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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四年九月,赛安行星自治政府宣告的独立宣言,震撼了整个太阳系。在火星、金星、甚至地球上的人,大家碰到面时无不谈论着这个八十岁老人家亚雷萨德罗迪亚斯所引发的前所未闻的事情。
“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有人这么认为。
“迪亚斯主席因长年作恶,终于得到报应了。听说好像得了老年痴呆症那种不治之症的样子。”
也有人用嘲讽的口吻谈论着。
但无论如何,就是鲜少有人为此举鼓掌叫好的。
地球政府虽然愤怒不平,但却不能在这种心情下采取任何行动。zwa,也就是赛安水资源管理局被自治政府接收的时候,局内多达一万四千七百位的职员,几乎全部都成为人质了。甚至,连他们的家人也全都被抓去当人质了。不论是zwa的职员也好,职员们的家属也罢,平常都过着比一般的赛安居民还优渥的生活。他们的住宅区里,不但有丰富充足的水资源和绿地,还有高高的铁丝网围墙,以及巡逻车来回不停地巡逻。不过,换句话说,如果由铁丝网外侧包围住的话,zwa的职员家属根本就逃不出去了。
这样一来,他们真的是无处可逃。
也就是说,其实zwa的职员和家属们是被关在赛安最高级的监狱里。目前,在铁丝网内侧过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不自由的地方。只是,如果停止供应他们食物的话,他们马上就会被饿死在那高级豪宅里。
当他们的权利被忽视时,他们安乐的生活也就毫无任何保障可言。他们也因此感到惊慌失措、心神不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来应付这种情况。因为大家原本都过着有保障的生活,所以根本没有成立任何组织机构。平常就算怠忽职守,也没有领导者会来指正他们。也正因为他们的这种情形,他们各位现在都怀着不安的心情在整顿自己的工作。
“爸!坚强一点吧!你是男人,不是吗?”
如此鼓励着父亲的是zwa副局长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名叫依菩琳斯格拉杜。
“我们现在还能对赛安那些野蛮人做什么呢?地球政府军一定会马上来救我们的。所以,在那之前再忍耐一下吧!”
“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这还用问吗?一定会来的呀。因为这就是政府组织军队的目的呀。他们要是敢见死不救的话,我对天和恶魔发誓,一定不放过他们!”
金褐色的长发随风飘逸着,依菩琳如此说道。然而她父亲比佛特斯格拉姆却完全不及于她女儿的傲慢。赫特尼局长因心脏病发作在zwa的附属医院里住院,所以斯格拉姆一个人一肩挑起保护zwa职员和家属们的责任。如果能渡过这次的难关的话,斯格拉姆之后的官途势必是无可限量的。但是,暂时还没有办法想到未来的事,因为光是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就已经是令人伤透脑筋了。
就在斯格拉姆抱头沉思的时候,从zwa里的内门那边传来了枪声。
在赛安行星的独立战争中,这是第一次出现微弱枪声。总计有四声,先别管有没有人死亡,总之也没看见有任何受伤的人从那边出来。双方人员连忙赶去探个究竟,彼此互相推挤、再度乱成一团。而这个枪声事件,也就在这样慌乱的情形下不了了之了。
发生枪击战的原因是地球那一方和赛安这一方互相推卸责任而发生的。原本这些都不足以造成流血场面发生,但事实上确实发生了枪战。
驻留在赛安行星上的地球政府军,共有五万二千四百名士兵。这是为了显示地球政府的权威,然而也是为了支援赛安自治政府。装备有装甲战斗车、攻击地面用直升机和自动发射炮等等。虽然都是旧式武器,但是在太阳系内,除了地球政府军以外没有其他的军队,所以这样的火力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虽然说足够,但是在六千五百万赛安人民中的五万多名政府军,简直就像是处在孤岛上一样。这些少数民族,如果拥有权力和武器的话,就会像是被选出来的精英分子,但要是失去了一切的话,他们就仅仅是一群弱小民族了。
“虽然我曾是你们的同盟者,但现在我已经是你们的主人。我非常了解整个局势的变化,所以希望你们都能了解这一点。”
亚雷萨德罗迪亚斯这番傲慢的宣言惹恼了地球政府军的赛安驻留部队司令官马可斯威鲁中将。虽然他向全部队宣布进入随时备战体制,但是因为zwa和地球大使馆都落在赛安手中,所以他并不会轻易草率地就跟他们交战。
在大使馆内的迪亚斯老先生,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容地面对战败者。
驻赛安行星之地球大使耶里克逊用他那近两百公分高,却瘦如铁丝的身体,承受住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所谓的大使,就是地球政府的代言人兼赛安内政的观察员,以及政界的名人。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现在那里克逊大使的官邸受到赛安那恶名昭彰的公安警察“马科特”的管制,所以除了那里克逊夫妻的寝宫和六个小孩的房间以及浴室以外,其他的房间都装满了“野蛮赛安人”武器。
耶里克逊瞪着蒂亚斯老先生,,并抗议着。
“不管是地球政府的名誉,还是我的好意,全都被你毫不留情地糟蹋了。我真是看错你了。早该退休、好好地度过下半辈子的你,竟然企图做出这种幼稚的叛变。”
被痛骂一顿的老先生,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
“我洗耳恭听您这不入流的忠告,不过,我有异议。这个计划既不幼稚、也不马虎喔!”
