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被我们分隔成了几部分,所谓的客厅和卧室之间,也就挂着层布帘而已。
江一原打量着我这个非常寒碜的家,眼里是不可思议:“你就每天住这里?客厅在哪儿?”
我指了指他脚边的沙发:“这就是客厅,你坐那吧,我去给你拿点消毒的双氧水还有跌打损伤的膏药来。”
等我拿了东西回来,却看见江一原皱着眉在那儿咳嗽。
“咳咳咳。”江一原抬起头,眼睛因为咳嗽有些泪意氤氲的样子,反而显得无辜而无害起来,配着他那张先天优势的脸,很让人生出些怜惜的意味来。
“下面那个幸福小馆就是我家开的小饭馆,现在正好是饭点的时间,所以油烟味比较重,你可能要忍一下。”我把纱布和药水捧着,指了指江一原的衣服,“把衣服脱了吧。”
江一原倒是没有扭捏,他从善如流地脱掉了衣服,□□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然而他没有扭捏,我倒是有些不能直视了,那因为有着欧洲血统而白的耀眼的肉体就那么直白地展现在我面前,视觉冲击力还是有些大。而我也这才发现,他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还白,但身上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即便坐着,肌肉也仍旧凹凸有致,我偷偷瞄了眼他的腹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共八块腹肌,还有漂亮的人鱼线,让他整个腰部线条都非常的诱人。
要是能偷偷拍个照,这照片一定能卖出高价了……我有些不厚道地想。
江一原并没有注意到我内心龌龊的想法,他只看到了我直勾勾盯着他腹肌的眼神,他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你不要那样色眯眯地看我。”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快帮我涂药。”
“哦哦。”我的思绪有些调转过来,手忙脚乱地用棉签蘸了双氧水帮江一原处理伤口。
看他脱了衣服,才发现其实伤势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主要也只集中后背,胸前唯一有受伤的也只是腹部一小块地方。
我帮他清洗了伤口,便用手抹了膏药准备给他活血化瘀。
我妈做餐饮相当辛苦,她又是个并不结实的女人,每天下来都像是打了一场战,因而原来我就学了一手推拿的本事,每天会给她揉揉肩和腰,因此如今对着江一原,倒也是游刃有余,唯一不同的只是他背部的那些肌肉,触感都是那么硬邦邦的。
“往下点,再下点,恩,对,就这里,恩,再往左边一点,再用力一点……”
江一原此时是趴在沙发上的,大约我的手法确实不错,他的表情从最初的紧绷到如今的放松,有点像一只趴着的慵懒狮子,到最后倒不像是在处理伤口,而像是在做SPA了。
“背后也差不多了吧!该处理后腰的伤口了!”
江一原果然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
他后腰的伤口位置很尴尬,他自己的手仍旧够不到,然而比起后背肩部的伤,这一次后腰的伤江一原倒是有些抵触。他不想让我碰他的后腰,然而自己试着够了几次,无奈最终只能让我帮忙。
我在手上抹了药膏,看着他精瘦的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开动了啊。”
江一原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吃饭呢?还开动?对了,把你眼睛闭上,不许看。”
我刚给他后背快按摩了有二十分钟,也挺累的,一听他这要求,一下就没忍住情绪:“你以为我盲人按摩啊?还闭上眼睛!”
江一原轻哼了一声:“那你别乱看,也别乱摸。”
我没睬江一原,径直把手向着他的腰伸去。江一原的皮肤摸上去很滑,像是质地精良的绸缎,然而我刚抹了一点药,他就躲闪着弯起腰来,像一条从我手里溜走的鱼。
我有些意外:“你怕痒?”
