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梦梦没别的意思，依文你别想太多

要的。

    左手边是挂满了指示牌的公交站台，右手边是画了标识的出租车等候点，结标没理他，直接往等候出租车的地方走去。

    几分钟后，结标拦下正巧经过的出租车。对司机报出地名，又是个莱维只在地图上看到过的地方。位于学园都市外围，是带伊芙她们去过的那所游乐园的相反方向，的确是只有出租车才能到达的地方。

    “现在能说了吧，到底要带我去哪？”

    司机的样子过于严肃，结标报地点的样子也像是例行程序似地。莱维当杀手时没少接触特殊组织，现在的情况就跟那时比较相似。所以他断定这并非恰巧路过的出租与偶然搭上他车的司机。

    “关于凉宫的事，有些东西我觉得用嘴说太麻烦，干脆直接带你看看更方便。”

    果然，坐上车以后，结标的态度好多了。是怕被其他组织监视吗？莱维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没多大兴趣。

    “不用保密？”

    “对一般人的确需要保密，但你的情况特殊。我转学到这来，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是到了你的地盘？反正都差不多啦，与其被你跟踪发现，还不如直接坦白，这回我倒是同意那边的意见。”

    学园都市的暗部组织有好几个，其他的怎么样莱维并不清楚，但结标所在的这个，据说跟上层并非简单的上下级服从关系。从她的言谈就能发现，隐隐还有对抗的意思在里面。

    说实话，还在读书的年纪就得接触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莱维本人是绝对不认同的。

    “你听过人类原理这个名词吗？”

    “没有。”

    莱维只是个英语老师，对包含哲学意思的东西完全没有接触。

    “简单说，就是‘人类籍由观测才得以发现宇宙的存在’这样的理论。”

    从莱维的表情就知道，结标的解释跟没说一样。不，或者还不如不说。

    “因为观测，所以才有宇宙的存在。总之，就是名为人类的生命体发现了许多物理法则和定律后，籍由观测了解宇宙的生成，并得知宇宙的存在。假设观测宇宙的人类没有进化到目前的程度，那就无法进行观测，也无法发现宇宙的存在。换言之不管宇宙存在与否，对尚未进化到某个程度的人类来说没有区别。正因人类进化到这个程度，宇宙的存在才为大家所接受。这就是以人类的角度思考得来的。”

    还真不像是学园都市里头的人所说出来的话，以往莱维接触过的，就算不是满口数据理论的研究人员，也是上条当麻这种坚信科学的无神论者。但回想起这位少女曾经的迷茫，倒是不难理解她有这样的想法。

    “人类原理并不符合科学，不过是思索中产生的理论之一罢了，但这里头却有些值得研究的事实。”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司机好像是紧盯着信号灯的颜色变化，根本就没回过头来打量后座上‘胡言乱语’的小姑娘。

    “为何宇宙会以适合人类生存的形态被创造？重力常数只要有一点点的变化，宇宙就不会是目前这个样子，而‘现在’的人类也无法生存。其他的各种物理数值也一样，简直就像是为人类量身定做似地恰好符合我们的需要，仔细想想，挺不可思议的吧？”

    “你是不是放暑假的时候去梵蒂冈旅游了？”

    如果照这么说下去，莱维觉得结标会得出跟那些宗教宣传者相同的结论。

    “放心，我可没说认同那帮满嘴上帝天使的人。”

    “我是好奇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你们那有人开始信上帝了？”

    莱维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结标跑去剃度出家当尼姑，要担心的也是学园都市的某些人，而不是他。

    “我是不认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不否认上层好像有人有这个倾向。”

    “说这些跟凉宫有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们觉得那个小姑娘是造物主那么伟大的存在啊。”

    虽然这个凉宫春日导致了莱维和有希的结识，更让他生平第一回参加了社团活动，但难道这就代表她是上帝了？

    “没那么夸张，从我能得到的资料里看，她拥有实现愿望的能力。”

    这跟神有多大区别？莱维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吧。凉宫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所以长门有希就在文艺部等着。她渴望见到未来人和超能力者，超铃音和我就转学来了。而她还想了解异世界人，于是就找到了你。”

    “是这样么？”

    嘴里的是疑问语气，实际上莱维还是比较相信结标所说的。凉宫要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妄想症小女生，有希又何必跑来观察她？而超铃音是莱维早就认定背地里搞着些大阴谋的怪人，岂会仅凭一时兴趣就大动干戈地转学。能让学园都市往外派出超能力者，更是以往难以想象的事。

    一切一切都昭示了凉宫的特殊，只是莱维至今仍未发现她特殊的地方。

    “你特地带我来这，不会只是发发牢骚吧？”

    出租车不声不响地停在马路边，莱维望着周围没什么出奇的景色。

    “带你来，正是让你看看凉宫的特别之处。”

