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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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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投降,我没战败还不想投降,你人多吓唬不了我。”

    喜王点点头说:“阁下远来必有用意,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不要说人多,我绝不致借重一兵一卒,不相信,请看”

    说到这儿,他突的夺回手,回去鞍旁抽出一支箭,拿在手上一捏两断扔在地下,笑笑说道:“你放心吧!现在我要请你先告诉我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找我挑战?受什么人指使么?我们还是有仇?”

    纪珠道:“什么也不是。”

    喜王一怔道:“那你”纪珠笑道:“我是久仰阁下大名你既然认为了不得,那我们只好决斗,我又何必告诉你姓名呢?”

    喜王大笑道:“你很聪明”

    纪珠道:“谢谢夸奖!”

    喜王仍笑着道:“你是想战败一走了事?谁也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有把握走得出这里么?”

    纪珠道:“那要看蒙古人的本领啦!你等着瞧吧”

    说着伸手拔剑,接着说:“我就带一支剑,请留心,我用的是宝剑。”

    他把宝剑伸到人家面前。

    大爷这一支宝剑,得自祖母宝珠郡主的遗传,剑号巨阙,价值连城,端的吹毛可过,削铁如泥。

    喜王识货,看了脸上微微有点异样,当时他略一迟疑,莞尔笑道:“剑实大佳,人当不信,你准备好啦”

    说着翻身跳上鞍桥,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约莫盏茶时光,他就赶回场中,身上只穿一袭篮色箭袖,颈子上缠着发辫,手中挺一支长剑,看样子也是一件宝物。

    纪珠眼瞅他卸却冠袍,盘起发辫勒上腰带上刻拔步向前肃立献剑。

    喜王叩剑还礼,喝一声请,剑起展开门户。

    纪珠推剑进招,喜王滑步让剑。

    纪珠再进招,喜王再让步。

    纪珠三度猛攻,喜王磕剑还剑,剑作龙吟人如雀起,搭上手好一场狠斗,但见寒光四合,人影飘忽,互斩互刺,乍分乍合。

    喜王使的是龙门剑,剑法类似八仙剑。

    纪珠晓得八仙剑是海容老人的看家剑,当然他的徒弟得有真传,必须如此这般方能战胜于他。

    于是,纪珠改用奇门剑克服龙门剑,迫使他变换八仙剑。

    不出所料,一百个回合之后,奇门剑渐渐占了上风,喜王果然改使八仙剑。

    转瞬间,奇门剑忽化大罗剑,风雷俱发,地动天摇,喜王闹得手忙脚乱,十合以内意乱神迷,甘拜下风。

    纪珠蓦然撤身跳出圈外,植剑于地,恭敬的向人家作了一揖,口里道:“纪珠给大哥请安啦”

    喜王一看且慌且喜,急忙扔掉剑赶过去。

    纪珠双垂着手说:“我提两位世外高人,海容老前辈”

    喜王大惊说:“是,是小王的师父”

    纪珠又道:“家祖父王道人,我叫傅纪珠。”

    喜王顿时失色,他怔了半天才说:“你原来是老侯爷的”话也没说完,扑向前拖住人家。

    纪珠懂得他行抱见礼,是一种最隆重的礼貌,赶紧使劲揽住他,彼此搭得紧紧地亲热了一会,这才松手。

    二人互相看了两眼,喜王笑道:“我就晓得你必有来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纪珠笑道:“我认为英雄订交,不应该靠人介绍,打出来的交情才是宝贵的交情。”

    喜王不禁大笑道:“讲得好,老弟!”

    边笑边说边牵起兄弟一手边往前面走,快走到刚才排宴那地方,犹豫四顾,沉吟半晌放低声一音说:“咱们必须结拜兄弟。”

    纪珠想:“朋友有刎颈之交,何必那么俗?”

