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忠垂眸轻笑,作势要将他扶起,
“这么冷的天儿,何苦在这作贱自己呢?不如先回去,待陛下哪日召见了,你再来?”
沈北岐巍然不动,低声道,
“请梁大人帮忙,向陛下求个情,我有要事想要求见陛下。”
“陛下如今正为北境之事烦忧着,此刻未必想要见你。”
“无妨,我可以等。”
少年语气淡淡,却执拗异常。
梁元忠收回手,绕着他踱了一圈,这样才貌出众的少年,却整日沉迷于玩乐。
既没有选择科举之路,也没有随着他的父亲上战场厮杀拼取功名。
而那沈传林竟也纵着他胡闹。
着实有点可惜了。
不过这样也好,刚好能留他一条贱命。
毕竟一个好看的废物,也只是一个废物,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沈公子,你父亲虽说是战死,却终究是因他一念之差,才导致楚州一战如此凄惨。”
“不仅折损了北林军将近十万条性命,更是差点让楚州沦陷。”
梁元忠裹紧氅衣,抵抗夜风袭来的冷意,轻蔑扫一眼始终跪在地上的少年,
“陛下感念你父亲多年驻守北境的份上,才没有对你们沈家追责,你又怎能如此不识好歹呢?”
雨丝逐渐凝固,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霰,跌落在少年肩头之上。
四周沙沙作响。
少年垂着眼眸,那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潋滟之色。
垂于双侧的手掌握拳,他伏低身子,恳求道,
“求梁大人…与陛下通融一番。”
“本官为何要帮你呢?”
梁元忠双手抱怀,似笑非笑看他。
沈北岐喉头微哽,他缓缓抬起手,如朝圣般轻轻抚上梁元忠的靴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求大人替晚辈通融两句!”
梁元忠微眯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抬脚,犹如泰山压卵般,无情地踩在沈北岐那只手背上。
无论他如何用力,少年始终垂着身子,未曾反抗亦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这倒要让梁元忠高看一眼了。
这少年如此能屈能伸,只怕留着也会是个祸患。
他今日前来,不就是为着兵权么?
不如顺水推舟将其送上战场 ,届时战死北境,也算为他们沈家光宗耀祖了!
沈传林啊沈传林,你可知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昏暗的牢房中,俊美如玉的青年长身玉立,一双眸子始终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情绪。
“真是时移世易啊,”
梁元忠由衷感叹道,
“不曾料到,他日跪在宣德殿前任老夫折辱的少年,如今也能亲手将老夫送入这大牢之中。”
梁元忠眼中满是不甘。
早知今日,当年他就该将沈氏一族尽数屠戮!
就如桐乡那些杂草一般,一个活口都不留!
沈北岐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梁大人,将您送入这牢房之中的并非沈某,而是您自己,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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