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欢道:“看出时间没有?”半只手这下可留了心,低头仔细一看,抬起一根鸡骨走近道:“油液已干,可能是日前了。”
雷欢急急道:“贵友可能有险,快去看看。”半只手似亦觉出不对,拔身纵起,超林而过,去势如飞鸟般。
雷欢紧随入谷,因起步稍迟,竟落后二十多丈,及至谷内,突见前面升起一缕淡烟。半只手陡然大叫道:“坏了,他的居处遭焚啦!”二个奔近一看,只见余烬未息,四野悄然。
半只手叹声道:“五间茅舍,全部焚毁了。”雷欢走进一察,吁声道:“灰里没有死尸,贵友可能逃脱了。”半只手突然叫道:“他还有个秘密藏身之处,我们去看看。”雷欢跟他奔去,疑问道:“不在这谷内?”半只手道:“就在近处,那是个千丈深崖。”
他领着奔往谷西,顿饭之久,来到谷的尽头,通过一处岩隙之后,前面黑漆漆的出现一道断崖,他指着下面道:“他就在这里会过我,那是十年前了。”雷欢看出毫无落足之地,问道:“没有秘径?”
半只手道:“有秘径在三丈下,这上面一段非纵下不可,当年我真不敢,现在可难不住我们两个。注意,下面三十丈处只有一块两丈宽的突出大石,如不落到那块石上,那就会一直摔到崖底啦。”
雷欢笑道:“贵友的功力,较你当年要强?”半只手道:“强多了,以现在来讲,他不弱于九大异派的掌门人。”雷欢提气纵起,招手道:“我们下去看看罢。”半只手跟着纵起道:“我那朋友的石室就在崖底。”
雷欢瞬眼落下那块突出的大石之上,耳听半只手哈哈笑道:“你走秘径,我一直落下去了。”他带起一股呼呼的风声,真个自大石旁边越过,如星曳般直落崖底去了。雷欢暗笑道:他的争强好胜之心仍然浓厚。”
俯首一看,只见一点人影只剩拳头般大,忖道:“这崖底确实深得惊人。”环视之下,只见大石后有一条仅可容足的石级,成之字形弯曲下伸,立即带纵带行的急朝下奔。这样急降之下,仍旧走了不少时间,可想这崖映是如何深沉,及至快到崖底,突听半只手在下面大声吼叫道:“小诸葛,坏了,他死啦。妈的!是赤骨教害死的。”雷欢拔身跃到崖底,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半只手突运左臂举掌(假铁臂)一挥,啪地击碎一块岩石道:“你看,这石壁上留有字迹。”雷欢见他激动至极,走近石壁一看,只见上刻:“杀我者为赤骨教人,原因是为了洞底洞。”
雷欢问道:“他的尸体何在?”半只手似已气晕了头,闻言一呆,指着左侧道:“他尸体不知何在,但石室就在那石壁后面。”雷欢急急走往石室,只见仅是一个石洞而已,里面光光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忖道:“此事定有蹊践。”
走出石洞,举目四望,只见数丈外有条溪流,光线本暗,但在他看去并无阻碍,大声问道:“这溪通往何处?”半只手道:“通往山腹,那头并无去路。”雷欢道:“水源呢?”半只手道:“那是瀑布,你没有听到轰轰之声吗?”
雷欢道:“这字迹你有没有怀疑?我是说刻字之人确为贵友否?”半只手道:“是他的字,这不会错。”雷欢道:“他的尸体呢?能用手指刻字,其当时的功力丝毫未损,难道是中毒之后刻的?如果负了内伤,那有这样的劲力刻字?”
半只手道:“管他如何,我们非抓个赤骨教人问清不可。”雷欢郑重道:“寇兄可否说出贵友姓名和底细给小弟知道?”半只手道:“别人不行,你当然是例外,他姓卜名昌,当年江湖人称活尸,他有个徒弟名叫时俊,是海蛇的龙头大哥。”雷欢记下这个怪人的名号后道:“我说这个人没有死。”
半只手大异道:“那他为了什么刻字呢?”雷欢道:“你知道不知道他与赤骨教有仇?”半只手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难推测,我和他见面虽多次,他从不谈他本身底细。”雷欢道:“我们在此守着,不出一日,此地定有人来。”半只手更觉神秘道:“你说卜昌还会回来?”