“真是个笑话呀!你认为这个充其量也只有六千五百万人口的赛安可以抵得过地球政府?”
“那就要看处理的方式才能下定论罗!等着瞧吧!”
迪亚斯老先生那平静的对应态度,让耶里克逊无话可说。迪亚斯已经完全不把耶里克逊的话,甚至他这个人放在眼里了。
“像你这样无能的大使,还有那个无能的地球政府,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军队,要是没有一个有能力可以指挥强大军队的政府的话,那么根本就无法发挥军队的实力。”
迪亚斯老先生眼里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接着猛地用他的拐杖咚地往地上一点。
“这是您期望着有个果断的处理方式?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是没问题的!只是,要是地球政府军出动的话,大使的家属们就得先挑起事态恶化的责任,对吧?”
其实迪亚斯言下之意就是要杀了耶里克逊大使的家人。大使在迪亚斯那超级冷血的威胁压迫下,一脸苍白。先姑且不论好坏,迪亚斯的想法确实比耶里克逊来的认真、周详。
就在这一天当中,从赛安自治政府主席摇身一变成为赛安的国家元首的亚雷萨德罗迪亚斯留下了低头不发一语的耶里克逊大使在官邸内后,就回到自己的私邸去了。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丝的疲倦、以八十岁的年龄来说,他真的是拥有过人的健康和活力。
在客厅里,有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正在等着蒂亚斯老先生。
“爸,你到底想干什么?”
提高声调责备着蒂亚斯老先生的是蒂亚斯的长男卡洛斯。体格强过父亲、脸庞也似乎大过他父亲两倍,但透过眼睛不难显示出他那不够稳重的眼神。他那丰满的双下巴正因他的神经质而紧张地震动着呢。
“你对我有意见吗?”
迪亚斯露出不悦的表情,再次用拐杖敲打了地板。
“快要五十岁的人了,在工作上还是无法独当一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不满?”
一瞬间,深感心虚卡洛斯再度挺直上半身装腔作势一番后,继续说下去。
“爸,我好歹也是赛安自治政府公共事业厅的厅长、了不起的公务人员,同时也是vip呀!如果我真如你所说的,在工作上不能独当一面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些地位呢?”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呀!”
迪亚斯老先生的声音如同从地底掀起的回音般那样不清楚。
“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才会被称为长官、被称为vip。所以,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你才能如此高高在上呀。如果抽去我的血统,你的人格和能力,根本连一枚铜币都不值。可别忘了,只要除去你是我儿子这一点,看看还有谁会对你这样毕恭毕敬。”
“爸,就算你是我的父亲,也不用把我说成那样呀!”
卡洛斯鼓起他的双颊以示不满。已经是中年后期的成年人、也有着不错体格的男人,却像个小孩似的在耍脾气。
迪亚斯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上下挥动着他的拐杖。突然,克洛斯的左肩,发出声音了。迪亚斯的拐杖打在他那厚重却不结实的肩膀上。盯着儿子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老先生再一次地举起他的拐杖,往儿子肩上打了下去。
“啊!请饶了我吧,爸!”
一位不到五十岁的人却承受不住八十岁的父亲用拐杖一击因而苦苦求饶的糗样,在场的其他人看了都哑口无言了。大家彼此无奈地互看着,终于有一位侍从鼓起勇气上前制止了老先生。
“阁下,请、请住手吧!在这样的场所,做这些动作之前,也要考虑一下公共事业厅厅长的立场吧!”
