龙翁陡然大吼一声,右左双掌连环一收一发,一连虚空连击一十二掌,那温世达身形在空中忽上忽下,到第十二拳击出,只听得一声闷哼,那温世达身形倒飞而出,一掠三丈之外,足一点地,头也不回飞奔而去,霎时身形便消失在丛木之间。

    云龙翁吐了一口真气,俞佑亮心中巨跳不已,这云龙翁果然是天下闻名,十二连环奔雷神拳,那温世达这等绝代高人也竟持之不敌。

    一边的众人都被这下子惊呆了,好一会,白衣丐才呐呐道:“帮主神威”

    他回过头来望了那五个老丐一跟,便和孙女一起走开了。众丐互望了一眼却是一言不发,他们知道云龙翁的性格,缓缓扶着站起身来,也慢慢走了开去。

    霎时山林边走得一个不剩,俞佑亮见云龙翁等人走得远了,他又迈步往长安去,他路径已熟,仅走捷径,翻山越岭,走到日暮,来到一处市镇。才一入镇,只见镇中人潮汹涌,男女老幼三三五五鱼贯而行,俞佑亮心中好奇,便向一个老者打听,那老者见他是外乡人便道:“小哥子,你且随大伙儿去去看热闹便得了!”

    俞佑亮点点头,果然跟在众人之后,走不多远,走到镇中广场,只见场中堆满柴薪,堆上五花大绑绑着一名少妇。

    他侧耳聆听,众人窃窃私语:“这女子罪有应得,烧死她真是太便宜了。”

    “这种荡妇,应该寸剐示众。”

    俞佑亮心中忖道:“原来是要烧焚这少妇,不知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抬头只见那少妇一脸从容之色,虽是人声哄拢,众口交责,却是仿若不闻,脸上一片平和,似乎已到另外一个世界。她眼睛微睁,嘴角不屑,好像是在可怜世人无知。

    俞佑亮瞧着那神色,不禁心念一动,这时人丛中走来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众人见他一来,登时间静了。

    那老者向众人摆摆手道:“敝地不幸,出了这种丑事,今日烧死这淫妇,好教列位知道善恶报应不爽,丝毫苟且不得!”

    众人交口叫道:“徐员外,还有那奸狗贼,让他们一齐到阴间去,再受阎王老爷千刀万剐,油刮巨鼎磨折。”

    那个徐员外道:“列位乡亲放心,那厮谅来也难逃掉,县里的爷们已布下天罗地网,好歹要捉住那厮伏法。”

    他这样一说,众人无不交手称快,那“徐员外”喝了一声道:“来人呀!”

    人丛中走出两壮汉,每人手上一桶桐油,拔开塞子,向那少妇身上去,那少妇这时闭着眼睛,束手待毙。那“徐员外”喝道:“淫妇,你快忏悔吧!今日如此处置你,实在是看到你家公子份上,不然,嘿嘿!”

    那少妇蓦然一睁眼,脆声道:“我忏悔什么?我又有什么不对了?”

    那徐员外喝道:“你恋奸匪人,谋害亲翁,还有理么?”

    那少妇尖声道:“我喜欢余公子,难道不可以?姓李的一家男男女没有一个好人,真是男盗女娼”

    她还没有说完,众人大怒,一般妇女纷纷唾辱,那徐员外大喝一声道:“放火!”

    那两名壮汉叱喝一声,点燃了柴火,那木柴本就干燥,加上桐油,顿时劈劈拍拍,烧得极是旺盛。

    那少妇又叫道:“算你们狠,欺侮我一个女子,大不了便是一死,却能怎地?”

    众人见她嘴硬,纷纷叫骂,俞佑亮瞧着她那倔强的脸色,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昏倒地下。他一定神,身子一窜便待上前解救,忽然人丛大乱,匆匆赶上来几名大汉,每人抬着一只大水缸,身手利落,片刻之间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那柴火登时熄灭了。

    众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走出来,她不慌不忙的手一指身后道:“列位乡亲,请看这是何人?”众人定神一瞧,均是神色大变,其中有些妇女更是尖叫道:“鬼!鬼!”

    一时之间,秩序大乱,这时天色渐暗,四周阴风惨惨“徐员外”也是面如死灰,颤声叫道“李大人,你你不是死了死了”

    那少女身后一人道:“徐兄休慌,小弟真是两世为人了!”

    那“徐员外”揉揉眼睛,那“李”大人道:“多亏这位姑娘相救,列位至亲高谊,容敝人日后再谢,此时便请自便。”

    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显然经历过大场面,众人如堕梦中,都不舍离去,再看过究竟。

    那少女道:“这位李大人不是好生生活着么,你们真像鬼蒙着头一般,冤枉人,设私刑,难道目无王法?”