    话跳上喉咙,但看了喜阿哥满面情急这就又咽了下去,改口说:“大哥的意思,兄弟唯命”

    喜王大喜,放低声说:“瞧!有多少人在窥伺咱们,为着保全面子,为着减省麻烦,咱们所以必须”

    说着蓦地扭转身,看定这随在背后三百名虎贲,用他家乡话瞠目扬声大叫:“你们听着,这位英雄叫傅纪珠,来自新疆,世袭神力威侯傅大人的大公子,此次奉海老神仙之命,不辞辛苦远来约咱为兄,你们火速准备三牲,伺候歃血定盟”

    话没讲完,四面八方应声欢呼,声震崖谷,三百虎贲同时下跪罗拜。

    喜王欣然领颔,纪珠罄折还礼,一对弟兄慢慢倒行退入蒙古包。

    喜王让大爷坐下,他就在耳朵边说:“老弟,今天你算侮辱了蒙古人,一场斗剑又压倒了我,我的骑士就不容易强说服。这儿的民众多,事情恐怕更不简单,现在好了,你已经是我的兄弟,大水冲不倒龙王庙,请放心啦!”

    纪珠笑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能来自然也能去。”

    喜王道:“我的好兄弟,你不要这么骄傲好不好?闹翻了你预备突围,可是你走了我怎么下台呢?我的老师父应该不是叫你来拆我的台吧?”

    纪珠笑道:“你不是说现在好了吗?那又何必再提呢!倒是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喜王笑道:“你的家世,我清楚得很。”

    纪珠一怔道:“从何处得知?”

    喜王道:“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就敬服令祖,他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纪珠道:“原来如此!”

    喜王又笑笑道:“我还知道你有好几位祖奶奶,第一位闺讳上一字宝下一字玉,据老师父说是一位巾帼完人;第二位姓胡,第三位姓白,第四位才是神力郡主,尊大人该有好几位昆仲,现在还逗留南方么?”

    纪珠苦笑道:“我知道的还不如你多,自小就养在神力王府,谁也不准谈到我家里的事情”

    喜王笑道:“满汉不通婚,何况堂堂郡主降于侧室,这也就是不准旧事重提的理由

    府上也还有很多秘密,有空我再详细告诉你。”

    说到这儿他站起来高声喊人,人没进来又笑着说:“我有自己做事的习惯,经常身边一个仆役也不留。”

    纪珠笑道:“到底你还不是喊了人。”

    他眼看着外面进来了四个使者,手中各捧着茶盘儿,有热酒有酥油茶,另备由中原来的最好红茶,此外是各色的点心。

    纪珠向喜王手中接过一杯伏加酒,送到唇边喝了一口说:“是俄国人喝的酒?”

    喜王笑道:“很内行,大约也是一个酒徒?”

    纪珠笑道:“也是两个字怪有趣。酒徒不敢当,不过我总觉得张桓侯一句话讲得好:丈夫厮杀且不怕,何惧喝酒”说着大笑,他喝干一杯酒,顿下酒杯儿又接着说:“请告诉我,那只大雕是你的还是别人的?六匹马估值多少金子?”

    “你真要赔?”

    “这一歃血定盟,我便是你们这一群人的二大人,怎么好无赖呢?”

    “你别说,我会为你圆场。”

    “不,钱花自己的,血流自己的才有意思?我的衣服包囊”

    说衣服包囊,怡好有人替他送来,他立刻去打开包囊拿出三百两金条子,一布袋子两百颗珍珠,腾出三个茶盘儿,两个盘里各放一百颗珠,另一个排黄金,黄金不必说,两百颗珍珠小不了龙眼多少,流光散彩,灼灼迫人。

    喜王看着笑道:“你是存心找我卖弄家私我这个穷王爷就拿不出这样好珠子。”

    纪珠道:“一盘算我远来拜见之礼,一盘赔偿猎雕和六匹马,三百两金子奉敬三百名壮士买几坛子酒喝”

    喜王笑道:“真是一位阔绰公子,你知道这两百颗珠子在蒙古值多少钱?”

