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您怎么会在这里?”儛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施礼。
“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带着面具的男人冷冷的说道。外面天色还没有亮,屋子里的火烛只能够隐隐约约的照出一半面具的轮廓,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这就是我教你的东西吗?你看看,现在你还配得上‘死神’的称号么?”那男子声色俱厉,吓得儛蜷做一团,匍匐在地。
“弟子不肖,有辱师父教诲,弟子甘愿受罚!”儛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受罚?如果我没有赶到这里的话,你猜猜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面具男子干笑了几声,那面具让他的声音也有些失真,“你现在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再失手?”
“弟子愚钝,请师父指点!”
“你说,我临走之前对你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身为刺客,再无自我。”
“你现在明白了吗?”
儛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然被汗湿透了,虽然明明知道老师不会伤害自己,但是他仍然不由自主的打心眼里对老师感到恐惧。即使在无数次面对生死关头时儛都不曾心虚至此,连话都说不清楚。
“弟子,弟子愚鲁……”
“哼!当你成为刺客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卢恩的王子,不再是你父亲的儿子,不再是儛,甚至不再是一个人。你就是你手里的刀!是天上的风!是地下的水!只有当你做到这样,你才能配得上做一名真正的刺客!”面具男子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在外面的这一年你已经懂得了这一点。可惜啊……”
他自顾自的叹息了一阵,然后声音又陡然转厉:“但是看看你现在,满心充满了复仇之火!你已经失去了刺客的灵魂!”
儛猛然一惊,陡然发现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竟然破天荒的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到复仇的情绪之中,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像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一场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个时候,他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更是游戏的策划者。而现在,他却掉进了别人的游戏中……
面具男子看到儛的眼神由迷茫到恐惧,然后再渐渐的回复到往昔的那种淡定的神采,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老师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面具男子的声音变得缓和起来,轻轻摸了摸儛的头顶。
“您想要见谁?”儛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老师的原谅,霍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问我想要告诉你什么事?”面具男子笑道,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期待儛的答案,一挥手道,“见那个人是老师的私事,也是老师几十年前的一桩旧心愿,你不用打听太多,此事无关紧要。若不是为了从前的那个约定,这个人我现在也是不用见的。”
“至于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假如你杀掉那个叫做提斯的小子或者他的父亲卡恩将军,你的父亲在天之灵恐怕不会高兴。”
“为什么?”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惊雷一般,将儛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防打乱,“他们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啊。”
面具男子踱了几步,优雅的坐到了屋子对面的皮沙发上,他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有节奏的敲打着,似乎在寻找着措辞:“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洛佩兹大公和我曾经是同学。”
“什么?”儛吃了一惊,在他离开卢恩公国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好。对于父亲从前的历史,儛并不算了解。而他的老师,这个自称为‘刺’的人,他的往事就像他的那张脸一样,总是遮掩在一张面具的后面。这还是儛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老师说起从前的事情。
“别吃惊,那时候,我和你的父亲卡伦,都是伊顿的学生,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在马术和象棋上有着共同的爱好,甚至在生活细节上某些方面的品味也惊人的相似。那段时光,真是……”也许是太久不曾回忆自己的往事,刺在说起回忆的时候显得有些生涩,“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卡伦在某些方面特别的癖好,直到,直到一个改变了我们俩命运的人的出现。那个人就是当时紫荆花家族的长子,冯·卡恩。”
“卡恩也是我父亲的同学?”儛颤声问道,在他心中,隐隐的觉得下面老师要说出的话未必是他想要听到的。
“同学,也是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在非常和朋友这两个字眼上加强了重音,“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儛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当年十岁的他立志离开大公府,离开卢恩的原因就是这个。他的父亲是一个双性恋,他在卢恩拥有众多男宠的绯闻甚至连儛当时的玩伴都有听说过。
“那么,那个冯·卡恩也是么?”儛咬着牙问道。
“不,这个我并不清楚。冯对于卡伦,到底是只是出于朋友间的交往还是也有着别的目的我不知道,当时我们都在接受骑士的训练,他们被分在了同一组。”刺的声音经过了刚才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变得平板而毫无感情,“那个时候,我们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你们?”儛敏感的注意到了老师使用的词语。多年的训练告诉他,一个刺客不论是说话还是动作,永远要精确得像一个座钟一样,他从没听过老师用这样含混的复指称谓来叙述一件事情。
“呵呵,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过错。那件事情现在想起来已经微不足道,但是对于那个年代的我们来说却是相当的重要。而骑士学校强令我们中必须有一个对这件事情负责。”
刺发出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个时候,我和冯都没有说话,而你的父亲,我最好的朋友卡伦,把手指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