    结标没有付车钱就推开门走下去，招手示意莱维跟上。

    住在中央区的人若是出门，没人会想到这一带。这里除了两人脚下的铺装路面外，就是两侧长着草丛的荒地，只有道路连接的两个方向，能眺望到围墙内的学园都市、以及中央区的商业地带那群高楼。

    缓缓走到马路中央，结标双眼望着前方。

    “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

    莱维跟着走到她身边，突然结标握住了他的手。

    “闭上眼睛。”

    十指紧扣、双眼紧闭，若是恋爱小说，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就该是接吻。不过莱维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在少女的牵引下，他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然后停下。

    “可以睁开眼睛了。”

    整个世界被染成了灰色。

    十分昏暗的颜色，莱维不由得抬头望向天空。片刻前还在苟延残喘不愿落下的橘红色太阳，已经找不到踪影。整个世界犹如放在厨房的剩菜，被罩上了一个暗沉的盖子。像是云朵的块状物体漂浮的空中，在朦胧的磷光中几乎辨别不清形状。也正是这些微弱的磷光，让这个世界免于陷入彻底的黑暗。

    没有人。

    发生变化之前，莱维的身边就只有结标一个。在这块偶尔才有人开车经过的荒地附近，想碰到个路人是极度小几率的意外。但现在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

    不光是没有其他人类的存在。四周的寂静以及毫无生机的冷清，让人不禁怀疑这颗星球是否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命的存在。

    “我们位于次元断层的夹缝中，这是一个与我们生存的世界完全隔绝的封闭空间。我这么说，是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吧？”

    少女的声音在沉静的空间显得异常清凉，给人以跟往常迥异的感觉。

    莱维伸手到方才进入空间的地方，一股冰冷的触感阻碍了他。就像有堵无形的墙壁，除非使用自身的能力切裂这片空间，否则就无法寸进。

    “这个空间的半径大概有五公里。用一般的物理方式当然无法进入。在这就只能靠跟我们一样的空间能力者。”

    几十厘米高的杂草宛如人工插在地上的劣质手工艺品，没有风的缘故呆呆地垂立着。高速公路的两头比星光下的夜晚还要漆黑，原本能看见的学园都市围墙以及中央区高楼，都被层层迷雾遮蔽。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与这个空间，若结标所说的大小没错的话。

    “你怎么发现这个空间的？”

    就像少女所说，同样拥有空间能力的莱维，能够理解这个空间。而正是因为理解，他才问出这个问题。将一张白纸对折，然后戳个洞从中间穿过到另一边，就是莱维所使用的瞬移。他对空间的应用，也就仅此而已。

    空间的数量是无限的，空间的形态亦是无限的。你很难弄清自己随手连通的空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形态。里头有没有人类生存必须的氧气就是最现实的问题。其他诸如温度、压力等等，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即便这些都不管，还有空间定位的难题存在。简单说就是进去后如何回来，所以莱维从未曾尝试穿越到另一个空间，他还想在依文身边多活几年。

    “详细情况我不清楚，但这个世界应该算是紧挨着我们所居住的世界的异次元空间。”

    结标带着莱维往前走，她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已经有了决定好的方向。

    “我们称之为闭锁空间，它的发生完全随机，有时隔天一次，有时则是好几个月才会出现。但有一点，已经得到验证……”

    两人沿着快到膝盖的杂草丛往前走，四周一片昏暗，却没有半点灰尘，莱维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裤子还是那么干净。

    “闭锁空间一旦出现，我就能探测到，还有一些跟我相同工作的家伙们也能。奇怪的就在于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探测到。就跟有人用外部装置硬把闭锁空间出现的时间地点塞进脑力一样。”

    “你特地带我来，就是看这个风景？说起你们的能力，超能力者这回事不说全世界，起码岛上的学生大概都知道一些吧？既然是已经存在的东西，凉宫还找超能力者呢？”

    其实相比闭锁空间，这个问题才是让莱维想了好几天的。未来人超铃音，外星人长门有希，包括自己这个所谓的异世界人，都是他们几人之间才知道、无法验证也完全保密的。凉宫想要见到未知的存在，莱维可以理解。可学园都市培养超能力者，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有大霸星祭这种电视转播的超能力运动会，相信没几个人会当成大型魔术秀来看吧？

    “哦？原来你也发现了啊？”

    结标回过头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莱维，仿佛她突然发现白痴开窍了似地。

    “说起来这也是我一直很奇怪的事。你看外界的报道，还有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好像完全活在一个平凡的、没有超能力的世界里。即使每次大霸星祭会引起一阵轰动，过后没多久就跟忘了一样，继续他们自己的日子。难道人真的这么健忘？还是有什么力量在引导他们的思维方向呢？反正以科学的角度来思考，我是得不出这个结论。”