    她声音又脆又娇,众人见她责骂,虽是心中不服,但见她年青貌美,这“李大人”又是那死里复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佑亮行到抱持那少妇大汉面前,一把便抢过来,那大汉哼了一声,一掌切到,俞佑亮情急之下,右手力道发到十分,卡察一声,那大汉两腕齐折。

    那少女一惊,随即笑吟吟地道:“喂,你的功夫很不错呀,来,来来,我来领教几招。”

    俞佑亮抬头一看,心中狂跳道:“这姑娘便是上次匪人围攻大帅时见过的。”

    那少女漫不经意一拍来,俞佑亮只觉眼前掌影飘忽,闪无可闪,当下无暇细想,放下手抱少妇运起全力一挡,双股掌风一交,那少女倒退半步笑道:“好强的掌力!”

    也不再发攻势,俞佑亮心中更是吃惊忖道:“这少女漫不经意接我全力一招,而且未尽全力,分明是有意让我,天下岂有如此高强女子?”

    那少女凝目瞧了她几眼,一挥手领率那群大汉走去,临行又住,对那“李大人”道:“你再作孽,小心狗命。”

    说罢匆匆走了。俞佑亮伏身抱起少妇,他举目一望,四周都是卑夷的目光瞧着他两人,在一时之间,他几乎不能忍耐,要想杀人了。

    这杀人念头一起,脸色渐渐泛清,他大声叫道:“闪开,统统替我闪开。”

    众人不理,俞佑亮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渐渐清醒,他心中不住地想:“便是杀我辱我-千次,也不能辱及她半句!”

    转念又忖道:“不立些威风,这般匹夫愚妇岂肯放我走路?”

    当下瞧准地下一双儿臂粗的木柴,拾了起来大喝一声,掷手直插下去,没入土中无影无踪,北方黄土干燥,坚如钢石,这一招果然镇住了众人,只道是天神下凡了。

    俞佑亮向重围走去,众人纷纷让道,他一出人丛,飞快往郊外奔去,那少妇早已被刚才烟熏得昏了过去。

    俞佑亮将那少妇轻轻放在草丛之上,推拿一番,那少妇悠然醒转,俞佑亮大喜道:“大妹,你瞧是谁来了?”

    那妇茫然睁大眼睛,半响呆然道:“你!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俞佑亮急道:“我是大哥呀,我是你大哥呀!”

    那少妇想了半晌,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俞佑亮一怔,他为人心细无比,当下又细瞧了一遍,那少妇左额间有个铜钱大的伤痕,隐在发髻之间,虽是年代已久,但仍甚是清晰,可见当初伤口之深。

    俞佑亮一见这伤痕,心中再无疑念,他凝视着那少妇,目光愈来愈是柔和,半响道:“你你姓俞是不是?”

    那少妇茫然不说,俞佑亮温和一笑道:“大妹,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才五岁,园子里的胡桃熟了,你嚷着要吃,大哥答应做完事便替你采,你却等不及了,要自己去爬树,结果一跤摔下来,看,现在这伤疤还在,大妹,你小时候真叫顽皮!做哥哥的吃足了你的苦头哈哈”他说着说着,只见那少妇仍是惑然不解,心中一阵悲凉,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少妇摇摇头道:“我都不晓得!”

    俞佑亮和声道:“大妹,咱们别心急,慢慢想也不迟。”

    那少妇道:“喂,看来是你救了我,你定是认错人了,那些人呢?你救我一定得罪了那些人,你你后悔了吧!”

    俞佑亮心中发酸,柔声道:“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那般人不能伤你半根毫毛!”

    那少妇着急地道:“我不是你大妹,我一个孤孤单单过日子,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俞佑亮知她记忆丧失,急切间也不能望她恢复过来,便道:“好好!咱们做个朋友可不可以?”

    那少妇沉吟不语,俞佑亮上前挽扶,那少妇忽然脸色一寒道:“别碰我,否则我便死给你看。”

    俞佑亮一怔,忽然想起男女有别,那少妇鼻子一耸,冷冷的道:“你以为救了我就可以讨便宜,你以为我是低三下四可让人随便的吗?”

    俞佑亮见她一脸倔强的神色,虽是脸色苍白弱不禁风,但冷冰冰地凛然不可侵犯,想到她刚才连死都是处之泰然,那模样和小时天不怕不买帐的脾气半点未改,想着想着,不由得痴了。

    那少妇一整凌乱头发,迈步便走,俞佑亮道:“你上那儿去?”

    那少妇心中当他是个挟恩妄为的小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干你什么事?”

    俞佑亮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去找余公子,对不对。”

    那少妇脸一红道:“是又怎么样?”

    俞佑亮灵机一动道:“如果去寻余公子,我倒是晓得他去那儿。”

    那少妇性子直爽,回身急问:“他在那里?”

    俞佑亮故作神秘,一笑道:“余公子要区区前来解围,他已经自到关外去了。”

    他信口开河乱说,倒想不到说中了,原来那余公子本籍正是关外,那少妇恨恨地道:“他回家干什么?他怕死不敢留在关内?”

    俞佑亮道:“这倒也不是,余公子知道在下尽可能解围,是以先回关外,免得多生枝节。”

    那少妇愤愤地道:“他倒会安排,如果你今日来慢半步,我我可就成一堆焦灰了,哼!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慨,做事畏头畏尾的!”

    他虽不满余公子个人先行,但并未真个发怒,目光中仍中流露出爱怜。俞佑亮道:“咱们闲话少说,这便起程到关外去!”

