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之前,罗猎和张长弓夫妇一起先行去探望了海连天。和几年前相比,海连天明显衰老了许多,他现在的状况实际上比海明珠所说的还要严重一些,此前海连天得了一场大病,病愈不到半年,这场病给他留下了后遗症,右腿麻木,走路一瘸一拐。
罗猎将自己带给他的礼物送上,海连天笑道:“你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物。”
罗猎道:“我和张大哥和亲兄弟无意,您是他的岳父,也就是我的长辈,您可跟我不要客气。”
海连天让女儿将礼物手下,他叹了口气道:“老咯,我这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海明珠道:“您可不老,您是老当益壮。”
海连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个女儿就会说胡话。”他指了指张长弓道:“你不回自己的小家去看看。”
张长弓知道海连天有话想单独和罗猎说,于是和海明珠一起离开了海连天的房间。
室内只剩下海连天和罗猎两人,海连天打量着罗猎道:“罗猎,既然你和长弓情同兄弟,我也就不把你当成外人了。”
罗猎笑道:“自然如此。”
海连天道:“我这次派邵威前往黄浦,目的就是联系蒋绍雄,希望能够带着海龙帮改邪归正,重回正途。”
罗猎心中暗忖,就算蒋绍雄答应了海连天的条件,收编海龙帮,可未必那就是正途,历史证明蒋绍雄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军阀,海连天的选择未必明智。
海连天道:“我本来是打算将海龙帮交给长弓的,可是他是个憨厚的性子,勇武有余,变通不足,我女儿明珠又自小就被我惯坏,也没有统领海龙帮的能力,这些帮众跟随我那么多年出生入死,我老了,归西之日已不久远,总得为这些兄弟想点办法,留条后路。”
罗猎道:“伯父义薄云天。”
海连天呵呵笑道:“我可算不上什么义薄云天,这世道也不再崇尚什么义气,所以啊,你们的友情才难能可贵。我这辈子做过不少的坏事,也做过一些好事,外面的有些传言多半都是假的,可能是老了吧,我现在总想着在死前多做点好事,我不瞒你,其实海龙帮在许多势力眼中都是一块肥肉。”
罗猎点了点头。
海连天道:“有不少军阀找我,连日本人也找过我,他们都给我开出优厚的条件,可是我这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能卖国求荣,日本人我是不屑跟他们合作的,那些军阀自称爱国将领,可背地里多半都是一些发国难财的卖国贼,他们的品性还比不上我这个海盗。”海连天的内心充满了愤懑,江湖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江湖,这世道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郁闷。
罗猎道:“既然如此,您老为何会决定与蒋绍雄合作?”
海连天道:“一来沪浙一带是他的势力范围,二来他不是汉奸。”海连天的理由非常简单。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都是听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次突然来东山岛的原因。”
罗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这次过来的确有件事情想要麻烦您。”他将此行的缘由说了一遍。
海连天听完之后,不觉皱起了眉头:“蟒蛟岛?我在东海那么久还从未听说有这样一座岛屿。”
罗猎道:“我也查过能够找到的资料,并没有在任何资料上发现蟒蛟岛,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幅岛屿形状的手绘图。”他将那幅手绘地图取出,递给了海连天,海连天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眉头舒展开来:“这好像是卵蛋岛,因为岛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所以得名。”
罗猎笑了起来,卵蛋岛,这名字也忒粗俗了一点,远不及蟒蛟岛来得大气磅礴。
海连天再次确认道:“应该没错,距离东山岛不远,七十海里的样子,不过那岛上光秃秃的除了石头没有别的东西,鸟不拉屎的地方。”
罗猎道:“多谢伯父。”
海连天道:“等明儿一早我让邵威领你们过去。”
罗猎心中暗忖,无论怎样这件事总算有了眉目,至于能否在这座岛屿上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只能到了地方再说。
海连天道:“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来了,就好好感受一下东山岛,今晚我准备了好酒,大家不醉无归!”
晚宴现场热火朝天,海龙帮对罗猎一行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张长弓身为半个主人,也是到处奔走,他海量惊人,满场敬酒,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
谭子明、罗猎和海连天同桌,海连天毕竟年事已高,喝了几杯就感觉疲惫,提前告辞歇息去了,现场交给张长弓和邵威招待。
罗猎向一旁看了看,陈昊东就坐在邻座,他落落寡合,和周围人格格不入,谭子明专门派了六个人盯住陈昊东,陈昊东虽然也坐在这里,其实和囚徒无异,他在途中也多次寻找逃离的机会,可是在这么多眼皮底下根本没可能逃走。
张长弓敬酒敬到了陈昊东那一桌,陈昊东道:“我不会喝酒!”
