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阳台投进的幽微光亮,时懿坐着俯视着她。
时懿看见,傅斯恬蒙着水雾的眸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她还没看清,傅斯恬就一手支着沙发,撑起身子,勾住她的脖颈,主动吻了上来。
她的吻,不同于自己的放肆,轻轻地抿、柔柔地舔,吻得小心又温柔。
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深爱着时的模样。
时懿呼吸发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剧烈地疼了起来。明明不爱她了,明明不要她了,为什么还能做出这样深情款款的模样欺骗她?
不要心软。她该知道的,她骗人的手段,一直一直都这样高明的。
她避开了傅斯恬的吻,向下滑去,吻傅斯恬的下巴,扯傅斯恬的扣子,探入其中。
傅斯恬眼神黯了下去,身子无力地落了下去。
她一手揉在时懿脑后的发里,一手盖在眼睛上,紧绷着身体,由着时懿、咬唇隐忍。
月光冷冷清清地映照在她们身上,时懿边扯开她的衣服,边往下吻。吻过她的脖颈、吻过她的胎记,不经意地,唇就触到一处微1凸的肌肤。
她条件反射地微微抬头查看。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一厘米多的圆孔小疤静静躺在傅斯恬右侧肋骨的里侧。下面一点的肋骨边上、肚挤眼上,还有两个相似的小疤。颜色并不深、也并不丑陋,但傅斯恬太白了,这三个小疤,像白玉上碎裂过的痕迹一样——刺眼、醒目。
时懿怔在当场。过往像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浮现,她看着傅斯恬掩面躺着、瘦弱无措的模样,锥心一般的痛突然间袭遍她的四肢百骸。
来来的胆没有了吗?
她的宝贝,胆没有了吗?
她几乎要无法呼吸了,泪水漫过眼眶,无法克制地往下流淌。
她紧咬着下唇,不漏出一点哭声地退下了沙发。
傅斯恬察觉到时懿的久久没有动作,挪开了手,呢喃了一句:“时懿?”
时懿没有回答她,赤着脚,背对着她,走进了卫生间。
傅斯恬错愕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坐起身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洗手间里,时懿背靠着门板,脱力蹲下了身子,仰起头,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她到底在做什么?傅斯恬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时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傅斯恬在门外低柔地问她,每一个音调,都是她心动的节奏。
时懿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就算自尊不允许、就算在心底里丑化诋毁了傅斯恬千千万万次、就算告诫了自己无数次“不值得”、催眠过自己无数次“再也不喜欢她”了。
她还是喜欢傅斯恬、还是会为她心动。
还是心疼她。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她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知道这么问,很不体面、很不理智、一点骄傲和骨气都没有。
可她听见自己还是问出口了。
她问她:“江存曦,你有没有……有没有后悔过和我分手?”
哪怕只是一丁点。
如果她肯多坚持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半年,熬过了那段艰难,坚持到现在,她们明明也能过得很好的。
傅斯恬脸上一瞬间血色褪尽。“江存曦”,时懿那一年嘲弄的话语仿佛还犹在耳边,“恶劣的基因果然会遗传的吧。”
那些年的风霜雨雪、困厄悲凉,仿佛都随着“江存曦”这个名字再次吞没了她、啃噬着她的血肉。
她是怎样走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是她的时懿、她的宝贝该遭受的人生。
“没有。”她抬手抚摸着门板,低哑开口。
时懿无法克制的泪,再次大颗滚落。
她那一点可笑的不甘啊。
她说:“江存曦,你不知道,有些人只适合留在回忆里吗?”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放任傅斯恬接近自己,不应该靠近傅斯恬,不应该以为,傅斯恬的爱,会像她映在自己眼底、刻在自己心上的那枚胎记一样,经年累月,永远不变。
傅斯恬全身疼到痉挛,那已经不存在胆囊的位置,仿佛都再一次绞痛了起来。
她扶着门框,动了动喉咙,张了好几次口才能平稳地发出声,”对不起……“
时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止住泪,心灰意懒:“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
“可以自己回去吗?”
傅斯恬说:“可以。”
时懿不再说话了。
她靠门坐着,望着漆黑一团的虚空,静静地听着,听着脚步声响起,消失,再次响起,再次消失,而后,门被打开了,门被关上了。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就像她和傅斯恬的重逢。
时懿想,算了吧。放过傅斯恬吧。
那几年,她为她笑、为她哭、为她风里来雨里去、为她洗手做羹、为她强忍病痛、为她付出过她能付出的一切。
她其实有认真地爱过她的。
现在,也不过是很认真地不爱她了。
就当是黄粱一梦,重温的,是自己这不肯放下的旧梦。
现在,梦醒了,一切可以回到平静了。
反正,这么多年,没有傅斯恬,她不是也过来了。
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不是最是人生真谛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摸摸哒。,,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