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弯张家村,距离马帮总寨整整一天路程,铁骑天朦朦亮快马加鞭赶路,到得张家前村,近黄昏了。
站在一幢三合院前,铁骑敲门,不闻回应。
铁骑倾听一下,门里先闻咿唔怪响,复闻呻吟之声,铁骑喊道:“得罪了!”啪的推开门扉,堂屋中,空空如也,连桌椅板凳也无。铁骑正奇,忽觉面门风生,抬头一看,一根腕口粗的木头直挺挺撞过来,铁骑一个侧身,扑空的木头掠过去了,旋即,又冲回来,铁骑一低头,木头徒劳无功回去了。
面门疾风又到,两根木头从右方飞窜而来。铁骑急闪,木头过去了,但很快的,两根木头去而复返,啊,不是,是四根,一齐从左方撞过来,铁骑躲之犹恐不及,忽觉脑后风生,旋即,五根木头以车轮战法,连番向他进击,铁骑几番跳跃闪避后,索性拔窜而起,跃上梁去。在梁上俯视,五根木头,犹窜来窜去。
居高临下,他看到地面上尽着白色线条,等视线明朗些,才看出是幅八卦图。
突然,他眼睛睁得更大,屋梁的另一端,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不辨男女的小家伙,正在拉动绳索,铁骑明白了,一定是小家伙在捣蛋,屋内才有横来直往、胡飞乱窜的机关。
对方早就发现他了,不待铁骑开口,对方已喝斥:“你是谁?莫非要做梁上君子?”
铁骑皱皱眉,说:“你这屋里为何弄出这机关来?不怕把客人吓死?”
“小屋子容不了大客人,他们吓跑,他们活该!你是谁?”
“在下姓铁,张海容老爹住这里么?”“你找他做什么?”“张老爹若不在,我找他家人。”“我是他家人。”“你是他少爷?还是小姐?”
黑溜溜的眼睛,突定定瞧住铁骑,不发一言,很快,他沿着绳索,身手俐落滑下去。
铁骑跟着飞跃下地,一下来,八卦图更清晰,铁骑沿着八卦绕个圈圈,说:“这八卦图,什么用意?莫非又有什么机关?”
小家伙指指木头,又指指八卦:“喏,这就是五行八卦,五根木头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代表八个方位。”
“谁的杰作?莫非老爹杰作?”
“不是我爹。”他眼中慧黠一闪“是我!”
“你?”铁骑有些不信,深深看他。
“没什么稀奇啊!这里的人叫我小诸葛。”
“小诸葛?”
他点点头,得意地:“诸葛亮做木马流牛,我做五行八卦。这没啥稀奇,下次做点更稀奇的。”
说着,小诸葛绕着八卦转了两圈,铁骑忍不住问:“这五行八卦,有什么奇特?”
“没有奇特要它做什么?”小诸葛突哦了一声,说:“我又不认识你,告诉你做什么?”
看他好一派天真无邪,铁骑笑道:“你没有把我当坏人,是不是?”
小诸葛瞟瞟他,说:“你不像坏人,自然没有把你当坏人。”又咦了一声,问:“你到底找我爹?还是找我爹的儿女?”
铁骑从袖中摸出玉扳指,说:“你认不认得这个?”
小诸葛双眼瞪在,一把抢过,左看右瞧,惊奇道:“这是我爹的,为何在你手上?我爹出了什么事?”
“你爹”铁骑沉吟一下,皱眉问:“玉扳指是你爹的没错?”“是!我爹究竟出什么事?你快说!”“我也正在寻你爹。”小诸葛狐疑看他,警戒道:“你寻我爹做什么?”“你爹精于看相卜卦?”小诸葛一抬下巴,昂然道:“不错,我爹精于看相卜卦,你为何知道?”
“告诉我,你爹是以为此业?还是令人俸禄?”
“我爹”忽听咻咻几声,小诸葛一个鹞子翻身,连翻几下,回头一看,三枚镖打人墙中。
铁骑正待追出,又听得咻咻几声,铁骑闻声闪避,另三枚镖连续打人墙中。
二人相顾一愕,铁骑急往外奔,小诸葛一把拉住,说:“别追,他们想杀人,先教他们进屋,见识我这五行八卦阵!”
说着,顺手掩上门。
“屋里比屋外可靠,与其冒冒失失中了埋伏,不如屋里伺机而动!”
这个小诸葛,年纪轻轻,为何如此沉稳,心机如此深沉?
铁骑不得不刮目看他,问:“你为何做这五行八卦,莫非知道有人要暗算你?”
小诸葛狡黠一笑,不答反问:“你说谁要暗算我?”
“我又岂知谁要暗算你!你做这五行八卦阵,想来不是做着玩玩的!”
“我闲极无聊啊!我爹要我居家小心,对,你快说清楚,我爹的玉指为何在你手上?”
铁骑正尖知如何作答,小诸葛眉心一动,急趴门上听了听,说:“兔崽子,往后村去了。”
“后村?”铁骑猛然一惊“后村的张玉儿,认识么?”
“我姊姊。”
“亲姊姊?”
“干姊姊!”