张长弓道:“怎么?不给我面子?”
陈昊东慌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病……病还没好……”
张长弓笑了一声,也没有继续勉强他,和其他人喝了杯酒,来到罗猎身边坐下,张长弓向谭子明道:“真是搞不懂你们督军,为何要把这个累赘给送来。”
谭子明笑道:“督军也是好意,知道罗猎和他有宿仇,所以才送了一个顺水人情。”
张长弓道:“督军为何不将好事做到底?”
谭子明笑了笑没有说话。
罗猎心知肚明,蒋绍雄并不想亲手除掉陈昊东的原因还是他的女儿,如果能够将蒋云袖顺利救出,那么如果有一天女儿知道陈昊东死在他的手里,必然会生出裂隙,所以蒋绍雄将这个包袱丢给了罗猎。
其实对罗猎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难题,在解救蒋云袖的过程中肯定充满风险,就算陈昊东死了,也可以说是他为了营救蒋云袖而死。
陈昊东望着周围的热闹场面心中越发感觉到寂寥,想起自己的命运更是如坐针毡,他起身准备离去,他身边的两人冷哼一声,马上摁住他的肩膀,逼他重新坐下。
陈昊东无奈道:“我……我身体不舒服……”
一人道:“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晚宴马上就要结束了。”
陈昊东身不由己,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呆着。
谭子明留意到了这边的状况,让人先陪陈昊东回去,不过悄悄盯住手下,只要离开宴会现场就给陈昊东戴上手铐,回到船上之后,要将这厮送入船舱严加看管起来。
陈昊东心中充满郁闷,他这次重返黄浦,本以为可以重振盗门,子承父业,可是现实却将他碰得头破血流,从杨超被抓,到蒋云袖被劫,他在原本还占有一定优势的状况下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将大好局面完全葬送,陈昊东已经心灰意冷,一个人在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前提下哪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他现在心中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脱身。
想归想,可是在目前被严防死守的状况下想要脱身很难,陈昊东被六人押回了舰艇,内心中的郁闷进而变成了一种焦躁的情绪,抬起头看到一轮明月悬挂于海面之上,月光如霜,照耀在海面上如同洒下万千碎银。
此情此境原本可以让人心旷神怡,然而陈昊东望着那轮圆月却感觉到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一名卫兵用力推了他一把,喝道:“快进去!”
陈昊东反倒停下了脚步,几名卫兵也知道陈昊东如今的处境,谁也不把他当成督军的未来女婿看待,纷纷笑了起来:“够犟啊!”
“有性格!”
“真把自个儿当成了姑爷?”几个人笑得越发猖狂。
陈昊东缓缓转过头去,双目恶狠狠盯住那几名嘲笑他的士兵。
刚才推他的那名士兵道:“看什么看?赶紧进去!”
陈昊东双拳紧握,牙关咬得嘎嘎作响,内心一团熊熊火焰燃烧了起来,那名士兵看到他的样子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他扬起枪托照着陈昊东的后腰捣了一下,陈昊东的愤怒彻底被这一击点燃了,他猛地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将那名士兵扑到在甲板上。
其余几名士兵看到这突发的状况一个个慌忙冲过去帮忙,拳打脚踢想要将陈昊东从同伴身上脱开,陈昊东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突然他张开嘴巴,满口整齐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烁着白森森的光芒,他竟然一口咬住身下士兵的面部。
士兵发出一声惨呼,惨叫声吸引来了更多的士兵,众人合力将陈昊东拽了起来,那名被陈昊东压在身下的士兵面部血糊糊一片,好不瘆人。
陈昊东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肉,他感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正在自己的身体内部产生,虽然周围士兵在不停的攻击他,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力量在对方的攻击中不断上升,陈昊东双手拧动,只听到喀嚓一声,原本铐住他的手铐竟然被他硬生生拗断。
周围士兵目瞪口呆,一名士兵扬起枪托重击在陈昊东的枕后,他离得很近,所以第一个意识到形势的危险,所以想要尽快将陈昊东击倒。
可是陈昊东出手的速度更加惊人,左手将枪托抓住,右手闪电般抓住士兵的咽喉,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如今变成了青灰色,指甲短时间内增长不少,犹如尖刀,他轻易就抓破了那士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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