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后我昏天黑地地窝在宿舍里补作业,再出关已经是三天后了。
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学校的小咖啡馆里喝杯咖啡提神醒脑,顺带想想论文的思路。
点完单后我百无聊赖地坐着,学校的这家小咖啡馆装潢得很小资,环境也不错,室内放着柔和的钢琴曲。客人大部分是情侣或聚会的闺蜜,间或有几个人像我这样开着电脑在思考或埋头写东西的。
咖啡上来之后,我便开始整理起论文大纲来,然而本来安静的气氛,隐隐有些骚动。
“快看快看。”
“ohmygod!看来传闻是真的?”
身边几桌的女孩子突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我皱着眉抬头去看,发现周雅文站在收银台处,显然,他就是骚动的源头。周雅文的穿着一如既往的讲究和有风度,如果没有脸颊上的淤青,那就更完美了。不过,一切议论和注目的焦点,恰恰是他脸上的这枚淤青。
“周雅文和江一原每周固定在这个时间一起来喝喝咖啡的,结果今天竟然真的就只有周雅文一个人来。看平时他们两个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这次还真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红颜祸水呗,两男抢一女的戏码。不过我真没看出那个蒋梦瑶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倾国倾城啊,怎么江一原喜欢她,周雅文也会喜欢她啊?”
“是哦。听说他们一起去泰国玩,结果好像周雅文和江一原因为蒋梦瑶打起来了,江一原先动的手,毕竟他已经是蒋梦瑶的正牌男友了,怎么受得了周雅文在背后撬墙角啊。”
这边女孩子正八卦得热火朝天,那边周雅文拿到了咖啡,浑不在意周遭的视线,神情自若地推开门走出了咖啡厅。
我的心情十分震惊。我也搞不清此刻到底是周雅文喜欢蒋梦瑶还是江一原竟然和周雅文动手这两件事里的哪一件让我更加惊愕了。
离开咖啡馆后,我想起自己没洗衣粉了,便收了电脑跑去了超市,却没料到会撞见周雅文。他倒是特别坦然,顶着自己那张明显被揍过的脸,悠然自得地看着货架上的物品,反而是我有些尴尬,准备假装没看见他偷偷离开,没想到身后立即响起了周雅文的大喝。
“喂,陶芊!”
我不得不转过身去朝他微笑,周雅文却有些不依不饶:“你刚刚明明看见我了,怎么还要跑?你是不想见到我还是回避我啊?”
我尴尬地搓了搓手:“那我不是怕提起你伤心事吗?”
周雅文有些愕然:“我有什么伤心事?”
我朝他脸上那块淤青努了努嘴:“你脸上不正写着前两天不堪回首的往事吗?”从在湖心岛上与他单独相处之后,我就觉得周雅文这个人还不错,看着他一张俊脸破了相,便忍不住劝起他来,“周雅文啊,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虽然蒋梦瑶现在只是江一原的女朋友,但你没见着江一原多宝贝她啊,人的热恋期一般都持续三个月,你要撬墙角,就不能耐心等三个月过去吗?而且你就不能偷偷摸摸地当个男狐狸精?比如趁蒋梦瑶和江一原吵架的时候趁虚而入,而不是直接大摇大摆去和江一原宣战啊!”
大概我的话太过直接,周雅文整张脸都绿了:“我喜欢蒋梦瑶!”他的音调拔高眼睛也瞪大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喜欢蒋梦瑶,她又不在这里,你就不用对着我喊口号了。”
周雅文瞪着我,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陶芊,你在说什么呢?我喜欢蒋梦瑶?我撬江一原的墙角?你这是在写小说吗?蒋梦瑶那种每天穿着个白裙和奔丧似的女人,又虚伪又有城府和心机,我是瞎了才会喜欢!”
这下换我有些愣了:“你不喜欢蒋梦瑶?那你怎么被江一原打了?我听说你们是为了争夺蒋梦瑶打起来了……”我突然恍然大悟地试探道,“难道真相其实是,你喜欢的是江一原,看着他有了女友,你没法再作为最亲密的人守护在他身边,于是忍不住告白,甚至想对他霸王硬上弓,导致江一原一时接受无能把你给打了?”
周雅文终于忍无可忍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陶芊!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情节?!我性向非常正常!我喜欢女的!我不喜欢蒋梦瑶!”