    结标终于把让莱维讨厌的眼神移开，拨了一下垂到胸前的辫子。

    “隐约知道超能力的事，但一没亲眼见过，二没亲身接触过，所以才想找个超能力者来见识见识吧。凉宫的情况我觉得大概就是这样。”

    也许确实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事实的真像，故给出的回答似是而非。接着少女中断了这段对话，指着右边的某一点。

    “快开始了，看看吧。”

    莱维看到了。

    在远方的大地上，一个浑身冒着蓝光的巨人凭空出现。

    同样是巨人，这个家伙的体型却远不止berserker那个人类接受范围内的等级。身高目测和商店街那个挂着钟的二十层大厦差不多。像是蓝色液体构成的身躯稍显瘦削，不停地向外散发出萤火虫般的光晕。轮廓随着动作不断有细微的改变，更让人怀疑这种体型的软体生物如何能够支撑站立。巨人的脸上没有能算作五官的东西，除了普通人眼睛和嘴巴的位置颜色较暗淡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平坦的蔚蓝。

    “那是……”

    巨人缓缓地抬起一只脚，然后打桩机似地往地上用力一跺。如同地震般的感觉传到莱维脚下，泥土的土样表面下被踩碎的石块四散飞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有人认为这是凉宫内心焦虑的具现化。每当她内心的焦躁达到临界点，这个巨人就会出现，并将四周破坏殆尽以发泄压力。从这次选择的地点是荒野来看，她的应该只是比较烦闷，还没到想要摧毁高楼大厦的程度。当然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外部世界，为了不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才产生了闭锁空间，好让巨人在内部尽情发泄，听起来挺有原则的吧？”

    巨人拼命的拳打脚踢，附近的地面很快变成形似月球表面般的景象。从结标的话里分析，若凉宫心情再差点，这个巨人就会出现在高楼林立的闹市，然后上演一出怪兽入侵的大场面骚乱。

    “你也知道吧？按照物理观点来看，那样的体型会因自己的体重而无法站立。可事实上他比热带雨林里的大猩猩还要灵活。从破坏力衡量，出动附近国家的军队，想必也拿他没有办法。若是让排名前七的那些家伙来，估计可以轻松收拾掉，可惜这个空间只有空间能力者才能进入。”

    “难道你找我来就是做苦力干掉这个巨人？不对，这不是第一次吧？以前你们怎么解决的？”

    “我说过，带你来是看戏的。喏，那边。”

    其实不用结标指示，莱维已经感觉到另外有人进入了闭锁空间。她的话音刚落，几个红色光点从巨人所在的地方升起。像芝麻粒般细小的红光有五个，他们绕着巨人快速移动，阻碍巨人的前进。

    “学园都市的能力者只能拥有一种能力，原理懒得跟你解释，反正这个事实你是知道的。而这，就是从凉宫那得到的能力。当然，是上层的说法，具体真相，我没兴趣知道。”

    “你不去帮忙？”

    莱维见结标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心提醒她同伴正在努力工作。

    “不用，这次的规模很小，他们几个够了。”

    接着，像是在符合结标的话，红色的光点巧妙避开巨人的双臂，不知用什么方法切断的巨人的一只手腕。

    大小媲美公交车的蓝色手臂尚未落到地面，就犹如被强光照射的雪花般消失。巨人失去手腕的伤口处缓缓冒出蓝色烟雾，那是血么？莱维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是在看科幻电影。

    头、肩膀、上半身的躯干……

    不消片刻，张牙舞爪的巨人整个身躯都像那只手腕似地溶解消失。看来结标说得没错，的确是个容易解决的对手。

    “好了，到最有趣的时候了。”

    结标把手指向天空，不明白她意思的莱维跟着缓缓抬起头。

    在巨人出现的地点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犹如快要孵化出雏鸟的蛋壳上的裂缝迅速扩大成蜘蛛网装的裂纹。

    “那个蓝色怪物没了，闭锁空间也会跟着崩溃，你仔细看看这个过程。”

    巨大的网状裂缝转眼间覆盖了整个空间外壁，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的玻璃罩，网眼变得越来越细，仅剩下黑色的弯曲线条时，啪嚓一声整个破碎！

    其实莱维并没有真正听到声音，只是他在脑中根据目光所见的情况自动模拟。

    空间完全转瞬崩溃，风声、草丛摇摆摩擦的声音、甚至沙粒在路面上滚动的颤音。习惯了无声世界的莱维，忽然觉得这些细小的杂音是如此的词儿，他下意识捂住耳朵。

    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没有月球表面般的地面，没有灰色的天空，结标的同伴们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人的荒野，只有一辆出租孤零零停着的高速公路。橘红色的太阳已经仅剩细细的一条边，傍晚的闷热渐渐被微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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