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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喂食通道,进去,然后转身重新将喂食通道锁起来,柯园长一转身,猛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吓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鲁克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大嘴距离他的脑袋就只有不到半米远。
就算是一只年老的老虎,行动起来也是行走如风,寂静无声。
老虎是最喜欢背后偷袭的生物,只要老鲁克一口咬下去,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老鲁克微微咧着嘴,口中的尖锐牙齿如同一只只的小匕首,锋利而带着一股腥臭味。
但它并没有扑上来,而是凑近了柯园长,低下头,轻轻顶了顶柯园长。
然后抬起头看着柯园长,一双眼睛,映出了柯园长的脸。
老鲁克的毛发,已经没什么光泽了,和柯园长的白发一样,干枯、暗淡,这是一只时日无多的老虎。
老鲁克是柯园长所接手的第一只白虎,他第一次见到老鲁克的时候,老鲁克还是一只幼虎,从那时候开始,他和老鲁克就曾经斗智斗勇过很多次。
和老虎朝夕相处,就会和老虎建立起感情吗?
其实并不,老虎的野性,以及它们猫科动物喜怒无常的性格,意味着它绝对不是一只宠物,和老虎的亲昵接触,随时都是在玩命。
更不要说,老虎不像狮子,几乎没有任何的社会属性,它们的世界中,非亲族的存在,就只有两种。
可以吃的,可以啪啪啪的。
可哪一种,对人类来说都绝对不是美好的回忆。
甚至有时候亲族也会成为可以吃的,可以啪啪啪的……
虎毒不食子?那可不一定。
就算是对动物习性了解如同柯园长,也曾经被老鲁克咬伤过不下五次。
而他也无数次地看过老虎的眼睛。
老虎那黄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即便是在和他嬉戏玩耍时,也依然见不到丝毫的情绪。
这是一只残暴的猎杀者,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但现在,柯园长却从这老虎的眼中,读出了一种难言的感情。
喜悦?依恋?感激?亲昵?
都不是,但好像又都有。
我是不是病了?
柯园长想要摸摸自己的脑袋。
等今天活着回去,一定要再去医院里多住几天!
心中胡思乱想这,柯园长还是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把手搭在了老鲁克的脑袋上。
老鲁克又轻轻顶了顶柯园长的手掌。
自从老鲁克断奶之后,柯园长就几乎从没这样和老鲁克互动过了。
干枯而青筋暴突的手掌,轻轻抚过老鲁克的额头,硬硬的,皮毛和头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肉。
“鲁克啊,你老了,也瘦了。”
“我也老了,咱们都老了。”
柯园长感慨道。
那一瞬间,他突然看到,老鲁克的两眼之中,有泪水在汇聚,然后滴下,一滴,两滴,连成行……
柯园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流泪的老鲁克,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击中了。
就算是穷尽全天下的语言,也无法形容他的震撼。
那一瞬间,站在他面前的老鲁克,似乎不再是一头老虎,而是一个人。
他从没想过,此刻老鲁克那脑袋里,已经形成了多么复杂的思维。
就像是人类和老虎之间的体力差距宛若鸿沟一样,老虎和人类之间的智力差距,也像是鸿沟一样巨大。
老鲁克抬头看着柯园长,柯园长也看着老鲁克。
就像是柯园长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终于敢于跨越身体上的差距,和老鲁克近距离接触一样。
老鲁克也是用尽了所有的智力,终于能够和柯园长,进行这一场无声的,感情与智力上的对话。
这样的对话,在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过。
在街头巷尾,彼此见面的旧相识、老朋友,互相感慨一句:“你老了,我也老了。”
然后,一瞬间闪过无数往昔的记忆,像是过电影一样,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忍不住双目湿润。
可这样复杂的联想,这样的伤春悲秋,是多么高等,多么复杂的心理和智力的活动,这是一只老虎所能拥有的吗?
一个人,一头老虎,就那么呆呆地对视着,为这一瞬间的心灵相通,而泪流满面。
这一刻,或许看起来没有任何石破天惊之处,却完全颠覆了柯园长所有的认识和所有的知识体系。
就像是一个绝望的父亲,照料着一名智力障碍的孩子,照顾了十多年,终于儿子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那是什么样的喜悦?
许久之后,柯园长和老鲁克彼此依偎着,走向了金字塔虎山那四通八达的通道。
像是一对老朋友,又像是一对父子。
“走吧,带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天边,夕阳投射过来,把一人一虎的影子拉了很长。
……
柯园长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虎山,巨大的条石搭建而成的金字塔,像是疏松多孔的海绵,又像是蜂巢一样,四通八达。
柯园长和老鲁克一路绕来绕去,却没有见到任何一只老虎,就像是那些老虎们都消失了一般。
直到他们前方又出现了一条比其他的通道更宽的通道。
柯园长刚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有一只老虎猛然扑了出来。
那是一头壮年的白虎,精神健旺,皮毛油光水滑,一声怒吼,威势十足。
“嗷!”老鲁克挡在了柯园长的面前,对着那老虎毫不示弱地怒吼。
双方互相吼了几下,那只老虎就灰溜溜地耷拉下脑袋,让到了一边。
这感觉,像是爷爷吼孙子一样。
就算是孙子人高马大,也必须听着。
随后,老鲁克看了看柯园长,带头向前走去。
前方,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