江一原脸上刚才端庄的表情因为怕痒而全面溃败,此刻又还想保持些他严肃的姿态来,一张脸上憋得很是精彩,连眼睛里因为要憋住那种痒意而带了点湿润的水意,他用那种丝毫没有气势的眼睛瞪了我一眼。
“你要说出去我饶不了你。”
大概因为在我自己家里主场作战的优势心理,我一点也没有畏惧江一原的警告,鬼使神差的我又伸手朝着他的腰轻轻揉了一下,本意只是想让江一原痒了好受个教训,收起他那种自以是的不可一世,却没料到江一原的反应那么大,他被我触碰到的皮肤轻微的紧绷,然后他陡然翻身,陡然翻身按住了我的手。
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我被按倒在沙发上,而江一原也因为刚才的转身扭到了伤口而没有撑住自己的身体,他稍微倾斜地压在我上方,他盯着我的眼睛,气息有些不稳。
“你是故意的。”他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此刻他的眼神是难得让我完全摸不透的复杂和漆黑,我总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脸也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我们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了,江一原按住我的手,整个身体就撑在我的上方,最要命的他还□□着上身,表情明暗不定。
好在他很快恢复了正常,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坐了起来,静默了片刻,江一原才揉了揉眉心,看了我一眼:“我刚才真是疯了。”
这次之后他倒没再为难我,但也没要我再帮他腰上涂药,而是站了起来,把他刚才脱下来那件已经残破不堪又充满了尘土和血渍的上衣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不能穿了。”
察言观色一向是我的强项,抢在江一原下一句话说出来前,我就主动殷勤道:“我家里正好有一件闲置的外套,我去给你拿!”
可等我屁颠颠把外套拿来给江一原面前一摆,他立刻就不乐意了。
他瞪大了眼睛:“你让我穿这个?你哪里搞来的地摊货?”
我摆在他眼前的是一件灰色针织毛衣,并不是什么大牌衣服,只是一件手工毛衣,织工也有些粗糙,但摸起来还相当柔软,毛衣的胸前还织了一只快乐的猪。
我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地摊货,这根本是限量版好吗?这是我自己亲手织的,还是我平生织的第一件衣服,还不是因为你是江一原我才给你穿的。”
江一原却看着那个猪,并没有领情:“给你钱,你去帮我外面买一件,这件我不穿,我只穿有牌子的衣服。”
我又从衣橱拿了一件衣服给他。
“喏,这件是名牌,就是我在外面买的,你要不穿这件吧。”
江一原神色稍霁,然而他的好脸色没持续上一分钟,等他把那件“名牌”拿到手里,他额头的青筋就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陶!芊!”江一原抖了抖手里的那件衣服,指着标牌上的“”咬牙切齿道,“麻烦你解释一下,这是哪门子的名牌?”
“这里是老城区,附近住的不是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我们这连购物商区什么CBD都没有,根本没有什么有牌子的衣服,只有再隔着一条街有一个A货市场,要买有牌子的,都上那买。那里高仿仿的最好的就是阿玛尼的男装了,你手上这件就是他们的爆款,卖的可好了,我们隔壁卖油条的大爷买了也赞不绝口。要不是我朋友在里面打工,你手里这件你想买也抢不到呢!”我提起那件衣服指了指,“你看看这针脚,可是A货界的业界良心A货界的名牌,而且a,不认真看谁知道啊!”
江一原语气生硬:“我不穿仿版,这是原则,我宁可穿你那件猪。”
说完他便从沙发上拿起了我织的那件毛衣,从头套上了身。
他利索穿上这衣服后,一脸不满地看着我:“是不是很蠢?”
我本想调笑几句,然而看到他穿着的样子后,却有些愣住了。
大小竟然意外的合适。江一原有着非常好的倒三角身材,肩宽也足够撑得起这件毛衣。
这件毛衣原本是我想要织给我爸爸的,织了一只猪也是因为爸爸属猪,然而他还是没有等到能穿上他的那个冬天。我无数次想象过他穿上的样子,然而还是没有来得及,我在他死后一个月才终于织完了这件毛衣。
他和江一原有着同样宽阔的背,因而此刻看着江一原穿着我亲手织的这件毛衣,我的心里也百感交集。
这件毛衣没能温暖到爸爸最后的生命,但我一直希望它能够去温暖其他人。但我并没有想过穿这件毛衣的人会是江一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