    那少妇睁大眼睛瞧着俞佑亮,那双眼睛又大又黑,目光中充满了智慧,要瞧透俞佑亮心意。俞佑亮眼一热,那熟悉的神色,几乎使他要掉下泪来了。

    过了片刻,那少妇道:“好,咱们便去关外!如果你有半点狼子野心,大不了死在你面前!”

    俞佑亮凛然道:“人生在世,以义为先,我和余公子已是过命的交情,你怎么老是怀疑我?”

    那少妇嫣然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俞俞大哥,你别见怪!”

    她那“余大哥”是呼惯心上人的,这是恰巧俞佑亮姓俞,声音相同,喊起来愈是情意绵绵,俞佑亮一震,心中喃喃道:“我一定要将我生平唯一宝贝妹子治好,到关外老家去,慢慢地让她回复记忆吧!”

    俞佑亮买了一辆大车,和那少妇坐在其中,俞佑亮执鞭一声叱喝,向郊外行去。

    他一路是将那少妇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自幼细心,什么事都会做,那少妇见他言语之间极是亲切,但举动并没半点轻浮,渐渐地也将戒骄戒躁之心去除,当他做哥哥一般。

    行了廿多天,这日车子走到山海关,俞佑亮远远望着那雄壮的关隘,想到自己几年前出关时的誓言:“不报仇,再不返乡。”

    心中不禁恍然若失,那少妇兴致甚好,掀开车帘笑道:“俞大哥,这关隘气势雄壮,难怪关东多出英雄好汉。”

    俞佑亮随口应道:“你那余公子恐怕是温文尔雅的吧!”

    心中却想道:“你这豪爽地脾气,如非是关外女儿,焉能如此?”

    那少妇脸色微红,这一路上她和俞佑亮说笑已惯,并未吃窘,啐了一口道:“你知道什么?你自己才是温文尔雅,又粗又黑的汉子了。”

    俞佑亮笑道:“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么?”

    那少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喂,我问你咱们今天不要再赶路了吧!一进关便找店投宿如何?”

    俞佑亮道:“要没命赶路也是你,生怕不能早见你余公子,此刻又怕得路累了,风尘仆仆,见不得你余公子,唉,这姑娘也真难侍候了。”

    那少妇嫣然一笑道:“我那说得过你?”她心中之事被俞佑亮一口说出来,不由心虚不再多说,俞佑亮鞭子-扬,马车滑啦啦出了关。

    俞佑亮回首来路,斜影淡淡洒在黄沙道上,已是黄昏时刻,当下将马车直赶到一个客栈,入店投宿。他入房略一梳洗,陪着那少妇走到一家酒肆,叫了几样酒菜,正要举杯开饮,忽然嗤的一声,门外射来一物,他手一麻,酒杯砰然跌碎,他不动声色,拾起地上一物,飞快看了一遍,心中连叫好险。那少妇低声问道:“什么事?”

    俞佑亮从怀中取出千年雄黄丸,放在残酒上滚过,只见那红腾烈火的雄黄丸,登时起了一层暗暗晕雾,他低声对那少妇道:“酒中有毒!”

    那少妇大惊,俞佑亮放目四周,不见可疑的人众,当下忽然失声道:“妹子,咱们忘一件大事,快快,这饭是吃不成了。”

    那少妇一怔,只见俞佑亮连施眼色,恍然大悟,也接口道:“正是,大哥,咱们快走!”

    两人慌忙付了酒钱之后,出门而去,那少妇道:“有人要害咱们?”

    俞佑亮摇了摇头道:“我找不到可疑的人,难道难道这酒肆主人认识我?这倒奇怪了。”

    两人走回客栈,一打开门,只见那屋中摆着满桌酒席,当真是丰盛之极。

    俞佑亮摇头,叫个酒店小二问,店小二道:“有一位爷台付了银子,要小的在‘东来顺’订了全桌酒席,说是给爷们接风的。”

    俞佑亮挥挥手遣开店小二,他用雄黄珠试试,验了无毒,便对那少妇道:“你放心吃吧!不妨事的。”

    那少妇白了他一眼道:“哼!难道你不饿么?”

    俞佑亮微微一笑。两人放怀大嚼,这一路上两人急于赶路,往往都是餐风饮露,此时满桌珍食,那酒也是陈年白酒,吃得极是惬意。

    那少妇不饮酒,只是吃菜,俞佑亮见她胃口极佳,心中甚喜,不禁脸露笑意,心中却想道:“管你施展什么诡计,我俞佑亮难道见得少了?”

    他喝得差不多了,忽然对那少妇道:“你今晚睡在我房中!”

    那少妇脸色一变,将筷子一抛道:“你说什么?”

    俞佑亮缓缓地道;“咱们被人跟上了,万事还是小心的好!”那少妇哼声道:“晓得你鬼心思,我一个大人还照顾不了自己?”

    俞佑亮诚恳地道:“你你还不放心?”

    那少妇只是摇头:“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俞佑亮无奈,那少妇心道:“我虽知你坦坦君子,但孤男寡女同息一室,余哥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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