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三位老人家,做了陪葬。
而他们的劫难,正是因为他的妻儿。
是以,自那日那个立在一大堆尸体旁边,浑身染血却依然不停的挥动着手中长剑,而后看见他们杀来相救,留下一句“照顾好囡囡”的话便香消玉殒的女子死后,他同白济远一样,将她的这句诀别之语,深深的印刻在了心中。
白济远一夕之间祖父父母皆亡,还痛失了爱妻,立时就倒下了。他将他的一双儿女接到宫中抚养,视他们为亲生儿女,宫中上下,也将他们二人当成嫡出皇子公主对待。十数年如一日,便是亲生的儿女,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他们兄妹二人得脸。
这是他欠他们的,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可是,他呵护着的孩子,被人骗了。看着那个面白如玉,俊朗轩昂的男子,兴庆帝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袁爱卿,据闻,你与白太傅是同乡?”兴庆帝语气分外的轻柔和煦,端方的面上堆满了暖洋洋的笑容,叫人的身心都不由得顿觉如沐春风。
袁茂林心情激动澎湃不已,殿试当日那般威严的圣人,私底下对他竟是如此的和悦,可见是很满意他的。
“臣与岳父大人的老家,的确都在江南南浔县,不过,白氏乃南浔大族,小臣不过出自乡野,家境贫寒,实是不能与白家相提并论的。”他这话说的倒是谦卑,似是对自己的出身和白家的豪富并不在意,可这婚礼未成,岳父二字,倒是喊得亲密。
这一个称呼,却让立在一旁将自己全然当做背景板的肖肃,不由得心中暗恨,眸中含着厉色,狠狠的瞪了过去。到了此刻,白小姐已经根本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了,他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肖肃暗暗咬牙,好,好得很。
这一路上,他若是不好好儿的照顾着他,他就不是“杀人王”肖肃。
只这一眼,袁茂林顿时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来一股子战栗,潜意识告诉他,危险,要逃。可兴庆帝只淡淡的瞟了那可怕的人一眼,又和颜悦色的同他寒暄,关切的询问他的家境,高度的赞扬了他在那般贫寒的状况下,还不忘坚持苦读,最后得中状元。连连夸赞他将是国之栋梁之才。
这个时候的袁茂林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危险,他的内心,激动不已,深有千里马遇上了伯乐之感。圣人如此看重他,便是粉身碎骨,他也要报效朝廷,做圣人的忠臣良相,股肱之臣。
看着自家舅舅以他温良的伪装,将袁茂林给哄得激情荡漾,恨不能舍生相报的样子,肖肃死死的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欲望。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袁茂林哄骗白小姐的时候,不也同样好话连篇么?作为哄人的老手,他竟是让别人给哄了,不得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爱卿果然高见,朕心甚慰。”天南地北的扯了许多,还不着痕迹的套了一些话,可惜这人虽稚嫩,却也颇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什么信息是不能透露的,不管他如何试探,始终未曾吐露出停妻再娶之事。兴庆帝不由有些怀疑,所谓的停妻再娶之事,到底是否属实?同时,他心中也颇多感慨,这人若是好生□□一番,扭过了他的性子,必定又是一个狡猾如狐的白济远啊!
“得蒙圣人眷顾,臣亦甚幸。”捡着杆子,袁茂林就爬了上去,方才还小臣,这聊了一会儿,就变成臣了。
“爱卿这般良才,果如白家小姐所言,闲置在翰林院里实在是屈才啊!”定了定神,兴庆帝将话头转到了原本的目的,“今日早朝,江南道盐商敲登闻鼓告御状之事,不知爱卿是否听闻?”
“臣有所耳闻,古往今来,民告官如子杀父,更何况有常言道,无奸不商。区区一个卑贱商人,圣人又何须太过忧虑?”那等刁民,自当当堂杖杀了了事,没得教唆了民众,养出些不服管教的百姓。
兴庆帝闻言,眉目间迅速飘过一丝冷冽之色。初始之际,他还颇有些看重此人,倒是真想重用的。却不想,这人写出来的是一种为官之道,所行所想的,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态度了。
商人地位在大成虽也不高,比之前朝,却要好得多,贱民之说,早在百年前就已是被取缔了。没想到眼前这人,吃的是他大成的饭,喝是他大成的水,行的,倒是前朝的作风了。
“爱卿不知详情,如此想倒也罢了。朕听闻江南数百万百姓已是被闹得怨声载道,民愤难平了。此次朕召爱卿来,便是要予以重任。爱卿出自江南,是江南人的骄傲,朕赐封你为钦差大臣副使,陪同钦差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肖大人,前往江南,安抚百姓。爱卿如此良才,想必不会让朕失望才是。”兴庆帝走下台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番作态,俨然是将一切全然依托的样子,袁茂林想要拒绝的话,便被堵在喉中,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