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拉驾驶飞行器,绿毛鹦鹉气鼓鼓地蹲在操作盘上,通过翅膀比划指挥路线。
由拉不想和它耍嘴皮子,毕竟越接近人类基地,他就感到越接近死亡,一种被摆布的不甘心涌上心头,战胜了悲观绝望情绪。
如果都是死,如果再也见不着爸爸妈妈,那为什么要听从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摆布自己呢?
它们能摆布操纵他的身体,甚至决定他的生死,可它们想征服他,改变他,或者想控制他,门儿都没有。
由拉想,至少我也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先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就找到它,如果没有机会,那就抗争一场。
最初被突如其来的分离吓得哭鼻子的由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怒火,整个人忽然变得小嘴紧闭,沉默不语。
飞行器离开森林,似乎从一大片草原上掠过,飞得很低,几乎触碰到草丛。
灌木丛中跑出兔形物和鼠形物,类似野马、野牛的动物悠闲地在树林的开阔地上吃草。
有几群惊慌的羚羊和野牛跑过,由拉被它们的样子惊住了,感觉哪里不对劲,没仔细看清楚,牛群羊群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由拉看到一只猴头鸵鸟与飞行器并排跑着,鸵鸟跑得很快,猴头扭过来看着飞行器里的由拉和鹦鹉,一副吃惊的样子。
“这是什么鬼?”由拉忍不住叫起来。
“鸵鸟啊。”
“鸵鸟怎么长个猴子脑袋?”
“这里的鸵鸟就是这样长得啊,你怎么知道那是猴子脑袋?也许是你们地球上的猴子长了个鸵鸟脑袋呢。”
“猴子不是应该在森林里荡来荡去,采摘野果吃吗?它们跑到平原上来吃草根啊。”
“这是鸵鸟,不是猴子。”绿毛鹦鹉翻着白眼,非常不屑地说。
“算了,我没法跟你聊你无法想象的东西。”
“你怎么不想想,也许是你们地球上的生物长得奇怪呢?”
绿鹦鹉打开了话匣子:“比如说人类,我们这个星球上可没有你们这样的怪物,脸上没有一根毛,全身也没有毛,没有利爪,嘴巴长得实在是太恶心了,软乎乎的,怎么啄吃花蜜?还有你们的前肢和后肢长得不一样,粗的粗,细的细,既不能飞,也没办法飞快的跑,又不像蜥蜴那样爬。”
飞行器突然上升加速,由拉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住,身体无法动弹,连口水不自觉地流出来都无法擦拭,这种可怕的感觉像极了某次他乘坐过山车钻洞旋转的感觉,几乎要呕吐,心脏停跳了。
草原连接着沙漠,沙漠的远处像是成片的红土林,金黄的沙漠一直绵延到深蓝的所在。
由拉的不适感慢慢消失,玻璃门前方瑰丽壮美的景色深深震撼了他——
辽阔无垠的黄沙如同柔软的金色绸缎缓缓浸入透明的海水,淡蓝色的水面轻吻着黄沙的身体。
沙漠变得舒缓,以浅白色、俯卧的姿态沉醉在大海的柔情蜜语中,逐渐在不经意间被水慢慢吞噬。
深蓝的远处水波闪亮,似乎是沙漠的金黄被大海汲取,化成一袭名贵华美的钻石黄金丝袍披在身上。
“它们快来了。”绿毛鹦鹉突然阴沉地说,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压抑。
由拉不安起来,惊慌地问:“谁要来了?普利普托?”
“不,是海豚。”
“海豚?!”
由拉注视着平静的海面,不一会,果真看见在远处跳跃着银色的大鱼,它们跃起水面的姿势独一无二。
由拉惊奇地问绿鹦鹉:“你是怎么召唤它们的?”
“不是我召唤它们。是它们感知到我们,知道我们有事要找它们,幸运的话,它们就会出现。”
由拉感到肚子有点饿,不过他被眼前成百上千只海豚吸引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色海豚。
蓝色的海洋,绿色的草地和森林,五颜六色的动物,让由拉无法想象自己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
除了地球,我们还没发现有液态水的星球。这是天文学老师告诉同学们的。
现在,他真想马上回到地球,跟戴着深度眼镜的天文学老师说说阿土阿巴星系的这颗小行星一样存在液态水,水还多得要命。
海豚群翻动白色浪花来到由拉面前,为首的海豚对着他高音叫了两次。
由拉乘坐的飞行器轻盈地在水面上转了两圈,绕得他有点头晕。
“你们好,海豚。”由拉以为这里的动物都能说人类的语言,毕竟他们进化的时间比地球上的人类还长。
海豚们直立起尾巴,在水面上跳起奇怪的舞蹈。
“它们是什么意思?”
“它们只是在欢迎你。”
“人类基地在大海里?”
“我不知道,我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巫师。”
“这么说,我们快到了。”
“我猜是的。”
“你会离开我吗?”由拉眼巴巴地望着绿毛鹦鹉。
“我不知道,在这个星球上,你得先学会服从。”
“那就是没有自由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自由。”
“我讨厌被别人做实验。”
“你们在地球上也经常拿其他动物做实验。”
由拉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毕竟自己只有十多岁,生活如此美好,非常不想悲惨地死去。
“放轻松点。”绿毛鹦鹉飞到他的肩头,假装镇定地说:“由拉,你想多了。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