我简单地给周雅文科普了一下外界对于他这次淤青由来的传闻。
周雅文指了指自己的脸:“陶芊,那种胡扯的传闻你也信?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下我更疑惑了。
周雅文却不愿再讲什么,他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袋全麦面包,看了我一眼:“到底怎么回事你去问江一原吧。”又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淤青,“我这可不是单方挨打,我也打回去了,只不过我的做人准则是打人不打脸,反正江一原没在我这讨到便宜。”
说完这些,周雅文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疑惑又愕然。周雅文让我去问江一原,我怎么问啊?他有女朋友了,他的人生不应该再被我打扰,尤其在我意识到,被江一原讨厌和误解,是那么让我难受之后。
从普吉岛回来,我就没有更新“我和老公江一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个微博了,也放弃了搜集江一原的行踪,不再去帮江一原打水,毕竟他并不需要。然后我才知道,没有关联纽带的两个人相见的概率是多么的小,即便活动区域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园。
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江一原了。
我去医院看望了晓丹,把在普吉岛拍的照片和视频都献宝般地给她看讲解给她听,还带了一些泰国特产让她品尝。这段时间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我和林牧都有些担心。
总体而言,我的生活里少了江一原,日子也按部就班地继续过。唯一让我有些惊异的是在离开普吉岛一周后,竟然收到了一个来自泰国的匿名快递,是我在普吉大佛那里想买却没钱没的佛牌。知道我想买佛牌的,只有江一原。
难道是他送的?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来,我又迅速推翻,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自作多情了。
算了,不管是谁送的,总之收到这份特别的礼物我还是很开心的,于是便把它挂在了身上。
除了这个小插曲,日子过的也没什么特别,倒是因为家里小餐馆忙,正值餐饮的旺季,宋姐却因为家里老人生病请了假,我妈一时之间雇不到人,我便逃了不少公共课,在餐馆里帮忙打下手。
“陶陶,你快来一趟学校,今天老张上课点名发飙了!说连点了三次名你都不在,叫你待会儿去他办公室!”
老张是我们对广告营销课张明兴老师的“爱称”,老张人不错,但以脾气差和暴躁著称。
好在今天餐馆客人不算多,我收拾收拾了自己,急忙赶往学校。
赶到学校时,广告营销课已经结束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进了老张的办公室,迎接我的果然是老张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陶芊啊陶芊!你知不知道自己行为恶劣?你这是在自毁前程?!你最近逃课多少次了?啊?是不是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学生了?”老张很愤慨,“我一直说你是个有灵气的学生,你的广告文案一直写得很有新意,可现在呢,课都不上了,你有想过自己三十年后想干什么吗?有想过自己的理想和未来规划吗?咱们班里的同学,陈媛已经联系好了实习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传媒部;于敏准备考研,都开始复习了;张勇想转公关工作,也开始往这个方面深入。总之,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想出国留学的也开始复习英语了,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在为自己未来奋斗,你呢?陶芊,你还小,眼光不够长远,现在你可能不觉得什么,可要真的三十年后,其他同学都事业有成,你会感觉到差距的!那时候你就会觉得失落了!”
老张一向是个负责的好老师,我和他关系一向不错,尤其在没有发病前,我还跟着他一起做过一个研究项目,当时特别拼特别卖力,为了项目没日没夜地干活,当项目终于结束我满心都是成就感的时候,却突然因为之前的过分消耗发了病。
我知道老张是为我好,然而三十年,三十年后我想做什么,这确实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想,也不敢想的问题。我没有三十年了,我没有那么久远的未来了。
我苦笑,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我这人目光短浅,真想不到三十年那么远。”
老张哼了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资料给我:“你目光短浅我帮你看,正好,这个项目你一起参与,看完先写一篇调研报告给我。”
老张的项目不会差,增加这些项目参与的履历后,他就能帮我把简历推荐给那些顶尖的广告传媒公司,然而我却无法接受他的这份好意,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连自己的希望也承载不了,再怀抱别人的期待,就太过罪恶,背负太多失望了。
老张很强硬地把那堆资料塞进了我的手里:“明天给我看你的报告。”
从老张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正是黄昏,校园里回巢的乌鸦飞过头顶,我有些茫然,手里的那叠资料,明明并不多,却让我觉得很重很重。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了资料朝自习室走去,人生短暂,但我仍旧不希望那些对我好的人们失望。
最近正值几场大型考试前夕,走了几个自习教室,都是人满为患。我想了想,转身去往实验楼,这是郑燕林告诉我的一处没有被大家发现,却可以自习的地方。实验楼二楼里有24小时开放的实验室,专供一些理工科院系做项目用。平时这些实验室室内实验器材橱柜是锁上的,但实验室的门却是不锁的。
我走进实验楼二楼,除了拐角处的一间实验室亮着灯外,其他实验室都是黑的。实验楼比较老旧,此刻夕阳已落,暮色渐沉,楼内显得有些阴森,因此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在亮着灯的那间实验室对面的房间自习。从我所在的实验室能看到对面的灯光,像是为了让我安心一般,那间房间一直亮着,而我看着老张给我的资料,也渐渐沉下心来。
感觉到疲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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