“张玉儿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她老爹。”
“快,带我去!”铁骑说:“刚才来路不明的,只怕要对付他。”迳自拔门闩。
小诸葛出手按住他,两只手叠在一起,铁骑的手特别粗大,小诸葛则纤长白嫩。铁骑怔忡一下,小诸葛说:“这又不对,别走前门。”
“后门哪里?快领我,玉儿的爹只怕不妙。”
“也不能走后门。”
铁骑气闷:“前门不能走,后门不能走,你到底——”
“走旁门左道。”
铁骑惊愕望他,小诸葛不慌不忙说:“狡兔都有四窟,小诸葛家中辟个旁门左道,不稀奇!”
他手臂一伸,往墙上一按,喀啦一声,侧面墙露出一条缝,逐渐缝隙越开越大,视线不明,铁骑一脚跨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小诸葛掩着嘴笑:“这是地道,先下台阶才是,我来领路,这里通往后村,近得很。”铁骑嘀咕:“小小房舍,名堂不少。”
“小诸葛又岂是浪得虚名?”明明小小年纪,说话却老气横秋。
铁骑跟着他七拐八弯出了地道,前方一个村子,小诸葛嘴里忽然发出连串呼哨声,铁骑愕然盯他,小诸葛笑道:“找个帮手。”
“什么?”
人影一闪,窜出一个高壮的人,天色渐暗,视线不够明晰,铁骑却清楚看出对方满脸惊疑。他的大眼睁如铜铃,警戒盯牢铁骑。小诸葛说:“洪大强,快跟着走!”
没走几步,一阵骚动,旋即听得脚步杂沓,似乎有一群人,急急追赶什么。
小诸葛说:“不好!”三人冲前,见六、七个家伙围住一人,对他又踢又打,那人摔倒地面,呻吟着,挣扎着。小诸葛叫:“是张伯!玉儿姊的亲爹!”
铁骑惊撼,急急扑前。
洪大强怒从心起,喝:“几个大男人欺侮一个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威风十足大吼一声,紧随铁骑之后,啪啪啪与对方交起手来。
那几个人,手上皆拿兵刃,铁骑并未拔剑,顺手抢过一把刀来,三下两下打得对方招架不了,纷纷落荒而走。铁骑抓住一人,急急往洪大强怀里一推,说:“小兄弟,拿住此人,别教跑了!”
小诸葛急趋前搀扶张老伯,老人已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小诸葛恨道:“连个失明的老人也不放过!”
张老伯眼白翻动,铁骑呆住,没想到玉儿的亲爹是个大盲人,铁骑忽然注意到他双手护胸,眼耳口鼻扭曲着,满脸惨白。铁骑抓开他手一看,老伯胸口一小滩血迹,铁骑大惊:“他们已下了毒手!”
“太可恨!”小诸葛咬牙切齿:“一群恶汉追杀一个失明老人,可恨!”
铁骑急忙问张老伯:“你知道杀你的这伙人是谁?”
忽听咻咻的轻响,紧接一声惨叫,洪大强拿住的那人,胸中一把飞刀,那人暴跳着,挣扎着,随后踉跄几步,直挺挺仰卧地面,动弹不得。
铁骑咬牙切齿,急问:“张伯快说,刚才那伙人是谁?我是玉儿的朋友,我替你报仇。”
“是——”
小诸葛轻声阻拦:“张伯不必说,否则危及玉儿和我爹。”
铁骑气闷:“小诸葛!”
“你要知道做什么?张伯的仇恨,将来自有人替他报,张伯说是不是?”
张老伯脸肌抽搐一下,突朝小诸葛点点头。
铁骑沉喝:“小诸葛,你不许搅和!”搀起张老伯,抓住他手说:“玉儿与张海容老爹,眼前行踪不明,想是被人绑走,这帮人和张老伯想必是一伙人,张伯知道快说,我根据线索,寻觅他们。”
张老伯翻着白眼,五官扭曲,嘴唇蠕动,说:“玉玉儿她她”
蓦然他浑身痉挛,额上汗出如雨,血水从他嘴角淌出来。突地,他使出肺腑之力,一声长嚎,头一偏,人已瘫铁骑身上。
他身上仍旧温热如常人,只是已无鼻息。
小诸葛目瞪口呆,眼角珠泪滚落。铁骑发了狂也似,抓紧小诸葛肩膀,忿忿摇撼,骂着:“亏你还叫小诸葛,你这没有头脑的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找玉儿,找你爹找疯了,现在好了,张老伯死了,连线索也没有了,你这可恨的家伙!”
一旁的洪大强早已按捺不住,暴喝道:“敢骂小诸葛,你找死!”
一阵疾风,洪大强铁塔也似,扑向铁骑,铁骑本能一闪,一个硕大身躯撞掠过去,稍顷,硕大身躯又迎面扑向铁骑,铁骑稍稍一偏,洪大强冲向后方,踉踉跄跄,摔了个倒栽葱。
洪大强羞恼交集,哇哇哇大叫:“与你拚了!”
“算了!洪大强。”小诸葛哑着嗓说:“别闹了!”
一伙人回到“五行八卦”屋舍,尚未进门,小诸葛轻轻咦了一声,说:“仔细!这屋里有人!”他轻笑:“待我来整整几个兔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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