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我拿起了一支画笔,开始在自己的生命里涂鸦。
流水跟着音乐走到了芦苇丛中,一个将熄了的日头从水里恬恬的笑了起来。她为自己的美丽而骄傲了,红彤彤的影像在她的柔波的绵绵长长的散尽,直至天涯。当时我忘了做一件事,忘了那天边悠然落下的纸飞机,那粉红的纸张折下的如此美丽而轻巧的精灵,我见她轻轻的将心折在里头,她在那个山灵水秀的村庄轻轻的掷下了心头的一朵莲花。
我忘了,我忘了把她装在漂流瓶中。远去的你,也许飞不过洋流上的季风,我却愿你在小小的瓶中漂过四海,而无畏风雨。
我真的忘了。在那个村庄,有条小河,有座小桥,有棵杨柳。你在桥的那头悄悄的倚着。彼时的我却是那只风中嬉戏累了的蜻蜓,我扇着薄翼点在溪流停滞的瞬间,这时你问我“什么是忧伤”我看着一对欲语的眸子,在空中打着旋子。我离去了,因为我不明白。我忘却了你在风中的呼喊。时间再次流动。你离开了,水中一朵落花,几片柳叶,远去。
大提琴跳跃着节奏走近了城市,高楼里的水声封闭而沉闷。我用钢筋挡去了修竹的路。白色皮包,变换的脚步,急促的心跳,绯红的脸庞。你说城市里的火锅热辣香美,这时你的绯红在朦朦的灯光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可我听见了你的笑声,清晰如银铃般的声音,由远及近,有淡及浓,彼时,我是电器行里的一只耳朵。
城市的那头有一座山,我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天的穷处有一只空的漂流瓶,有些许的浮滓在她左右。看不清方向的风在四处吹捧着阳光的明媚,婉转的鸟啼在山的角落中鸣响。这里也有水,水从高处直泻,水飞下了三千尺。在一个不需雷声的清晨里,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喧嚣。我拿起笔,在天空中虚画下一只鹰,鹰飞向九天,天色幽蓝深遽,我明白她是一种逃离,白云的形状更似红眼的兔子。这只兔子打着哈欠走进了工厂,鸡、鸭也一同走进。前门是我五百年前种下的树,这参天的伟岸如今只是畏缩的小儿,后面的烟囱高过了树冠,他绘下了更黑的黑,黑过了暮色下的天鹅绒。
黑夜里的海象一只怪兽,左边低吟,右边却在怒吼,这里风静浪平,那里却是滔天巨擎。在这些浪花里有一声低吟来自水的深处,来自那个多情的女妖,那个美丽的人鱼;在这些浪花里有一声怒吼,这声怒吼和着夏日的暴戾,这声怒吼驱散了待归的群雁。我的意识里海不再光怪陆离,她已是一片漆黑。码头、船只——不再是离去和接近的化名,他们只是海的睫毛,一瞬间的远离,一瞬间的聚合。码头上人在走动着,船上人与水一同漂泊。码头的角落里,一只橙色的小车,车里温暖的桔灯下,你仰着头,闭目倾听,音乐在陕小的空间里流淌,你的神情如一,仿佛已透过了一切,只将意识伫在那个幽静的小村中,那里依然有着一只蜻蜓,一条河,一座桥,一棵杨柳。阳光在村子的上头重新照亮,云彩从很远的未来飞翔过来,你倚在旧处,轻待。
天亮时分,我将记忆和那张粉红的纸张一同揣进怀里,我要走向风中,那里才是我的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