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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禾收到陌生短信的时候,吓得差点把手机从楼顶天台摔下去。
他盯着界面看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发信人大概是安晋,皱了皱眉,手指在删除键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他盘腿坐在天台边沿,望着天空惆怅不已。
说了让你别心软,看吧看吧,这都多少年了,后患还是如此无穷。
黑发毕禾很无辜,又被黄毛禾揪着领子晃了一通。
他的确送过安晋一个礼物,花掉了将近一个月的零用钱,是一块在当时的学生群里价格还挺不菲的运动手表。
那时毕禾原本是不知道安晋生日的,他被这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外校“朋友”缠得烦不胜烦,难得双休的周末只想在家看书,并不太愿意去参加充满了陌生人的生日聚会。
但就在他婉拒了对方邀请的当晚,男生不知去哪里偷偷喝酒,醉了给他电话,请他一定要来。
那通电话打到毕禾家里的座机上,接电话的就是安教授,短短的通话过程中就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吓得毕禾也不敢多说,又的确听着听筒那边的声音没忍住心软,只好答应了。
毕禾是个认真的人,想着从前安晋也为自己解决过一些麻烦——虽然大多数还是对方间接带来的,于是也十分诚心地仔细挑选了一份礼物。
多年后的黄毛毕禾没想到安晋竟然还保存着早已过时的手表,觉得自己手腕都突然重了起来。
这人怎么能这么念旧呢。
毕禾啧啧称奇。
正发着呆,铁迹斑斑的天台门嘎吱嘎吱地开了,三楼住着的陈大爷提着扫把上来,见到毕禾吓了得“嚯哟”一声。
“做啥?下来!”
“我的妈,大爷你吓死我了。”毕禾跳到平地上,“来收拾啦?”
大爷操起扫把朝他打过来:“你才是大白天吓人,小兔崽子,怎么没摔死你?”
毕禾扭着腰躲大爷的扫把攻击,表演了一把反复横跳才跑到铁门边:“我就是坐那儿吹吹风,您忙吧,我下去了。”
“眼镜在找你!叫好几声了!”大爷在背后喊道。
“知道啦。”毕禾挥挥手,顺着堆满杂物的狭窄楼梯间跑了。
晃到自己家门口,房东叶哥果然在门口等着,随手拿了隔壁的折叠凳坐着抽烟,酒瓶底的眼镜遮得脸都快看不见了。
“叶哥,抽着呢?”毕禾晃过去,房东见到他就站了起来,烟还夹在手里,慢腾腾地燃着。
毕禾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屋。
麻杆已经走了,屋里床还是两张,东西却只剩了一半,麻杆唯一留下给毕禾当回忆的就是一地横七竖八的啤酒瓶。
毕禾可以说是很气了,抬脚将啤酒瓶都踢到角落堆在一起,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就打电话骂麻杆一顿。
“你最近做什么呢?”叶哥往麻杆空下的床上坐了,一屁股下去就嘎吱嘎吱地响,“真要般了?”
毕禾别的地方不好好坐,角尖一踮坐上窗台,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这住了好几年了。”叶哥玩笑道,“突然都搬了我还不习惯,你这合同都还没到期呢。”
毕禾又点了点头,其实当初有着蕊姐的一层关系,叶哥原本也同情他年龄小无依无靠,房子是直接租的没签什么合同,他一住这么多年,大家都相熟了,并没有什么规矩。
“这边什么时候拆?”毕禾突然问,这种老街区,每年总要传几次政府要拆迁的消息,但每年都没见真的定下来。
果然叶哥摇了摇头:“没消息,早着呢。”
说着又道:“你真确定搬走不租了?找着啥工作了?这事儿蕊姐儿知道吗?”
毕禾没回答,他心里其实也纠结,但纠结了许久还是点点头。
叶哥于是道:“行吧,确定什么时候搬了告诉我一声,钥匙到时候还我就行。”
说完又和毕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毕禾没起身送,他看着破旧门开了又关,往后靠了靠,生锈的铁窗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是突然决定离开筒子楼的。
前几天发了回烧,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地想了些事,醒来突然打算将租了几年的这间小屋子退了。
一是麻杆走后,两个人平摊的房租要落在毕禾一个人身上,毕禾没什么正经工作,赚一张花一张,看着突然变多的房租实在吃不消;二是他现在在薛峤家蹭住,这边房子空着还要交房租,多不划算。
重要的是,安晋很快就会查过来了。
见识过对方少年时刷存在感的方式,毕禾想到这里实在是头疼不已。
他也没有去想自己不可能在薛峤家住一辈子,只是思来想去,不如将筒子楼的房子退了,就算安晋找来,能打听到的也是一个已经离开的毕禾。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但此时在窗台坐了许久,他又突然反悔了。
薛峤家是好,但不是他的。
毕禾头靠着窗框叹了许久的气,掏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叶哥,我想了想还是不退了。下个月的房租能宽限几天吗?我找了活就给你。”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