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握住手机,气得手控制不住地颤,眼圈火辣辣的,又有种泪意。她闭上眼,努力地稳定了下情绪,这才起身去往叶泠的办公室。她叩响叶泠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应。她试着扭了下锁,门没锁,打开门,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温徵羽轻轻地关上叶泠办公室的门,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她再心疼,又能说什么?
东西卖出去了,不是自己的了,便由不得自己了。
她每天按照和温黎一起拟好的行程表跑事情忙碌,晚上回到家便把当天的工作日程、进度写成报告发给温黎,由温黎给她把关。虽然又忙又累,可事情都是她亲手一点一滴地做起来的,心里有数,又有温黎替她把关,一颗忐忑的心总算能够踏实几分。
温徵羽明白,这是因为她现在赔不起,没有赔本的资本,所以会感到有压力造成的。她只能尽量把事情做到最好,尽可能降低亏本的可能,以此来减少压力。
眨眼的功夫便忙过了半个月,她忽然接到叶泠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叶泠的声音便从电话中传来:“抱歉,本来说是过半个月来拿画的,结果有事耽搁了,拖到现在才联系你。”
温徵羽说:“没关系。”
叶泠问:“不知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过去取画。”
温徵羽随手翻了下自己的行程单,发现哪天都没空。她问道:“您看这样行吗?我打包好,让快递或让司机给您送过去?”
叶泠略作犹豫,说:“我觉得还是当面验收一下比较好。”
验收?温徵羽之前从来没想过她画出来的画交给别人时,对方居然还要求验收。她先是意外了下,跟着心头一堵,顿了两秒才压住心头那点不舒服的情绪。她本来想说给叶泠送过去,可一想,她送过去还得耽搁路上来回的时间,于是想了想,问叶泠能不能在晚上七八点过后来她家取。
叶泠应道:“行,没问题。那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温徵羽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自己差不多也要回家了,于是应下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塞车。
叶泠到她家时,她还在路上塞着,只能打电话给孙苑,让孙苑先把叶泠请进家门,在家等着她。
温徵羽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快八点。温儒老先生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孙苑在接待叶泠。
她踏进客厅,便见正坐在茶几旁的叶泠抬头朝她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叶泠在朝她看来时,脸上的神情似乎“亮”了一下,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彩。
她再朝叶泠看去,叶泠已经起身向她问好,叶泠的脸上噙着得体的笑容,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亚麻西装,从头到脚让人挑不出一个“不”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请叶泠坐下,说:“请稍等,我去取画。”
叶泠点头应了声:“好。”
温徵羽上楼去取画。她注意到叶泠说话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隐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那眼神像是在打量她,但又不是那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打量,就是视线落在她身上,感觉略怪。她想了想,没想明白怪在哪里,便将这想法抛在脑后。她跟叶泠不会有太多打交道的时候,叶泠怪不怪,与她没什么关系。
因为要画《凰坠九霄图》,作为开篇第一幅画卷的《凰战苍天图》一直挂在她作画时,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叶泠付了钱,这幅画是叶泠的,是寄存在她这里的。
她虽然知道这一点,可当她把已经装裱好的画取下来顺着卷轴卷上时,心仍旧有些抽疼的感觉。
温徵羽深深的一个深吸呼,驱散心头那点不舍的情绪,小心、快速地把画卷好,系上绸带,给叶泠送了过去。
叶泠接过画,先将茶几上的东西挪开,又仔细地擦干净茶几,这才将画小心翼翼地展开。
温徵羽注意到叶泠的视线落在画上时,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心神都似沉进了画里。叶泠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她的眼瞳中倒映出凰鸟的身影,金灿灿的鸟身、火红的火焰。叶泠的眼神和表情,让温徵羽竟有种一瞬间读懂又像是看到自己的错觉。
这让温徵羽的心头又划过一丝异样感,心跳都为之漏了两拍。这感觉,特奇怪。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这怪异感压下去。
待她一杯茶喝完,叶泠还盯着画在看。那神情与之前的得体有着极大的差别,她专著地盯着画,细细地打量,仿佛唯恐错过画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温徵羽差点以为自己遇到知己了。不过,她想到以叶泠的作风和性情,说不定是在仔细地挑刺,想把她的画挑出点什么不妥来,毕竟是在“验收”嘛。当着画者验收画,验收得这么仔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叶泠足足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得温徵羽非常怀疑叶泠会不会把画给看出个洞或烧穿,她家的座钟敲响了整点的报时声,终于把叶泠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温徵羽问:“有问题吗?”
叶泠顺口答了句:“没有。”她说完惊觉到这话有点不对,看向温徵羽,含笑说道:“这画很好,我很喜欢。”
温徵羽觉得随着叶泠的笑容,那眉眼都弯了起来,“春风得意”说的就是这表情。叶泠拿走她画的画,春风得意,她很心疼。温徵羽很不想承认,可她没法自欺欺人,没法否认。她客气地回了句:“喜欢就好。”老实说,她很不喜欢听到叶泠说“我很喜欢”。对她来说,叶泠的“我很喜欢”这四个字里包含了满满的不好的回忆。她那一屋子画,至今想来都心疼。她把画全卖了,如今要开画室了,她竟然连一幅自己的画作都拿不出来。即使她想再画一幅,现在也没有时间画。
叶泠很痛快地把尾款付给了温徵羽,将画收起来,装进檀木锦盒中。
温徵羽再想装作不在意,仍难免有些心疼,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刚要准备起身送客,又见叶泠执壶沏茶,一副还要事要谈的模样。她狐疑地看向叶泠。
叶泠给温徵羽斟了杯茶,说:“我听说徵羽在筹备画室?”
温徵羽点头,说:“是的。”既然叶泠提到这事,她只好客气地说:“希望开业时叶小姐能赏脸莅临。”
叶泠说:“那是一定的。”她说道:“我开门见山直说?”
温徵羽听到叶泠说开门见山也有点头大,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可叶泠明显是有事要说,人都坐在她家了,她总不能让人把话憋回去走人吧。她还有点好奇叶泠想找她说什么。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泠但说无妨。
叶泠说:“我想入股徵羽的画室,不知可以否?”
温徵羽暗松口气,心说:“原来是这事呀。”心情放松的她心情也随之好转,大概看到叶泠吃瘪,她竟有几分心情愉悦的感觉。不过,她当着叶泠的面不好表现出来,于是用略带歉意的诚恳语气回道:“叶小姐,很抱歉,我那画室已经找到投资商,且已经签好了合同、办好了所有手续。”
叶泠的表情透出几分遗憾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说:“那就不打扰了。”起身告辞。
温徵羽起身相送。等她站起身,再看到叶泠朝她看来的目光,才觉察到底自己这迫不及待送客的样子很像送瘟神,挺得罪人的。她微窘,赶紧圆场,说:“今晚月色不错,要不在院子里喝喝茶再走?”说完,又觉自己这话不妥,暗自懊恼地耸耸肩。
叶泠的嘴角微微上挑,笑了笑,说:“不了,改天吧。”拿起画,向温徵羽道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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