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兴趣。
从前在村里,他跑得不快,但爬树算是佼佼者。
在农村,一个失去双腿的废物有可能遭到家人的遗弃,关进一间简易窝棚里,除了一天三餐,没有人会去关照毫无前途希望的废人。
大部分的时间,家人都得拼命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无暇顾及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亲人。
“嘭”蛛网剧烈震动,仿佛遭遇了九级大地震,扎尔布感觉自己的脏腑都被震裂了,撕裂的脏器流了满肚子的鲜血,全身骨骼疼得要死。
但是,蛛网并没有破裂,弹性十足,完好无损。
蛛网上出现了暴躁的黑寡妇,它低伏身体的样子显得杀气腾腾。
忙活着把扎尔布包成粽子的蜘蛛们立马爬下来,在巨网的四周不停颤动八条腿,像是共同演奏一曲柔肠百转、感天动地的交响乐。
渐渐地,黑寡妇的气焰消退,变得安静祥和,似有期待。
体量小于黑寡妇的雄蛛小心翼翼接近,与黑寡妇共舞一曲。
浪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舞曲终了,雄蛛不及逃脱便被黑寡妇吃掉了。
接着另一个雄蛛再次接近……
黑寡妇的腹部再次变得圆滚滚时,巨网上只有狼蛛和一动不能动的扎尔布。
狼蛛毫不犹豫地爬向黑寡妇,成功完成任务后,它飞快逃脱了。
也许,黑寡妇已经吃饱了。
它心满意足地爬下巨网,挥舞左右四个前肢割断了蛛丝,巨网包裹住扎尔布,省了小蜘蛛们不少工时和蛛丝。
黑寡妇终于累极了,趴在地上懒得动弹。
狼蛛拖着被裹成木乃伊似的扎尔布离开黑寡妇的“宫殿”,缓慢爬下通道,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翘首以盼。
扎尔布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白茫茫一片。
没有时间,他感觉自己像坨垃圾被扔在了什么角落里。
世界凝滞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扎尔布很久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排泄,他不需要这些,现在他只想什么时候死,想到自己还没有真正长大就要夭亡,不由害怕悲伤得流下泪水。
哭着哭着,他睡着了,一直无梦,没有看到颜老师,也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妈妈。
那个黄楝树丛生的村庄慢慢离他太远了,够也够不着。
他应该一开始就相信由拉,不应该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心存幻想,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所处的困境。
虽然在地球上也会死掉,但死亡距离每个年轻人都很远,远到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雅琪说,我喜欢你。
那棵彩色的苹果树浮现在扎尔布的眼前,他竭力维持着对美好时光的回忆。
可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刻就像和村里小伙伴一起探险的场景一样,很快褪色,开始残缺、混乱和碎片化。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连记忆都抓不住!
有根灰色的螯刺伸进来,刺进扎尔布的头皮,麻酥酥的酸痒迅疾遍布全身。
那有怎么样呢?
就算是刺进毒液,他也无力反抗。
扎尔布对疼痛和悲伤渐渐变得麻木。
他大睁着无神的双眼,凝望着斑驳网状的白色,空隙的黑安抚着他。
有时是灰色的螯刺,有时是深棕色的,浅黑的,深黑的,棕黄的,全身无一处肌肤没有被刺过,扎尔布也不知它们的螯刺里是否蓄满毒液。
不能动,身体变得不属于自己,全身麻酥酥的,大小便也自然地流出。
没有臭味,没有声音,没有爱,也没有了恨,扎尔布的感觉逐渐消退。
不知道饿,他沉入了无尽的深度睡眠中。
生活在时间和空间里的人类拿这种无能为力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虚弱的身体被禁锢,旺盛的精力怎么施展?
不羁的灵魂又能飞多远呢?
既然无法改变困境,不如安于现状,永远睡过去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