老先生收回了拐杖。如同上了年纪的爬虫类的脸上,覆盖着赤红的熔岩一般。老先生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用粗暴的言语斥骂自己的儿子。
“你可以出去了。再给我好好地反省一下,看看你自己在你的人生里到底学会了什么事。再好好地回想一下你是否有好好的利用我赋予你的人生、是否过得有意义。原本我早就应该退休享清福,并让你来主导赛安独立运动的。现在、现在”
越说越气的老先生,再度激动地举起拐杖。卡洛斯趁侍从们上前阻止的同时慌张地逃了出去,肥大的身体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门外。
“够了,都给我出去!”
老先生压抑着情绪说完后,侍从们也都遵行他的意思离开了客厅。夹杂在年轻壮硕的侍从当中,拥有权势的老先生看起来就如同枯树一般,只是,身旁的侍从们却都被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给压制住了。当然,不肖子卡洛斯又怎能有办法和他父亲对抗呢?
老先生坐在客厅的摇椅里,用任何人也听不到的细微声音叹息着。
“看来只好再鞭策我自己,好好地努力到孙子鲁西安成长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吧!”
再过十年!迪亚斯暗自在心中如此盘算着。鲁西安是卡洛斯的长男,不同于他的父亲。才华洋溢,今年十五岁。
“这个行星是我的。我死后,这个行星就交给拥有我的血统的人掌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只是,要叫我如何把这个行星交给那个流着我的血液、却无能的儿子卡洛斯管理呀”
2
杰伯罗夫满脸笑眯眯、充满自信地摇摆着他那超级宽阔的肩膀从里彼耶鲁家那道厚重的石门中走出来。
虽然杰伯罗夫是公安警察总署署长,也是赛安社会精英分子,但在那被称为顶级精英分子的“二四家族”人们的眼里,他顶多是个佣人罢了。杰伯罗夫也非常清楚自己在他们眼里的地位。不过,这次真的是一次愉快的复仇行动呀。不但逮捕到二四家族之中的里彼耶鲁家的次男,而且收了高额的保释费释放了他之后,还让对方对自己心存感激。
在杰伯罗夫离开后,里彼耶鲁家的现住户长路易斯孟在豪华的客厅里气呼呼地瞪着次男。
“你竟敢丢里彼耶鲁家族的脸。这一定会让其他二四家族的人看笑话了。看你要怎么负这个责任。”
接受了父亲的斥责后,亚卢曼顶嘴了。
“我没有必要负什么责任,因为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像迪亚斯那样掌管强权的人,本来就应该被除掉的呀。”
“住嘴!你这个不懂世故的毛头小子!”
亚卢曼被父亲打了一巴掌之后,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左右。在原本苍白的脸颊上,被打的地方泛起了淡淡的红手印,也在他心里留下了奇妙的印象。
“是身为里彼耶鲁家户长的我,向那个出身低*的杰伯罗夫低头,请求他将你释放出来的喔!这样的我和迪亚斯所养的狗有什么不同。若只是花上好几万的保释金的话,我还无所谓,但是被破坏的名誉是无法恢复的。你到底了不了解这一点呀!”
一位原本站在落地窗旁观看窗外风景的少年,悄悄朝向激动不已的路易斯孟走过去。
“爸,请冷静一点!”
冷静地用令人感到意外的威信控制住父亲的是他的长男,亚卢曼的哥哥,奇伊里彼耶鲁。今年二十七岁,身材比弟弟瘦,但却有着如同钢铁般似的强韧性。穿着笔挺的咖啡色系的三件式西装。
亚卢曼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正眼看着哥哥,无疑地,比其他父亲,他更怕他哥哥。而且,就连当父亲的,也对这个长子稍微敬畏三分。父亲在稍稍气消平静下来后,双手放在背后,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在这个行星上,应该有什么事情会让人类的精神变质吧!看迪亚斯那个老糊涂,面对强大的地球政府,都还有想要实现完全独立的妄想。”
路易斯孟将身旁的一个小矮凳踢翻了。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上流阶级人士会做的事情。
“还不只是这样!我的儿子竟然笨到让人家推举成为像青年党那种非法组织的首领,还以革命家自居。从出生到现在都过着安逸的生活,尚不知何谓不自由的亚卢曼要搞革命、还是独立运动之类的?别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里彼耶鲁家的户长再度将翻倒在地上的小板凳踢开。
“就算我个人遭到挫折,独立运动也不会遭到任何挫败。因为时代一直都在改变。”用抵死不从的眼神看了父亲和哥哥一眼的亚卢曼,颤抖的说道。
“说什么蠢话!地球是经过了几千年的分裂和抗争,在政治上才好不容易得到统一。凭这个才不到两个世纪的行星,就想要再度制造分裂的时代吗?”