    纪珠就是不知道值多少钱。

    他倒红了脸说:“我实在寒相,身边再也没什么了。”

    喜王大笑道:“也好,你是一定要给我装点门面来,把二大人的赏赐排到香案上面去。”

    最后一句他讲的是蒙古话。

    三个侍者捧走了珠子和黄金,喜王陪珠爷穿上长袍马褂,外面恰好也准备好了,两名家将左右服侍他们弟兄步出蒙古包。

    黄昏里,太阳像黄金一般铺在旷场上,旷场上当中放下一长案,燃着粗如儿臂的一对火炬,案后用木架子高高地架起三牲。

    拜毡上纪珠落在喜王肩下站着,彼此上了香参拜天地,随后有一个人短衣窄袖口里含着一支匕首,头中顶着木盆儿膝行爬到喜三面前。喜王伸出左臂,教身旁那位将爷给他高高卷起箭袖,右手接匕首,突的向虬筋-结的腕上扎一刀,慢慢的把匕首倒插在盆中,用大拇指使劲按一下刀创,放落柚子就算没事。

    顶盆的人匍匐再爬到二大人跟前。

    一样的,纪珠学着大哥的样子如法照办。

    顶盆的倒行退下,木盆里本来泡着酒,可是不太多,可是这一端下去,马上倒入酒槽,于是这一槽血酒,滔饮了每一个观礼的人。

    这是大典,这是边疆古代人可笑也可爱的奇怪风俗。

    纪珠歃过血,他给大哥磕头,喜王接受兄弟一拜,谦逊的还他一揖到地。

    珠爷站起来解下佩剑献给大哥。

    喜王先是拒绝,后来究竟拿他的宝剑跟兄弟交换佩上。

    从此巨阙剑流落蒙古人手中。

    换了剑,唱礼的高呼放炮,炮响如雷。

    哥儿俩手牵手步入群众包围接受欢呼。三百名虎贲郎将个个簪花披红旋跷踊跃,欢呼的声音就像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喜王几次摆手还是无用,这就只好领兄弟突围退回蒙古包上即下令举行幡祭,并派人颁布二大人恩典。

    令下欢呼又起,尤其那失雕失马的七位将爷非要请见二大人谢赏。

    珠爷二度重临广场,自然又是一场扯不断理还乱的大麻烦,身上所带的零碎,如槟榔荷包折扇袋子全都抢劫一空,整个人被抬到各处游行

    今天偏碰着天老爷肯作美,一昼夜不起风,天气温暖如春,黑暗刚刚吞食了大地,天上又给推出一轮冷月,这恰是十一月十六夜美景如昼。

    说幡祭还不过火中聚餐,火,一处处火,一堆堆火,如火海如火山的火,使人冲动,使人兴奋,大块烤肉,大碗美酒,陶醉了每一个健儿的一颗心。

    草原上火辣辣乱哄哄一片热,悲壮的歌喉,疯狂般的舞蹈,可怕的角力,交织成极凌乱的局面。

    纪珠,他乘醉参加了这一个局面,喜王担心他酒后伤力,同时也还有一篇体己话想告诉他。

    可是醉了,醉了他是那么放纵不受约束,结果小王爷猛劲活捉他回去了蒙古包,那里头预备有更丰富的酒宴,围待着中原大阿哥孝敬的九名女乐。

    这九名女乐,道地娼楼出身,会的是奉承色笑,看她们红裙款酒,翠柚飘香,乍解罗衫,微闻面泽,英雄难过美人关。

    珠爷初解温柔,何能遣此?

    酒尽一石,不觉如泥委地。

    醒来时天也不过刚刚亮,眼前那些女人一个也不见,径寸厚羊毛地毡上,喜王爷严密的裹在被窝里梦入沉酣。

    纪珠回忆夜来放浪情形,脸上薄有惭色。

    本来他是和衣睡下的,起来自然很便当,悄悄的溜下炕去吹灭了案旁的腊炬,顺手儿拿了皮帽子便往外面走。

    挑开皮帘子,拦在面前一列人跪下请安,里头却有畜雕的那位将爷,他自称黑鲁达,会讲北京话。

    大爷晓得他是喜王身边一员得力骁将,身份跟旁边人大有差别,跟紧抢过去握住他一只手,笑道:“您大客气了,我们还是随便一点好。”

    黑爷笑道:“大人晚上酒多了!今天人觉得怎么样?”

    纪珠笑道:“还好,惭愧得很,简直丢人”

    黑爷道:“那九名歌女不错吧?”

    纪珠道:“难得她们都是中原人,你们王爷倒很留心声色”

    黑爷摇头笑道:“不,他向来不近女人,这班女乐是大阿哥大前天孝敬的。”

    纪珠大惊道:“大阿哥,您说北京城阿哥所的大阿哥?”

