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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处, 有一些人和郁容一样, 好像是初抵达不久,从船篷走出, 正要上岸。
远一些的地方,停了一艘大船, 船上有小楼,目测比乌篷船大了好几倍,看着十分之豪华。隔着好一段距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曲乐之音飘出船楼 。
视线放长,晦色沉沉的定古河上,火光星星点点,若隐若现……应是有新的船只正朝这边驶来。
突如其来的一阵喧哗,惊回了人的心神。
郁容闻声看去, 好一群人结伴朝码头走来, 他们大声地说着话, 不时爆发一阵笑声……不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却清楚地被感染到了那样轻松愉悦的心情。
除了这一群从城内出来的人, 路上的行人基本是朝着城内去的, 步履大多有些匆忙。
“东来西去?”
郁容喃喃念着,只觉得这个招牌古古怪怪的。
从码头往内城方向看去, 所有建筑中, 最惹眼的就是这“东来西去”了——一排几栋毗连的二层楼屋, 每一栋楼下的大门都是敞开着的, 时不时有人进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民居。
“那是给过往客人歇脚的地方。”林三哥的声音这时传来了。
郁容恍然:“客栈啊。”
“与客栈不完全一样,”林三哥越过了年轻的大夫,“咱们赶紧进城吧,晚了就赶不上鬼市子了。”
郁容连忙跟上对方,脚下的速度非常快。
林三哥边走边继续说明:“那边不光提供食宿,还设了一个私下的交易行。有些人远道赶来,对雁洲的情况不清楚,还有一些人纯粹图方便,花一点租金,在里头摆个位子,或者直接让东家代行买卖……说起来跟我们牙行做的事情差不多,赚的就是租子和差价。”
郁容略想了想,道:“这边位置好,就在码头边,来来往往的客商肯定有很多,他们只要提供一些场地,确实比单提供食宿赚得多了……挺会做生意的。”语带赞美,“‘东来西去’这个招牌也很有意思,容易让人注意到。”
林三哥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屑:“那可不是人家自己的主意,东来西去完全仿照‘南船北马’,连名字都是照着搬的,学得不伦不类,也就糊弄一些外地人罢了。小郁大夫你是没去过南船北马,那才叫一个厉害。”
闻言,郁容被挑起了好奇之心:“南船北马也是做食宿和交易行的吗?”
“何止这些!等小郁大夫你亲自走东渡码头过,保准大开眼界,南船北马在那边占了一条街,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这边的小码头……”
“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从林三哥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南船北马有多么推崇,“我听一些客人说,南船北马甚至不比京中那些商行差多少了。”
所以,南船北马到底厉害在哪?
郁容还是一头雾水。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林三哥又详细地说明了一番。
还是现代思维的某位穿越者,这下子总算明白南船北马到底是怎么做的——大概就是,一开始是一个小商场,善加运行之后,最后赚大了,就将周边的地全包了,后又邀了不同营生的商铺入驻,最终形成了一条商业街。
这不就是旻国版的某达广场吗?
郁容一边胡思乱想,口中一边应和:“确实好厉害。”
林三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现在可不止小雁京,北边的盐淮、南边的宜原,都有南船北马的分号,据说下一步就要去京城了。”
郁容听罢,暗忖着今天一定要去南船北马看一看。
照林三哥的说法,那儿聚集了来自天南地北的走商,甚至不乏少数从西域和海外慕名而来的客人,当然少不得走一趟“淘淘宝”。
哪怕最后没有收获,这却是可以让储物格里的物品“合法化”的契机。
譬如,那些向日葵和滁菊的种子吧,贸然种下去,如果有人追根究底,总得有个说法。届时道是从走商那儿买来的,世界那么大,信息又不发达,除非有人十二个时辰监视他,否则谁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郁容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反正系统给的其他实物奖励,医书不拿出来不必担心,一些医用器具,按照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与工艺水平,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做出来的。唯有看着不起眼的种子,原生地各异,生长环境的要求也不一样,对来历没个说明的话,引进一两样还不要紧,多了早晚会引来注意……
郁容按捺下心里的主意。
现在时辰还早着,眼下的重点还是赶鬼市子。
从码头进城内,城门口不远,停了一排牛车、板推车……都是拉客去鬼市子的。
林三哥问了郁容的意思,郁容拒绝了叫车服务。
跟现代城市相比,雁洲勉强就一个县城大,步行走一圈又不是多累人的事。
旻国律法对城内行车有些规定,做车的速度怕不比走路快多少。
便没多加耽搁,两人加快步子,朝鬼市子赶去。
到了地,郁容发现可比想象中的人多更热闹。
只是……
即使人来人往的,说摩肩接踵也不为过,却出乎意料地安静。所有人,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压着嗓子,小小声地交谈。
不像灯火通明的码头,鬼市子虽不至于到乌漆抹黑的程度,光线却是十分昏晦,间隔好一段距离才有个别摊位边,摇摇晃晃挂着一个不甚明亮的灯笼……
鬼影幢幢。
无怪乎叫“鬼市子”。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尽是鬼鬼祟祟的人。
看到这场景,郁容不由觉得囧……难怪会“活见鬼”,在这么黑不隆咚的环境里,骗人不要太方便吗!
当然了,来鬼市子的,都有心理准备。某种程度上,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反正郁容不打算在这里买东西,不过见一见世面,却也不错。
悄么叽儿地顺着人流,流连不同的摊位,看一看人家交易,不得不说,还挺有意思的。
忽然,前方灯火处,传来一阵躁动,间或有人们克制不住的惊呼……
来这鬼市子纯粹是凑热闹的郁容,理所当然好奇了,跟着林三哥朝那边挤过去。
很快,郁容就知道为什么人群这样暴动了——
特意亮了两盏灯火的摊位上,赫然坐着一只体态十分壮硕的大猫。
猫,没什么好新奇的。
这只大猫却是与众不同。
它有一身红色的毛,通体绛朱,在灯火的照耀下,漂亮极了!
青、灰二色的棉布各一匹,半匹印着暗花的绸子,做十几套衣服都绰绰有余。考虑到要做几床棉被,才会买这么多。
除此,麻布与棉纱也扯了几尺。
这里的麻布工艺十分奇巧,可以直接用成滤布,制药的时候正好需要……当然也不乏生活上的用途,毛巾啊澡巾啊抹布什么的,谁家都少不了……
棉纱是布庄的独有技术——别家不是没有,但技艺远不如这里的——对郁容来说,则是个意外之喜。这棉纱处理一番,手动进行消毒杀菌,之后完全可以制成现代的医用棉布。
几样布料共花了一千六百钱,五十文的零头掌柜的主动给抹去了 。花费看着是挺多的,跟买成衣比,简直不要太便宜了。
这么多布料放一般乡村人家,几年都不需要再买衣服的了。
郁容自然觉得很划算。
其后的棉花交易,速度就更快了。
——看样品,问价,还价……五十斤的棉花,够做两床厚被、四床薄被,一口价一吊钱。薄衾的布料用了绒,有些贵重了,凭着林三哥犀利的口才,总算压到了千钱。
满打满算在棉坊只待够一刻钟。
兑换的文钱已去了半数,郁容在心里算了算,还是没选择折回金行再换些钱。
出了棉坊,原想先去铁铺,又听林三哥说铁铺多半还要晚上半个时辰才开门——官营的铺子都是这样。
郁容果断换了主意,正好附近有许多卖杂货的,商人逐利,各家营生差不多都跟着早市一起开张,可以一路朝着铁铺慢步走着,一边在街边摊位或者商店采购用得上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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