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思一番,只觉得事态诡异,枉死城封印万年不破,怎可能由一介小仙解除,这让地府里那些大人们面子往哪搁。
怀月一直注视我,突然行了行礼,伸手从脑后发髻中,金光一闪,一只纯金簪子躺在她手中。
她递给我,一靠近我又闻到了初见她的那抹馨暖花香。只见那细细簪子簪头雕刻着几簇金枝桃花,花瓣似由上等石榴石打磨镶嵌泛着璀璨光泽,缀下的金链流苏流动光泽乍一看颇有阳世皇族女眷心爱之物的味道。
“我便是拿这个破开封印,千年前我的姐姐送我的,如今送给你,关于我夫君,只求你不要追究。”
这算是贿赂?我看了看她,收下了,这东西定是不俗,哪天我闯祸了可以交待这东西上去来抵罪。收到好物事心情不错,站起来,理理衣裳,“开始吧,我会在你完成封印前不让那些家伙靠近你半步。”
怀月施术时我着实吃惊,她以自己魂魄作为代价封印,小黑布下的屏障消融破裂,阴魂张开嘴尖利哭泣朝我们铺天盖地涌来,我一手抱着小黑半蹲,斩魂剑凌空挽出千层剑花漾出剑气光波将其震飞,随后握住剑柄朝地下一插,道道大地裂口势如破竹噼噼啪啪蜿蜒呼啸至远方。硬是将阴魂军团卸下了五成。
只不过那五成极快由新的怨魂补上。
耳边怀月低呼:“好生厉害,顾大人说的果然未错,酆都花儿爷的功夫是顶有名的。”
我没时间回答她,发力时的后劲震颤得我牙齿都合不拢,这次我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枉死城狂风大作,我都看不清有多少怨魂在我的剑气下灰飞烟灭。
如果可以,回去后我一定请阎罗殿里的来为他们诵经。
笼罩在白光之中的女子身子渐渐透明,她轻轻笑道,“只不过花儿爷,这是屏蔽外界的枉死城,若是再外头万万莫使出这般力量,可是会被天兵追查的……你可知你法力中逸散的神气?”
“知道,不凑巧,正是因为我生前跟神仙有点过节,沾上的。”
她沉思半晌,我侧脸望去,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捉摸不透似怜悯似叹息的神色。
“你身体里的神气那是……”她喃喃回眸闭上眼,唇色苍白,“原来三千世界六道轮回,终究敌不过一个‘情’字,只可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那般为你……”
耳边风声太大,我莫名,正欲好好问清,怀月周身突然光芒大作。
女子结印的双手渐渐放下,她整个身体贴在大门上仿佛在拥抱思念已久的情郎那般温柔虔诚,她白玉般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青铜大门间,乌黑发丝雪白衣裙疯狂抖动翻飞。
我看见她身下蔓延出了白光织出的阵法,一路攀爬蔓延布满了整座大门。
她拥抱着封印裂口,洁白的身躯逐渐融化如同一汪雪水融进门缝间,咒符与青铜门面上显现。
而门另一边便是黄泉路,通往奈何桥的地方。
她的夫君在那里,过了奈何,喝了汤忘了她,投胎转世轮回不息。
我想,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在思念着她的夫君呢?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身后鬼群更加疯狂,我一个剑气劈过去背起小黑往出口瞬步而去。
视线开阔,穿过门是一条阴暗荒凉的羊肠小道曲曲折折,通往黄泉路,走到查到拐个弯儿通过结界便可进了酆都,空气不再血腥胶着,我喘了一口气,青铜大门闭合的声音隆隆沉重,阴魂的嘶叫在我身后渐渐消失,最后一刻,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跑几步身子一软跌在了不远处。
这桩事儿总算是了解了。十指指尖因捻力过多而湛湛麻痹。
正思虑为何酆都府的怎还不下来支援时,身后蓦的一阵巨响,从里面捶在青铜门上,回音震得四周树叶簌簌抖动。我一惊回首,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巨响,我见了那一掌来厚的青铜大门因一股冲击力而凸出了一个个小山包,不由得眯起眸子。
封印不够么,是因为怀月残魂的关系?
哗——
门被撞开又因封印之力强行合上,霎那间金光乱闪,如此往复,门缝间流窜出狂随怒卷的大风,天地愈加昏暗。
我揉揉眉心,抽了剑啐了内息不调涌上喉口的一口血,我只是个勾魂的阴差而已,怎的日日遇上离奇事儿,想着便以剑尖浮空画阵正欲攻上……
啪嚓。
脚踩断枝桠的声音,我瞬息回首朝身后直刺过去,又在下一刻抽力停住。
我面前的,是一个普通男子魂魄。
身形健壮,布衣头巾,阳世里寻常劳动男子装束。模样也十分普通。
他完全没有看已指在他脖子前的长剑,目光飘到我身后骚动的大门上。
“月儿在里面对吗?”
我微微一怔,收了剑。
“她果然又做傻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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