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的混乱。
苏泽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报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警察的询问下回答,又是怎么面对得到消息而赶来的陈简的父母的。
那两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辈子都在学校里教书的陈叔叔拉着警察给警察递烟,弯着腰陪着笑脸想得到一些消息,陈阿姨则惶恐而无助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温暖但已经逐渐缺乏弹性的皮肤紧紧地贴着他的手掌和手背。对方手腕上的玉镯子抵在他的小臂上,又是另一种的温凉。
“发生了什么?小泽,帮阿姨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简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很乖巧,怎么会被警察带走呢?小泽……”
苏泽锦有点恍惚。
随着这一声声的疑问,那些过去的记忆一一浮现。
他和陈简一起爬树摘桃子掏鸟蛋。
他和陈简一起轮番玩跳水。
他和陈简躺在一张床上一个人睡床头一个人睡床位。
他和陈简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享所有东西。
陈简为什么要杀人啊?
陈简为什么要杀他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的实验,可怕的追求,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这样?
“我们先回去吧。”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苏泽锦顺着对方的力道,被对方牵上了车,又牵进了家门。
当熟悉的水晶灯出现在视线里,当光线明明熠熠地从上空千万缕般垂落下来的时候。
苏泽锦慢慢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更多地是沙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简怎么会突然想要杀你?他为什么是……在开始杀死我的人?”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最开头的一幕。
那已经变成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了。
要不是沈淮一在那个时候砸碎了镜子,要不是他暂时在那一段时间点里反复停留。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已经死去了吧?
那么陈简的实验就成功了。
那这些之后的事情,杀了他妈妈又要杀他的蒋军国,被蒋军国拿走的苏氏企业,还有沈淮一――
“……你还好吗?”苏泽锦在茫然中记起了这件事情,他问坐在自己身旁的沈淮一,“你喝了安眠药――”
“没什么事。”沈淮一说,他抓着苏泽锦的手。
苏泽锦能感觉到这只手的温暖和稳定。
不由自主的,他一直在飘荡没有个着落点的心脏被吸引了过去。
“我吊完半瓶水就已经清醒了。”沈淮一说,“不过要不是你及时赶回来……”
苏泽锦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在沈淮一的眼睛里,苏泽锦现在的状态并不太好。
他将坐在身旁的人轻轻地抱进怀中,他的手掌慢慢地,自上而下地帮助苏泽锦放松肌肉,他还像苏泽锦在床上时候那样,轻轻地亲吻着对方的面孔,从眼睛到鼻梁,从脸颊到耳朵。
他轻轻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还及时赶回来,救了我。”
“陈简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你注意到了吧?他把杀人实验和现实割裂开开,他认为杀人实验是第一优先级的,而其他的任何人伦道德法律,都屈服在这个第一优先级之下;他认为第一优先级是‘绝对’的存在,在其他的时候,他的任何一个方面都非常正常,这没有错。他平常对待人事、包括对待你,他的所有做法都是寻常而正确的,而且这是他发自内心地决定,就像他生命中的那个‘第一优先级’,也是他发自内心的决定。”
“在他的认知里,这两种并不互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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