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几年时间里,她大半都是住在娘家白府,一年到头,与袁茂林连面也见不到一两回。
可即便如此,逝者已逝,她再也找不回她的清歌了。
白清目中含泪,紧紧的抓住清歌的手,望着她,嘴角蠕动着,久久发不出声音。
清歌终于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双手回握,护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急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做了噩梦,魇着了?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来,你别怕。夫人的法事,小姐不去,想必夫人也能理解的。”说着,就要松了手,出去叫人。
白清使劲儿拉住她,摇了摇头。深深的呼吸着,平静了心绪,才开口道:“我没事,你再打水来给我梳洗,去大殿吧!”
她不要再错过给母亲祈福上香的机会,也不会再叫清歌为了保护她,瘫痪在床了。当然,她更不会再嫁给那个叫她耻辱了一生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那本书为何会将她送回成婚前,可既然她已经有改过的机会,便不会再放弃了。
清歌虽有些不赞同,可白清坚持,她也不得不松口。伺候着她梳洗打扮了,便往庵堂大殿行去。
玄慈观是京城有名的庵堂,坐落在北郊五莲峰半山腰处。此观历史悠久,早在前朝,就已是香火鼎盛之处,岁月沉淀下来的建筑虽有些许斑驳之处,却无处不体现出其独特的雕琢手法。建国之初,因着皇后素喜邀请观中女尼祈福,京城官眷也皆都喜欢来此上香敬拜。
如此几代皇位更替,后宫妃嫔、官眷诰命们也皆亲睐此观。到如今,玄慈观的香火,已经成为京城附近最为鼎盛的庵堂。
待白清匆匆赶至大殿之时,殿中已然坐满了女尼,她们表情平静肃穆,盘腿坐于蒲团上,双眼微阖,手指拨动着念珠,默念着经文。
白清放轻了脚步,走至主持慈安师太身边,双膝并拢,跪于旁边空置的蒲团上,挺直脊背,微微垂下头颅,静默无声的听着她们诵念,脑中浮现出父亲房中悬挂着的母亲的画像。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母亲,关于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画像和父亲兄长等人口中的描述。
她出自武林世家,是一位武艺高强,性格飒爽却又分外温柔的女子。她与父亲相识与江湖,便随之退隐,经由父母之命,嫁入白家为媳,相夫教子,甚是和美。
一切的转折,都起于先帝元乐十三年的“三王之乱”。
先帝因子女不丰,对所有皇子都娇宠纵容,早早就封王赐府,因而纵然太子早立,各亲王们也渐渐的养大了心思。直至远了十三年,先帝年迈病弱,眼见就要仙逝,亲王们便阴谋造反,想先出掉太子全家,谋取朝纲。
那时,身为太子舍人的父亲白济远跟随时任太子的当今圣人身边,拼力谋筹。而母亲,则豁出一切,护得前来余府游玩的太子妃与皇长孙平安。只是那时的她,生了自己不过百来天,功力不及往常五成。杀敌四十余人,最后却身中二十余刀,待得太子及父亲赶赴相救,只留下了一句“照顾好囡囡”的话,便撒手人寰了。
所以,尽管她调皮任性,甚至于屡次为“恶”,皇帝伯伯和皇后伯母都不曾丝毫为难过她。所有的人都宠溺着她,让她以为,就算她做错了任何事情,他们终究都还是会原谅她,甚至于替她收拾烂摊子。
可她却并不知道,再大的恩情,终究有消磨光的时候。
最后,因为苏梅的那一场放火烧粮库的算计,她先被禁足,而后又被鸩酒赐死,还连累父亲兄长被罢免夺职,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白氏家族将白济远一脉迁出宗族,白澈无力反抗,只得收殓了祖父母及母亲的尸骨,焚化为灰,连同父亲及妹妹白清的骨灰一起,随身携带,与娇女幼儿一起,飘然远去,了无影踪。至此,成国百姓再未听闻过“玉郎”白澈之名。】
这是那本《弃妇翻身记》中,关于他们白家最后的描述。
自己被掐死,父亲伤心吐血而亡,嫂子抛夫弃子、改嫁表兄,哥哥最后只得带着全家的骨灰,远离成国。
而这一切,在苏梅看来,全部都是由她白清这个“毒妇”造成的,是她抢了她的丈夫,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白清十六年嚣张肆意的生活,好似消耗尽了一生的福分,从见到苏梅的那一刻,就全然改变了。
用读者评论的话来说,她这个毒妇女配白清的一生,完全就是衬托女主苏梅先苦后甜的人生。
真真是,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