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个威重的声音传了进来。
“相国寺是天下名刹,大师也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有道高僧,我希望大师不要卷入这种俗风事务之中,影响到大师数十年清修的声誉。”
王彤低声道:“听得出他是什么人吗?
“听不出来,老和尚已经十年没有离开过相国寺了。”心印大师摇头道:“如不是他偶然入寺,老和尚完全不了解寺外的任何事情。”老和尚心思缜密,未说出韩涛的名字。
“我知道他”七巧僧道:“他叫鱼化龙,是洞庭湖的总寨主。”
“洞庭十八寨的总寨主不是钱老爷子钱君山么?怎么换了个姓鱼的”王彤道:“三年前,我还见过他。”
“钱君山在一场公开的决斗中,被姓鱼的杀了”七巧僧道:“姓鱼的就继任了总寨主的位置。”
王彤叹息一声,道:“过去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不错啊!鱼化龙突然出现了在江湖上,杀死了钱君山,一夕成名、”七巧僧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出身?”
只听鱼化龙的声音,道:“我们已知大师就在厅中,何故置之不理,再不作声,莫怪在下放火了。”
王彤霍然站起,心印大师却迟到一侧,显然有让路之意,大概老和尚真的担心对方放起火来。
打开厅门,王彤缓步而出。
赵保、陈宏分随两侧。
七巧僧一拉王重山,紧随着行出大厅,站在王彤身后。
步出厅门,王彤立刻为之一怔!
只见长草及膝的庭院中,已经井然有序的站了几十个人了。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手中执着一把长逾五尺的斩马刀,厚背宽面,至少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单看兵刃的气势,就足以寒人之胆。
“阁下是”
王彤目光转动,发觉除了庭院中的敌人之外,两厢屋面上也布守有人,一色的黑色劲装,手执长刀,暗中估算一下,单是目力可见的,应该在五十人以上,果然是大举来犯。
“你就是摘星手”身材高大的人打断了王彤的话。
“不错,区区正是王彤,阁下的大名,怎么称呼?”
“我是谁不重要了!”一扬手中的斩马刀,道:“因为,今夜我们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王彤心中忖道:老和尚说的不错,今夜能否脱出围困,留下性命,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看样子,他们设计的很精密,动员人数之众,实力之强,恐非我们几人之力能够应付的了。
“鱼化龙,洞庭十八寨的总寨主,身份何等崇高”七巧僧冷冷地道:“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
“你是相国寺的小和尚”鱼化龙目光凝注到七巧僧身上,笑道:“出家人六根清静,别管这种江湖上杀杀砍砍的事,快请离开吧!”
“他不是相国寺的和尚,是江湖上有名的黑罗汉。”站在鱼化龙身侧的一个蓝衣文士,低声的说出了七巧僧的身份。
“失敬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罗汉”鱼化龙微笑道:“罗汉也罢,金刚也好,今夜的事和江湖上的恩怨无关,小师父何苦淌入混水呢?”
七巧僧笑道:“怎么,是劝我小和尚离开这里?”
“予人方便,自己方便,佛门无嗔念,小师父如愿离开这是非之地,在下保证,咱们以礼送行。”
鱼化龙看上去高大粗豪,但他修养之好,处事之冷静、圆熟,实是一位极具智谋的人物。
王彤还真的有点担心七巧借被对方说动,但又不便出言阻止。
事实上,七巧僧和他王彤全无半点关连,小和尚来此助一臂之力,完全是看在老和尚的份上,见机退走,也没什么不对!
“就让我小和尚这样走么?”
那蓝衣人冷冷地接道:“见好就收吧,黑罗汉!今晚这个局面,你应该看得很清楚,现在你看到的人只不过是十分之二三”
七巧僧笑了笑,道:“怎么?要吓唬我啊!小和尚我是吃米、吃面长大的,可不是被人吓大的。”
鱼化龙一挥手,阻止蓝衣人再接口,笑了笑,道:“小师父,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请说出来吧!”
情势逐渐明显,今夜一战的领导人物应该是鱼化龙了,至少,第一波的攻势,由他指挥、率领。
七巧僧微微一怔,忖道:江湖传言,鱼化龙一向脾气暴躁,怎会有如此好的耐性,个中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老和尚和王统领的计划,并无撤离此地的打算,准备是死守此地,全力抗敌,等待援兵,也许拖延时间对他们有利,但晚一刻动手,对我方又何尝不是有利的呢?
黑罗汉心中明白,这韬光养晦堂看起来最不起眼,其实整个的建筑全都是黑灰色山石砌成,坚固无比,利用形势,以寡御众,是最理想的地方,室中又无可燃之物,对于放火攻上并不会怎么样。
但闻鱼化龙笑道:“小师父,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了?”
七巧僧道:“我说出来,你一定能办到么?”