    黑爷道:“可不是他还有谁?这班女乐一共十个,其中有个什么牡丹花,那实在长得太好了,她好像身负奇冤,送来的时候还上着脚镣,王爷对她十分注意,十分敬重,她也的确不像那些贱女人,所以没请她来行酒侑歌。”

    纪珠道:“我可以见见她么?”

    黑爷道:“她另外住在一个地方,还派有很多人服伺她,我们家王爷心存何意我就想不到,她有一肚子话也还没道出来,昨天刚要讲,凑巧你来了不管这个事啦!我们七个人合送你一匹马,马是顶好,而且只有三齿,就是脾气大,难骑,你试试去啦”

    说着他不管二大人怔怔地听得起劲,一把拉他到旷场上走。

    珠大爷平生好胜要强。他也想:你们是来考验我骑马,我偏不相信不如你们蒙古人,在这地方我决不能丢脸。

    边走边想,看那边马夫牵着一匹黑马,浑身漆黑不生一根杂毛,头方形,耳朵短,鼻孔很大,嘴唇很薄,颈长适度,腰背较长,尻尾缓斜,胸腹宽阔,姿态非凡神骏,可是并没给搭上鞍羁。

    珠爷看看心里会意,笑了笑伸手盘起发辫,扑地使个大旋风,滴溜溜飘落马背上。

    那马夫不怀好意的交给缰绳,冷笑着往后退一步躬身请安。

    黑马立刻兽性大发,掀起前蹄翻不掉人,翘起后臀也颠不下人,崩不行,跳也不行,大爷马背上没人事儿谈笑自若,猛的使个大力坐功,两只膝盖狠点马腹,只见马霍地往下挫身,奋鬣哀呜。

    大爷松手一抖缰绳,马前蹄打个踉跄冲出去往南飞驰而去,马后哗然叫好声音顷刻便听不见。

    眨眨眼跑尽了四十里长途。

    马渐驯,人愈健,倒勒偏缰,重寻归路,望见了喜王爷的蒙古包,这才约住马款款向前行。

    蓦地由前面一列土房里奔出来四个蒙古女人,趴倒地下拦住马头。

    大爷马上怔了怔,伸手接去递上来的一个纸叠方胜,打开来看一行娟秀行书是女人笔迹,写得很简单:“邓蛟兰繁青的女儿畹君蒙难在此”

    珠爷暴雷似的一声虎吼:“四姨姨的畹君姐姐!”

    “飕”的由马背上掉下地,望那一列土房子跑。

    有个大女孩站在一家门前乱招手,一阵旋风卷进去带跌了那女孩,珠爷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伫立着王昭君,一身彩缎子皮衣裙,火一般红的一朵鲜艳牡丹花。

    珠爷叫:“畹君姐姐”

    牡丹花如临暴风雨抖颤不已。

    珠爷再叫声:“畹姐姐”

    扑向前捧起她一只手,跪下一条腿。

    畹君泪若雨下,身子颤动,呜咽着叫:“是是珠兄弟我想一定是你,她们只能说姓傅自南疆来”

    一句话没讲完,门儿外人喊马嘶赶来了八匹马。

    喜王爷科头披着皮袍子打前头闯进院子,纪珠猛的跳起身,厉声大叫:“大哥,你把我的姐姐也弄来了?”

    他沉着脸眼睛睁得圆圆彪彪,神气很可怕。

    喜王大惊,张目直视畹君姑娘,口里叫:“兄弟,不干我的事。”

    姑娘赶紧跟一句:“是,珠,不干王爷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晓得。”

    王爷叫:“姐,不要哭,我们马上送你入京面圣,我要拆不倒大阿哥,算我不如禽兽!”

