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五月初五,端午。
端午这天,亦是浴兰节,《大戴礼记夏小正》有载:“午日,以兰汤沐浴。”所以到了这天的正午时分,家家户户都会烧好热水,加入佩兰,以香气浓郁之汤沐浴。
景宁候府亦不例外,下人们早早在府门口挂上了菖蒲以驱病疫,四下撒了雄黄酒以避五毒,然后厨房里煎了一大锅佩兰汤,一半送去了西苑,供侯爷南华倾使用,一半则送去了后山清一斋,供避世清修的夫人莫瑾言沐浴。
......
两个粗使婆子抬着滚烫的佩兰汤,小心翼翼地由厨房通向后山小径往清一斋而去,一路走,一路聊着闲话,虽然顶着初夏的骄阳,但又密林遮挡,倒也不算太热。
“三年了,夫人也真沉得住气啊!”一个年轻些的婆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替莫瑾言不值。
“若沉不住气,哪能得了这誉满京城的贤良之名呢?”
另一个年老些的婆子看的深远些,接过话,撇撇嘴,又道:“从大邑的皇宫,到京城的高门贵户,再到市井之家,哪个不知道咱们景宁候府人甘愿避世清修,日日夜夜只为侯爷祈福的贤名呢?也是多亏了夫人的虔诚,咱们家侯爷病了了那么多年,这才一天好过一天,如今已于常人毫无区别了呢。更有甚者,说咱们南家全靠了夫人这位冲喜的续弦夫人,才能不至于......断了香火......”
最后这四个字,年老的婆子说得异常小声,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捂嘴偷笑道:“可那些人却没想明白,这夫人虽然虔诚贤良了,却还没与侯爷同房,南家不一样没个子嗣么!”
“可夫人也真是耐得住寂寞呢,三年来几乎就没走出过清一斋,偶尔出去,也是往她娘家陪嫁铺子。十六岁正是果子熟透了的年纪,而咱们侯爷又是大邑朝排在第一的美男子,啧啧啧,我真是想不通啊!”先前说话的年轻婆子“噗嗤”一笑,趁着后山里四下无人,也开起了主人家的玩笑来。
年老的婆子却十分严肃地摇摇头:“夫人当年嫁过来毕竟还小,也不曾与侯爷圆房,自然不知道男女之间那些销魂事儿。可你说怪不怪,咱们侯爷正是二十三四,病早好了,亦是阳火正旺的年纪,却愣是独居在西苑浮岛,身边别说什么通房侍妾了,就连丫鬟也没个,他难道真耐得住这‘寂寞’?”
“你说,咱们侯爷会不会还念念不忘先夫人呢?”年轻的婆子露出一抹向往之色,觉得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那南华倾应该是大邑朝有史以来最最痴情的男子了。
老年婆子却“啐”了一声:“你想想,夫人十三岁的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了,这三年过去,已经张开了,听偶然见过夫人的老徐家的那个说,那夫人的模样,就是长公主殿下也比不了呢,更别说牌位还在人却死了七八年的先夫人了。侯爷放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不喜欢,难道喜欢一块木头牌子?”
年轻婆子想想觉得也是,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眼看清一斋的院门已经出现了山路小径的尽头,小声道:“今日你我可占了大便宜,平日里清一斋决不允许下人随意进入,今日却因得玉簪姑娘带了绿萝姑娘回莫府见她那病重的娘亲,许婆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让咱们厨房送了佩兰汤上去。到时候,可要好生仔细地瞧瞧咱们夫人现在是什么样儿了,上次我见她,她才十三岁呢!”
“走吧走吧,我也心痒痒,想看看夫人如今是什么模样呢。”
说这话,老年婆子的腿脚似乎都灵便了许多,和年轻婆子抬着装有佩兰汤的木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门口。
叩了门,正是许婆子来应的。
三年过去,许婆子除了白头发多了几缕,倒没什么变化,不过想来常年跟在莫瑾言身边,受她影响,两年前也开始吃斋念佛了,整个人倒是慈祥平和不少。
“来啦,直接抬进夫人屋里吧,顺带帮老婆子把烧好的热水也抬进去,我一个人,实在没那个力气。”
许婆子笑眯眯的迎了两个人进来,见她们东张西望,甩甩头,也没见怪。这三年来,莫瑾言几乎算是足不出户,侯爷又不许闲杂人来打扰,所以府里下人们但凡有机会都想看看主母如今长大了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许婆子只随口吩咐了,便领着她们径直往里屋走。
“夫人,打扰了。”
直敲了敲半开的屋门,许婆子小声地立在门边:“厨房的婆子们送来了佩兰汤,奴婢这就带她们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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