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永安京。
柳三问一脸阴沉地看向向丞相府紧闭的大门。
“柳先生,相爷特地嘱咐过了,这两日都不见客,请柳先生先回吧。”门房陪着笑容道。
柳三问淡淡道:“你去和你们相爷说一声,如果他今日不开这门,我柳三问便不回去,我今日便要在相府门前坐定了。”
说罢,他撩开了下摆,盘腿坐了下去。
门房看着如老僧入定的柳三问,好言劝了几句都没有反应后,只好回府中去向裴元度禀报了。
以柳三问在京城中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了,对裴元度的名声影响确实不好。
果然,门房很快就折返回来了。
他跑得满头大汗,小声对柳三问道:“柳先生,相爷说请您从侧门进。”
见柳三问睁开眼面露不愉,门房连忙小声解释道:“相爷有难处,请柳先生原谅。”
柳三问皱了皱眉,点头道:“好,那柳某便从侧门进。”
见柳三问起身离开,门房还不忘提醒一句:“柳先生进门时麻烦多看一眼,是否有旁人在侧。”
柳三问转圜到了相府侧门,轻轻推了下红色小门,果然没有上锁。
他再回头看了眼冷清的街道,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推开门闪身进入。
柳三问对相府格局倒也熟悉,轻车熟路之间便到了裴元度的书房。
书房大门紧闭,柳三问刚想敲门,就听到裴元度的声音从房中传出:“三问来了?进来吧。”
柳三问推门入内,乍眼看去,只见到堆积如山的奏本公文,却没有看到裴元度的身影。
“裴相?”
柳三问沉声唤了一句,一顶官帽才从公文后面升了上来,他才看到裴元度略显沧桑的面容。
“三问,我知道你要来。”裴元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坐吧。”
“坐就不必了,我来相府只想问裴相一句,难道朝廷真的要对我师父动用刑房那一套东西?”柳三问来时心中便憋着一肚子气,此时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裴相,你也是出自国子监,虽说不是师父的入门弟子,可与师父也有师生之谊,你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受那刑讯之苦?”
“好,即便你裴相铁面无私,不念师生之谊,夫子有言,刑不上大夫,虽然现有证据对我师父不利,可朝廷并未撤去师父大祭酒一职,两千年来,你可见过官职在身的读书人受刑?”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裴相和朝中官员都觉的,可以开这个先例,那么,我师父目前如此状况,即便是上了公堂,能问出什么来?”
柳三问连珠炮似的一气四问,问完以后,便死死盯着裴元度。
裴元度张了张嘴,随即低头连连苦笑。
他上前拉住了柳三问,将他轻轻按在了椅上,自己再为他亲手倒上了一杯茗茶,恭敬递了上去。
柳三问脸色冰冷,对递上来的茶盏视若无睹。
裴元度只好将茶杯放下,语带无奈道:“柳学兄,你所问的,恕学弟我难以回答。”
听到这一声学兄,柳三问的脸色稍缓。
裴元度又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本道:“学兄请看,这些个都是各地官员上的直呈,这两日,光处理各行省上来的直呈奏本,我都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了。”
他站了起来,从中抽了三本出来,给柳三问递了过去。
“学兄请看。”
柳三问接了过来先后打开一看,神色越发苦恼。
这三本奏折分别来自三个官员,确切的说,是分别来自于三个派系。
一本是出自国子监出身的官员,一本是出自稷下学宫出身的官员,最后一本则是出自非顶级书院的官员。
而这三个官员的奏本,措辞虽各有不同,出发点也各异,可无一例外的,都是要求朝廷明审大祭酒通妖判国一案。
看完奏本,柳三问神情越发凝重。
“学兄,是否知道我有多难做?”裴元度神色悲切,“当日在含旸殿,弹章未过,我还以为能为先生争取到一些时间,让我可以在暗中慢慢调查,还先生一个清白,可谁知道……”
柳三问问道:“朝廷不是已有密令,让当日在场之人不可泄露么?”
裴元度点头道:“是有密令的……可是这世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我原以为,即便瞒不住一年,至少也有几个月时间能让我能做些事,可……”
“可不这才一个月不到,朝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学兄应该知道我为何要闭门谢客了……若是我不闭门,我这丞相府早就被那些官员的口水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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