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于大厅中央,它是用四根极粗的木桩,加上一块搁置在木桩间的厚实木板做成的。俱乐部成立当天,丹东与德穆兰在值班主席台身后的一堵墙头顶订上了一场片印花布,上面有用红色油漆写成一行标语:
自由、平等、博爱。
当安德鲁与奥什一同走进俱乐部来时,已有人占据讲台在发言。由于现在才是下午点,距离街区工人的下班时间还早得很,所以台下听众并不多,稀稀疏疏的仅有10来个人,而且他们三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流,形成一个个排斥外人的天然团体。当律师和士兵走进俱乐部时,几乎没人留意到。
奥什在向安德鲁致歉后,便朝一个同样身材蓝制服的年轻人走去,后者应该是一名0来岁的自卫军军官,微微弯着腰,正同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着。
“那个身穿制服、魁梧身材、有着威武仪表的是布律纳上尉,在我们戏院区国民自卫营任职,也是奥什的上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勒让德尔凑进安德鲁身边,继续解说道:“布律纳上尉讨好的那个中年人,叫拉克洛,当过炮兵,现在是某位大人物的秘书和间谍,据说他随身携带了数不清的里弗尔,每天的职责就是在巴黎的每一个俱乐部或是沙龙里到处晃悠,协助那个大人物收买人心。你瞧瞧,拉克洛那又宽又俊的脸上因为顾虑太多而布满了皱纹。”
“大人物?呵呵,是奥尔良公爵吧。”安德鲁微笑着低声说。
这个秘密对自备历史作弊器穿越者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还知道那个叫拉克洛的家伙,写了本叫《危险关系》欢—场小说,居然被后世文学评论家视为法兰西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重要人物。
“你的消息来源令我惊叹。”勒让德尔惊讶道,但转眼一想,安德鲁出自司法宫,消息灵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其他人呢?”安德鲁手指靠近步道旋梯的几个人又问道。其中除了曾在丹东律师办公室帮自己办理入职手续的卡米尔—德穆兰之外,统统不认识。
德穆兰很好辨认,已经0岁的他依然是个飘着黑色长头发的大男孩,一双招人喜欢的明亮大眼睛,但说话时会伴有口吃的毛病,这令他的律师生涯尚未开始就宣告结束,转而成为记者,编辑,撰稿者,革—命鼓吹者。
勒让德尔朝文化人的圈子里望了一眼,“正与德穆兰的说话的是弗雷隆,也是丹东的好友,子承父业的报社记者,别看他文弱安静,不言苟笑,极少与人争论,但马拉说他内心里装了一条冬眠的毒蛇。”
“另外一个年级稍大一些,个头不高,面色苍白,穿着花哨外套的叫法布尔,是个戏剧家兼撰稿人,革—命之前还写过一部获奖的文章;
“最后一个,瘦高个儿,披着棕色大氅,相貌英俊的青年叫塞舌尔,和你一样是个律师,他生性风流,与他结交的贵妇超过一个连队。”
随着勒让德尔的介绍,安德鲁又将目光转向围在讲演台一侧的个人。正在台上讲演的家伙叫埃贝尔,这位身材高大,粉色面庞的演讲者正在向他的两位忠实听众做暴—力宣扬,宣称唯有暴—力才是革—命的唯一方式。
两位听众中个头矮小,体型粗犷的叫西蒙,一个手艺不精却脾气不小的蹩脚鞋匠,不过,毛茸茸的大手鼓掌倒是很有劲;
另一个叫弗雷,个头矮小,眼睛也很小,却喜好东张西望,活生生的像只老鼠,吱吱呀呀的为台上讲演者呐喊助威。
“…所以,未来的几天内,我们要么屏住呼吸,向无能的上帝祈祷,安静等待巴贝夫同志的获释消息,但最终的事实,是与包税商勾结的贵族法庭会判处革—命者死刑;要么从现在开始,遵从人民之友马拉的建议,号召全巴黎48个区的长裤汉行事神圣的暴—动权利,去解救夏特莱监狱的革—命同志,我们……”
讲台上埃贝尔讲演正酣时,台下的安德鲁却听着厌烦了,倘若这个混蛋不合时宜的鼓动一场暴力革—命,那么首先倒霉的就是安德鲁自己。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经常显示厚颜的暴力!如果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么就让狮子来统治法国算了。”安德鲁以高出埃贝尔至少0个分贝的怒吼声,生生打断了讲演者的话音。
“你是谁?”埃贝尔激动的奋力挥舞手臂,怒视眼前的捣乱者。他的两个追随者,鞋匠西蒙与老鼠弗雷也举起拳头,冲着安德鲁乱嚷嚷。
“他是安德鲁—弗兰克,巴贝尔的辩护律师。”勒让德尔急忙赶过来解释说。
“弗兰克,你作为巴贝尔的律师,难道不应该支持我们的正义行动吗?”弗雷歪着脑袋,斜着小眼睛追问道。
安德鲁继续大言不惭的剽窃名人名言:“作为律师,我反对一切不合理的暴力,因为在暴力的喧嚣声中,法律的声音会显得太微弱。”
“安德鲁,你难道不知巴贝夫也是宣扬暴力的吗,那还为他辩护?”西蒙嗤笑着。
“尼—玛,哥哥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安德鲁心里暗喜却表情肃然,继而一字一顿,说了一句令前世装逼者屡试不爽的著名格言: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声明,这句话不是伏尔泰本人说的,而是1906年一个英国女记者自己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