雷欢道:“不!是赤骨教的人,如有动静,你只要在暗中窥伺,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咱们就别现身。”半只手道:“要藏起来另有地方。”他指着对面崖壁道:“看到那壁上的藤萝吗?那是卜昌的居舍,里面还有吃的。”雷欢大喜道:“那藤萝后面有洞?”半只手道:“你纵上去就知道了,在那儿可察视崖底一切动静。”
雷欢看出约有三十丈高,立即拔身纵起,笔直登落藤上,顺手扶开一看,只见确有一洞,宽可容十人,里面铺上厚厚的一层兽皮。半只手跟着纵落道:“进去罢,左面角上有只石橱,吃的都在里面。”二人钻进藤萝,雷欢躺身卧下道:“贵友真是一个怪物,他独自隐居到这种地方?”
半只手道:“这时想来,他确有什么秘密事情,谷中茅屋只是掩饰而已,这里才是他真正的藏身之地。除了我,连他的徒弟都没来过这里,我想就是所谓洞底洞啦。”
半只手打开石橱,拿出一块干鹿肉递给雷欢道:“管他什么秘密,咱们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你先吃这块干鹿肉充饥,这是他烤熟储存的,味道很不错。”
雷欢躺着边吃边想,他从卜昌的刻字里想找出一点理由来。半只手却不肯用脑筋,他吃完就倒头大睡,根本就不象个身怀高深内功之人。雷欢见他鼾声大作,暗想:“这家伙确实对我非常相信,竟连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我这时如要对他下手,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呢。”
洞外渐渐黑暗了,时间已到傍晚,雷欢忽然发觉有异声起自洞外,急急待半只手推醒道:“不出我所料,真的有人下来了。”半只手并不迷糊,翻身坐起道:“你能夜视,快到洞口去看看。”
雷欢拉他走近洞口,伸手拉开藤萝,俯察半晌,缩回头来悄声道:“是赫连孤洁,她来作什么?”半只手正待开口,雷欢急将他止住又道:“又有人来了。”伸头再看,只见赫连孤洁早已藏到一个堆岩石后面去了,悄声道:“不是和她一道来的,人还未到。”
半只手伸头外望,悄声道:“我还能看见事物,她藏在哪里?”雷欢指着一堆岩石道:“她藏在那后面!”接着,他诧异道:“那三个老者是谁?他们下来了。”半只手提足内功注目,看清后冷笑道:“是阴谷派三老,也就是毒姥姥的师弟。”
雷欢大异道:“这些人都未曾见过。”半只手道:“你不知道的多哩,近来都出来了。”突然,忽起数声阴森的尖啸,真如幽灵活现,呼呼的连串黑影闪动,飘飘降下五个骷髅人,雷欢急道:“赤骨教的人来了。”
下面的阴谷派三者似亦察知来了外人,只见他们同时大喝一声扑出。赤骨教人根本不哼声,五人疯狂迎上,霎时猛攻猛扑,其中竟有两个白衣级和三个青衣级的骷髅。
阴谷派三老功力不弱,恰好能敌,一场凶斗展开,进行得激烈之极。突然,赫连孤洁自石后奔出娇叱道:“大家住手!”
阴谷派三老之一回头认出是她,显似早已见过,接口道:“赫连姑娘也来了,这些东西不可理喻,只有生擒下来,再逼口供。”
赫连孤洁一闪接近,冷声道:“他们探查此地已是第三次了,活尸卜吕可能不是他们杀的。”五个赤骨教人闻言同时急退开,其中一个白衣级高手阴声道:“赫连姑娘确有与众不同之处,活尸卜昌不但不是本教所杀,就连谷中茅屋也不是本教弟子所烧。”
赫连孤洁上前问道:“阁下莫非就是贵教第三分教教主。”
那白衣骷髅点头道:“姑娘有何指教?”赫连孤洁道:“贵教首先获得洞底洞消息,但不知因何确定在活尸卜昌手中?”那白衣骷髅冷森森的道:“卜昌就是本教总教副教主,此事武林中人物知道,自数十年前,他盗走洞底洞秘密藏宝图之后,一直就不知道他躲到什么地方?三日前,本教分教主率领弟子从此经过,才发现谷中茅屋竟是他的,当时曾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赫连孤洁道:“阁下第二次来时,茅屋即遭焚毁?”白衣骷髅点头道:“第二次来时,咱们还认为是姑娘烧的。”赫连孤洁道:“你们发现这石壁上的刻字没有?”白衣骷髅道:“那是卜昌使的鬼计,他想使天下武林群起对付本教。显然,茅屋也是他自己放火烧的。”
赫连孤洁道:“各位这次到此何为?”白衣骷髅道:“卜昌尚未离开此地。”赫连孤洁道:“咱们暂时停止斗,大家和平共搜如何?”那白衣骷髅点头道:“在此崖下,本分教主暂放这三人多活一时。”
阴谷三老同时冷笑一声不理,长身奔出搜寻。雷欢悄声道:“现在事情大白,原来贵友竟是赤骨教副教主。”半只手叹声道:“他真瞒得我好紧,现在想起来一点不错,他那一身形态真正象个骷髅,好在他对我未起歹念。”
雷欢道:“他们都往水源去了,咱们如何处置?可能会搜到这儿来哩。”半只手道:“我们怕他们何来,困难的只有你那情仇难解的赫连孤洁不好办!”雷欢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半只手耸耸肩,作个鬼脸道:“你在此勿动,我去参加他们搜寻。”雷欢见他钻出洞外去后,仍旧退回躺下沉思。
未几,突然藤萝微动,只见钻进一个少女,认出即为赫连孤洁,不禁皱眉道:“我叫你不要见我,为什么不听话?”赫连孤洁凄然道:“半只手叫我来的。”一停又道:“你也在查卜昌下落?”