“不一定”鱼化龙道:“不过,只要不太苛刻,一定有商量的余地。”
突然,王彤接了一句:“鱼总寨主好大的口气,今晚上的事,你当真能作得了主?”
鱼化龙对七巧僧十分客气,但对王彤却不假词色,冷冷说道:“王彤,你最好留点精神,盘算一下你自己的身后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赵保怒道:”洞庭水寇,落草湖匪,好大的胆子“
王彤也表现出无比忍耐的工夫,拦住了赵保,笑道:“鱼总寨主从迢迢千里之外,赶来开封,必有目的,别人能给予鱼总寨主的,王某相信亦可办到,也许,别人不能给予鱼总寨主的,王某或可代求圣上恩赐。”
这是很诱惑的话,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双方都展开了挑拨——心战。
哪知鱼化龙竟不再理会王彤,却望着七巧僧道:“小师父,带着心印大师一起走吧!鱼某人愿意奉赠白银参万两,两位找一处名刹驻锡,参悟大乘佛法,不难成一代圣僧,何苦留恋这是非屠场,沾染血腥。”
七巧僧心头震动了一下,忖道:这粗壮大汉如此的细腻有致,不像出身草莽,倒是和我小和尚一样,外粗内秀,不可轻视,不妨和他斗斗心机了。
心中念转,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鱼施主语念禅机,小僧如梦初醒,厚赐却之不恭,小僧这里拜谢了。”
深深躬了一礼。
王重山怔了一怔,忖道:看样子小和尚竟然认真了。不禁心中大急,吼道:“喂!黑罗汉,你这算什么嘛?”
“人各有志,岂可勉强,鱼施主语意中肯,有如暮鼓、晨钟,小僧已跳出红尘,岂可再沾杀孽。”
“哼!三万两银子,买去了你一颗佛心,那有何难”王重山道:“咱们再多出一点就是。”
鱼化龙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叠银票,笑道:“小师父,拿去吧!
银两只多不少,足够你盖上一座禅院,一生享用不尽了。“
七巧僧大步行去,接过银票,竟然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道:“鱼施主,你多付了八千两银子。”
鱼化龙一挥手,道:“相逢就是有缘,多一些何妨。”
“阿弥陀佛!小僧拜别。”转身向外行去。
鱼化龙呆了一呆,道:“小师父!心印大师呢?何不结伴同行。”
“小和尚是小和尚,老和尚是老和尚,小和尚如何能管得了老和尚,告辞了。”大步向外行去。
两个青衣大汉突然一横身,阻挡了七巧僧的去路。
“闪开!”鱼化龙冷冷的喝道:“违令者死!”声音很大,全场中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青衣人如斯响应,退回原位,让开了去路。
七巧僧大步行出韬光养晦堂的圆月院门。
王重山大叫道:“失望啊!失望啊!见面不如闻名矣,黑罗汉竟然是如此地贪财”
王彤喝道:“闭嘴!人各有志,由他去吧!”
赵保、陈宏虽未说话,但目中的愤怒、歧视,尤过王重山。
鱼化龙神色平静的高声叫道:“心印大师,鱼某不愿惊扰佛驾,一直列队恭候,敬望大师体念鱼某一片虔敬之心,早离此地,鱼某语出至诚,还望大师俯察。”
王彤震动了,鱼化龙早已完成了包围,却迟迟没有动手,难道真是为心印大师和七巧僧不成?他和佛门中有何渊源,如此敬重佛门子弟。
以王彤的丰富阅历,竟然瞧不出鱼化龙有矫饰之色。
心印大师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出厅门。
那蓝衣文士抬头望望天色,低声道:“总寨主,已近三更,咱们已晚了一刻时光。”
鱼化龙叹口气,高声说道:“大师,请恕鱼某放肆了!”