    姑娘叫:“谢谢你,王爷。”

    一个箭步,手起捉住了纪珠一条臂膀,拉他往屋里走,身手非常矫健,看样子病完全大好了。

    那土房子实在不高明,这会儿屋里还亮着腊,虽则喜王爷教给畹君姑娘很多陈设,究竟丑还是丑,怎么打扮也不行。姑娘请喜王纪珠并坐炕沿,她端个小凳子一旁奉陪,自郭婆带二爷下鄱阳湖游说讲起,一直讲到那天晚上南湖遭袭,浮水求救,却遇盗匪被俘

    她说当时海盗们用小舟载她潜匿港中,不久时光两个喇嘛妖僧又解来郭小红姑娘,天亮一会押上官船,打起江西兵备道番号驶入长江

    在路上她和小红各被灌下一杯毒药,毒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船过宜昌,匪徒们为她们雇用老妈子照料起居饮食,所以还不算十分受苦

    停泊宜昌江中时,小红由窗眼里望见纪侠独驾轻舟随后跟迫。

    晚上,海盗们跟两个喇嘛忽然争吵拆伙,第二日船到三斗坪寄锚,海盗仍持分家引起火拚。

    二十余个海盗斗不过两个喇嘛,后来岸上又赶到了一批人马,驱逐海盗下地,五更天贼船继续逆流上溯

    窃听贼人酒后疑议,有人说后面追舟有一位水上前辈英雄,难与为敌,必须设法躲避才是上策

    听了贼人谈话,她和小红切望纪侠来救,可恨望眼欲穿,结果消息杳然,而且从此再也看不到二爷踪迹

    到了四川境界,匪徒变计弃舟登陆,她和小红被分开绑送上道,中道又遇着一班大阿哥走狗押解九名女妓结伴前来

    听完了这一长篇话,纪珠气涌如山,万分按纳不住,急着知道些家里情形。

    姑娘安慰他说,由贼人们交斗口中,听到当天翡翠港潜往三个妖僧四个海盗,本想洗劫思潜别墅,屠杀傅邓马陈四家老幼妇女。领班的是个大喇嘛,好像说叫什么赫达,绰号无敌神僧,他们的船迷陷翡翠港中进退不得,后来忽然望见灯光,才能闯入别墅。可是去了七个人,生还的却只有两个喇嘛,虽说被俘获了小红,但无敌神僧居然出岔丧命。

    他们认为四家眷内有高人,急图脱逃不敢留恋行凶,因此思潜别墅幸得保全

    小红证实他们所谓高人即是崔小翠姑娘,说她会九宫太乙术数。

    那天夜里她在翡翠港四周布起八门遁甲,果然匪徒迷舟港中无法施展,不因小红和绿仪坚持驰援南湖,开放景门漏出灯光,何致引狼入室

    珠大爷不认识崔小翠,畹姑娘只得再告诉他武夷山纪侠采参斗熊一番经过,珠爷听得神往,喜王也叹为闻所未闻。

    他说赫达大喇嘛他看过,不但武艺登峰造极,而且广具神通,大阿哥倚为左右手,可算惊天动地人物。

    这位崔姑娘能够取他性命,简直使人不能相信。

    纪珠问纪侠是不是和小翠姑娘很要好?他怀疑他们一对子逗留武夷山厮混那么久,小翠还也肯跟纪侠前去江西?

    畹君忽然感激翠姐姐,她含着一泡眼泪承认他们俩珠联璧合,央求珠大爷回去鼎力说合他们。

    畹姑娘良心发现,决计成全情敌,可惜她不知道人家翠姑娘已许念碧,更不晓得侠二爷聘定了郭小红。

    当时她倒是无任缠绵俳恻,一味殷勤谆托,纪珠自然满口赞成。

    姐弟随即商量到回家的问题,说路程本来应该走宁夏、趋开封、下汉口转九江,但畹君不放心小红妹妹,她主张奔西康向成都沿途探听消息。

    纪珠其实也不能不管小红,于是议定立刻动身首途。

    喜王爷忽执异说,无论如何畹姑娘必须稍事休息,说十日后他自愿亲送香车晋京畹君力辞,喜王苦劝,彼此坚持不下,彼此就有点真情流露。

    纪珠冷眼旁观,顿时大悟。

    他想,何不如此这般,抛下畹姐姐交给喜王爷,好让他飞马兼程急驰西康搭救小红,岂不两全其美

    想着不觉大笑,笑着说:“大哥、你先请一步,我跟姐姐再谈谈,随后约她同去扰你的早餐”

    一边说,一边使眼色。

    喜王会心点首诺诺告退。

    纪珠下炕,站到畹姐姐跟前放低声说:“姐姐,你想不想复仇?”