接着回应父亲这番怒吼的不是次男,而是长男。
“爸,国家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靠人类的双手打造出来的。”
“说得真好听”
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不自觉地仔细看着长子的脸。二十七岁的长子,用他那充满自信和霸气的眼光和父亲四目相交。亚卢曼屏息地看着这一幕。
“地球政府所害怕的是骨牌效应。他们怕万一赛安发表完全独立宣言和地球政府形成对立的立场之后,其他的行星也会跟进。”
“嗯!如果赛安成功的话,真的得注意这一点。如果他们真的能彻底成功的话。”
路易斯孟再度嘲讽了赛安。
现在,在太阳系里共有十八个有人存在的行星。地球、火星、金星和十五个被称为“木星之子”的新行星群。这些行星群全都在地球政府的间接统治下,内政自治权才被认同。只是在国防、通货、行星间的通讯、输送等部分都还是在地球政府的掌管下。而且,如果各行星的自治政府产生纷争的话,也是由地球政府负责出面调停事宜。更重要的是,赛安上最珍贵的水资源的管理权也落在地球人手中,其他各行星上的重要资源或土地也都全被地球人给掌控住。如果朝向宇宙深渊投下一颗石子,随便都可以扔中对地球怀有不满之意的行星吧。
“也就是说呢,如果失败的话,赛安行星之名就会变成人家的笑柄。如果这样还认为会有其他行星跟进,和他们成为战友的话,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这点我知道,只是你只说对了这一点。在外交手腕和基本战略上,赛安的独立活动,并不是小孩子们口中的梦想,当然也不是迪亚斯老先生夸大的妄想。就算这个独立活动马上开始,也不是我这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可以想象得到的喔。”
奇伊里彼耶鲁露出如同薄薄的剃刀般冷冷的笑容。接着就将视线移到那恐惧不安的弟弟身上。
“不过,我认为赛安独立战争里拥有最大权利的不是迪亚斯家,而是会回归我们里彼耶鲁家才对。”
里彼耶鲁家的一家之主看了这个曾是一位没有出息的公务员的长子一眼。在父亲还未开口之前,奇伊就说了。
“爸,你打算要怎么处理呢?亚鲁曼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好吗?”
“好吧!”
被长子压制住般地点了头后,父亲把眼神转向次男,口中念念有词地走出了房间。在目送父亲出去的同时,奇伊拍了拍站在身旁的弟弟的肩膀。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兄弟俩好好聊一聊吧!如何?我亲爱的弟弟。”
“我,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同伴。”
“要不要试着相信我的这个信念呢?”
这一番的冷嘲热讽,却是个冷酷的事实。亚鲁曼想要反驳,但哥哥的咄咄逼人使得他无法出声反驳。
“你被释放的原因是因为你是里彼耶鲁家的一员,并不是你那独立的人格喔。你只是里彼耶鲁家这个拼图里的一小片图而已!如果没有里彼耶鲁家的话,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妄想家而已。”
奇伊的话如同连环炮似的,每发子弹都一一击中亚鲁曼的心脏。亚鲁曼那圆圆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奇伊早已预测到这段话会带给自己的弟弟多少的打击,接着他说出他的提议。
“亚鲁曼呀,像你这样柔弱的妄想家一定也有可用之处吧!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哥、哥哥你无论如何就是想要我扮演背叛者就对了,不是吗?”
“扮演?”
哥哥冷笑了一番后,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弟弟看。
“何必要你扮演什么角色呢?当其他的同伴被关在公安警察的拘留所里,并遭受拷问的同时,你却毫不在乎、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只要有这个事实,就足够让你有被人埋怨、怨恨、质疑的理由了。”
事实正是如此。耶鲁曼的身体不禁地颤抖了一下,他试着要离开他哥哥。只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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