雷欢起立道:“什么是洞底洞藏宝图?”赫连孤洁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银汉绿’?”雷欢点头道:“那是在金色灵猴手中,天下武林齐集布喀湖就是为了夺取金猴那只银汉绿宝剑。”
赫连孤洁道:“你还知道得不够详细,银汉绿共有阴阳两支,那是装在一把剑鞘中的双合剑,金猴所拿的是阳剑,还有一支阴剑在洞底洞内,只要取得阴剑,金猴必定持阳剑归顺,这消息不到明日,三大势力和天下武林一定都知道了,我们要在天下武林未到之前将卜昌搜出,否则一场争夺凶杀绝对难免。”
雷欢表面不在乎,内心却惊诧至极,急急挥手道:“你快去搜寻,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我在一块。”赫连孤洁道:“你又将我父亲打伤了?”雷欢冷笑道:“你去问你令尊就知道经过了。”
赫连孤洁临去回头道:“你要替你全家复仇是对的,但你”雷欢急接道:“你也不能做不孝之人,今后你保障你父亲的生命,我则尽我的手段复仇!”赫连孤洁点头道:“命运终有了结之期。”
赫连孤洁流着眼泪去后,半只手如幽灵般钻进洞来,只见他急急道:“有大批武林到达了。”雷欢道:“你发现的是什么人?”半只手道:“被你打伤的都在那镇上治好的,只有驭鲸叟的折腿尚未痊愈,但也跟着来了,目前正在谷内。”
雷欢道:“我们分开应付。“半只手道:“你对卜昌有何打算?”雷欢道:“那是你的朋友,我焉能对你朋友下手。”半只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他可能不再认我是朋友了。”
雷欢道:“做人要存道义之心,在未证实他负你之前,千万不可怀疑。”半只手激动的道:“我自遇上你以后,才知道真正做人之道。”雷欢拉住他的铁手道:“朋友,回头是岸,你真改变成另一个人了,不瞒你,在此时之前,我还不放心你的心术呢,寇兄,咱们再见。”
他说完出洞,笔直朝崖上拔升,及至屋顶,发现却有不少黑影闪动,忖道:“他们都往这儿搜来了。”念还未停,突觉一股劲风自背后袭来,一惊之霎,闪身向左避开,急看中,发现竟是广文华的背影。广文华这时已火速隐退,显然已认出自己袭击之人。
雷欢冷笑一声追进,沉声道:“你还走得了吗?”广文华恰已奔至一处岩石上,回头大喝道:“姓雷的,有种就追过来!”雷欢哪还怕他使诈,拔身冲进道:“管你设下任何陷阱,今晚非要你的狗命不可。”
广文华忽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却径朝西而奔。雷欢恨他一声不响的袭击自己,明知他这声长啸是在呼唤同党,但却不停止,仍旧拼命紧追不舍,就在这几个起落之余,他背后连串长啸大起,左右两侧似有了异声。
广文华虽知救援快到.但他哪有胆量停身,耳听雷欢竟只差十几丈地就要追上了,吓得全力前窜,甚至连回头一看都不敢,雷欢追出将近三里,忽见前途黑漆漆的现出座广大无比的森林,不禁暗叹道:“那家伙又会逃脱了。”
广文华一见森林在望,他却忘了雷欢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其骄傲的本性又发作,回身立于林前大笑道:“你敢和本帮主大战一千招?”雷欢在他说话之际已赶到,冷笑道:“这怪你要自寻死路,得到逃脱的机会你不逃,接掌!”
他为防后面的大批强敌快到之故,下手就是十成劲力出招。广文华对他的功力仍不大了然,双掌齐挥,硬想将其拖到援手齐到。突然一声大震,广文华吭声后退八尺,被击得眼冒金星,这一下可将他吓得三魂出窍,翻身就逃,竟连第二招都不敢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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