    畹君点点头。

    纪珠道:“大阿哥恶势力庞大,中国安危举足轻重,爸爸妈妈已经解卸兵权奉召回朝,我们手边无一兵一卒,要说兵戎相见,自问实在不是大阿哥的敌手,我们唯有深交喜王,喜王的大名,蒙藏青疆妇孺皆知,唯有交给他才能推翻大阿哥我们的仇人。”

    他睁大眼睛看定畹君姐姐。

    畹君道:“你认为该怎么深交他?”

    纪珠笑着道:“我想和亲”

    姑娘一听,满脸通红,抿抿嘴说:“难道你想”

    纪珠正色接着道:“论人品、才艺、学术、地位,还不都是第一流?最难得的年龄相当,德行方正,我以为并不辱没你何况我们还要借重他雪耻复仇大阿哥实际外援只靠他一个人,有他才能使两蒙人归附,我们这一把他拉拢过来,一着棋胜于十万甲兵,姐姐,你必须顾全大局,放弃小见才行”

    姑娘想了想道:“你知道人家要不要我?”

    纪珠眼看看姐姐有点活动,不禁大喜,一叠声叫:“要,要,一定要,你还看不出他脸上神色,你刚说要走,他可不就急坏了”

    说着大笑不止。

    姑娘道:“你倒是真开心”

    “实在大美满了,不由做兄弟的不快活。”

    “第一格于婚律,他不能弄一个汉女为福晋,第二你忍心把我流放在这地方”她滴下眼泪。

    纪珠忙道:“你是一个巾蝈英雄,何至与平常妇女一般见识?千里关山策马可渡,天下虽大行无不至,此去中原,大不了路上走个五六十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人生大快意事,要回去就回去,你又畏惧什么?

    谈到婚律也许有点讨厌,但他那好大喜尊的脾气未必管这一套,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怎能忍受人间羁勒?不相信你等着瞧”

    说到等着瞧,人飞走了,姑娘闹得一颗芳心上忐忑不宁。

    大爷一去去了大半天才转回来,他拍着手说:“三姐姐,大喜啦!人家昨夜就要向我求亲,都怪我不成器,一场酒喝得烂醉

    他说他本人心中没有什么婚律,人家反对他有办法抵抗,他决意今天预备一天,明天就在这地方举行婚礼。

    后天带你回科布多,逗留老家三天,即日送你入京朝觐,求得皇上赐婚,那就什么都不怕

    我问他求皇上赐婚是不是有把握?他说国家在边疆有多少事需要他效力,一点私情皇上好意思不准?不准没关系,根本王爷干不干他不在乎,顶多在中原作个寓公,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院子里跟着一句:“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喜王从外面一阵风卷进,堆着满脸高兴,兜头给姑娘作个长揖。

    姑娘横瞟了他一眼,慢慢的垂下了头。

    喜王接着说:“我讲的是实话,不过要是能够平安稳渡那自然更好啦!姐姐假使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这算决定了。”

    姑娘就没抬起头来。

    纪珠一旁道:“姐姐,说话呀?”

    姑娘轻声儿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晋京而后”

    喜王道:“想得到你有这一个念头,但你得明白,这样办可能全盘皆输,你知道各地方有各地方的严格婚律,那都是很可恨的。

    不单说蒙古,满汉通婚,还不是不可触犯的规条所以我们必须弄成事实,才有理由抗疏廷争渎求皇上思典。

    这是我也还埋伏着一着棋,那就是说要靠傅家老伯父老伯母替我们出奏陈情,除非我们已成了婚,否则他们不会批鳞强谏的姐姐,你说这着棋怎么样?”

    姑娘抿抿嘴,头垂得更低。

    纪珠大笑道:“这着棋叫做背水立营,置之死地而后生高明得很我就等着看你们俩成婚后即日赶路,现在没时间,姐姐,你还有什么讲没有?”

    姑娘就是不吭声儿。

    纪珠道:“大哥,天下事大定矣,你干你的事去吧!”

    喜王嘻嘻地笑,笑着也还站了半天,眼见姑娘到底没话讲,这才带着一身轻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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