突然,他飞身而起,冲向厅门。
赵保长刀一挥,一式“雁落平沙”横里斩出。
鱼化龙右手斩马刀向前一推,迎了上去,那么沉重的刀,他只用一手挥出,轻捷灵巧,快如闪电,赵保想避开刀势,已是来不及了。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双臂顿感一麻,手中长刀也被震得反飞回去,几乎脱手,但鱼化龙的斩马刀却顺水推舟般,疾斩而下。
这一刀并不诡异,只是掌握了刀势变化,而致使为致命的一击。
赵保在一刹间,连想了三招刀法,只是收刀不及,无法应变。
王重山的长剑“天外来云”一缕剑风疾刺而至,点向鱼化龙的右腕。
这就逼得鱼化龙不得不沉腕变招。
赵保死里逃生,退了三步,低声道:“统领,姓鱼的刀势沉重,不可硬接。”
“退入大厅中,守住大门右侧”王彤一面答话,一面取出了一副鹿皮护腕。
这护腕宽约三寸,外面是精钢打成的长条形钢片,扣在双腕上,可以封架敌人兵刃,而且内藏机簧、银针,是一种极具巧思的厉害暗器。
这是王彤就任了内宫侍卫统领之后,深感保护皇帝安危的责任重大,有别于江湖上盛名之争,聘请了巧手工匠,设计了这么一副护腕,以备不时之需。
今夜,情形特殊,为王彤生平未曾遇到过的强敌险境,准备尽出八宝全力一拚了。
王重山剑走轻灵,以巧制力连攻了三剑,才算把鱼化龙迫进之势阻止,也避开了鱼化龙含蕴着强大力道的斩马刀。
但也激怒了鱼化龙,突然大喝一声,斩马刀横扫千军,抢出了一道长虹般的刀光,平斩过去。
这一刀威势奇大,不但逼得王重山退回厅内,也把王彤逼入厅门,几个由两侧冲上攻击王彤的青衣大汉,也被逼得退了下来。
天上无月。
夜色迷蒙。
大厅内一片黑暗。
王彤低声道:“大师,鱼化龙豪勇无匹,刀势沉重”
“所以,我才暗中传言,把你们召回厅中,据险防守,先挫一下敌人的攻势再说。”
王彤原本想说明,要先杀了鱼化龙,但话被心印大师接了下去,也就忍下不说。
刚动手就击杀鱼化龙,也许可以一挫敌势,但亦将引来马文中更强大、更为恶毒的攻势。
需知,他这设计是借用对方兵刃,击中在护腕上钢片之力,震动了强力的机簧发出暗器,相距不过在尺许之间,一旦出手,敌人绝无避开的机会,实在是伤人的利器。
当然,这也是王彤从未用的克敌之秘。
鱼化龙勇冠三军,仗凭刀重力猛,一直当先抢攻,此刻,刀光护面,直向厅内冲来。
突觉,金凤扑面,一股强烈至极的劲道,直压下来。
鱼化龙举刀一封,迎了上去。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鱼化龙顿感刀势受阻,被一件粗重的兵刃封住,紧跟着一道寒光横斩而至。
这就不得不通得鱼化龙向后疾退,冲入厅门的高大身躯,又退出了门外。
是的!心印大师出手了,禅杖封开斩马刀,戒刀逼退了鱼化龙。
这时,那蓝衣文士低声地说道:“总寨主,敌人隐于室内,夜色幽暗,敌情不明,总寨主身担大任,不可涉险。”
鱼化龙冷哼一声,道:“燃起火把,冲进去!”
“请总寨主一旁掠阵,察明敌情之后,再出手不迟。”
鱼化龙点点头,退后六尺。
蓝衣文士立刻举手一挥,道:“燃起火球,投入厅中,第一线全力抢攻。”
果然是早有了攻势的设计。
但见火光闪动,亮起了十团火球。
敢情,不是火把,而是以松油、棉花制成的圆形火球。
王彤低声道:“尽量对挡火球,别让它投入厅中。”暗提真气,运集掌力,蓄势以待。
同时,借火光查看了敌人的形态。
王彤目光锐利,发觉散布在庭院中的人,都穿着深蓝色和青色的劲装,似是由两股力量合于一处,使用的兵刃也各不相同,有刀、有剑、有判官笔、链子枪等。
但站在屋面上的人却全穿着黑服,手中兵刃也一样,是带有护手钢圈的长刀。
这原是中原很少见的长刀,执刀人的右手全在一个圆形的护手圈内,保护了握刀的右手和三寸手腕,不为敌人兵刃所伤。
那一直静坐未动的青衣人,突然叹口气,道:“刀有护腕,内藏匕首,号称子母刀,是西方魔教的标准兵刃,想不到他们已侵入中原,开封府中竟有如此多的魔教弟子。”
原来,那屋面上又有了很多黑衣人出现,东、西两厢加起来,足足有五十人之多。
王彤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问话,敌人攻势已经展开,十枚火球流星般投向厅中,四个蓝衣人紧随火球冲了过来。
王彤双掌齐挥,打出了一股强烈的掌风,两个当先飞入厅门的火球,被他震击的反弹出去。
王重山、赵保、陈宏,刀、剑并出,左、右施袭,各挡住一枚火球。
但,仍有三枚火球飞入了厅中。
这些火球燃烧力很强,不易扑灭,如被撞碎,更是火花四溅,满室火焰,不但室中情势一目了然,而且变成了敌暗我明,失去了利用夜暗以少御众的屏障。
但见那盘膝而息的青衣人,突然飞身而起,迎向火球,左、右双手各接一个,反掷出厅,同时右脚抬起,踢出了另一枚火球。
他用的全是阴柔之力,熊熊高烧的火球,竟然全无损伤的飞向敌人群中。
四个疾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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