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跟那丫头吵架啊?”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吵得起来,是你背着我偷偷欺负她吧?”他-眼审视。
“从你离开男人志,她就一个人阴阳怪气的,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上班下班都不打卡,不是窝在你的办公室里发呆,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像三魂掉了七魄,我只差没叫道士来收魂。”
“怎么可能?”他一脸诧异。
他是有发现她的态度出现些微的改变,不再像以往富有热情和朝气,变得懒洋洋的,问她,她只说可能太累了,言谈间总多了一股疏离感。
“不信你可以去问乔治和小杜,全办公室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本来以为她是在闹相思病,但是情况愈来愈诡异,总之,我也说不上来。”
裴定捷抚着下颚深思着她近来怪异的举止。
是什么原因令她改变了?他并不认为忙碌的生活会冲淡彼此间的感情,肯定有什么事在困扰着她。
“你自己看着办,我要下班了。”阿野将几个重要文件收进柜子里,整理公文包,关掉计算机,准备离开。
“这么早?”他瞄了腕上的表一眼,时针指着六点整。
自从进入曜风电通后,他从来没有准时下班过,忙到午夜十一、十二点是常有的事。
“拜托~~这跟你辉煌的摸鱼纪录根本不能相比!你以前五点钟以后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办公室。”阿野咧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肩头。
“不留下来喝一杯?”
“你又不是来找我的,更何况我没兴趣当飞利浦。我先走了,你好好去安慰一下那丫头,叫她不要这样。”阿野拿着公文包离开。
“再见。”他朝他的背影挥挥手。
裴定捷走到以往的专属办公室,扭动门把,推门而入,室内一片寂静。
他走向办公桌,看见霍梅笙像个小孩般蜷缩在皮椅上睡着了,他静静地凝睇着她的睡颜。
好一阵子没见面,她明显瘦了一圈,憔悴得令他不舍。
他脱下西装外套覆在她的身上,惊动了浅眠的她。
“你来了?”她眼底漫着相思的渴望,看着眼前有着深邃黑眸和温暖笑颜,又是她深爱的男人。
“等很久了?”他坐在桌沿,伸手想拨开她前额的发丝,却被她避开来。“怎么了?”
“没有。”她坐直身子,将外套还给他。
“-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刻意疏离他。
“我听说-这阵子都没心思上班,为什么?-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待在男人志,为什么每天迟到早退?”
她拉长俏脸,佯装漫不经心。“没什么,就是不想上班。”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太忙冷落-了,所以在跟我闹脾气?”他耐着性子,软言诱哄。
“都不是。”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他,就怕看见那双深情的眸子会乱了她的心思,破坏她重复演练的分手戏码。
“那-是怎么了?”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鼓足勇气。“我想跟你分手。”
“理由呢?”他双手环胸,静静等着看她要变什么把戏。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勉强在一起太痛苦了。”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从早忙到晚,连睡觉对我而言都很奢侈,我不想花时间看-闹别扭。”
她转过头,迎向他犀利的目光,心像被箭刺穿般,紧握着发颤的手。
“我是认真的,跟你在一起很辛苦,要配合你大少爷的身分,要学会穿高跟鞋,要蓄起长发,走路不能外八,也不能骂脏话,让我觉得好累,我想当回以前的霍梅笙。”
闻言,一把火差点没窜出他的七窍。“我再给-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他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心呵护宠溺的女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为什么要收回?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已?”她倔强的回吼,别过头不敢看他,而心正淌着血。
她一点一滴的分割他们的爱情,以前她只担心自己外表太平凡配不上他,却忘了还有门户之见如果还有来生,她希望他的家世背景能普通一点,即使是穷人也没关系。
他愤怒地冲上前箝住她的皓腕,冷沦地瞪视着她。“今下天中午-才答应和我一起吃饭,晚上就说要分手,态度会不会变太快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戏剧化的改变。
“因为我不想再演戏了,反正迟早都要分手,早断早解脱。”她牵强的解释。
“是不是-师兄回来找-了?”除了另一个男人,他猜不透还有其它原因能令她变心。
“对。”她颤声地说:“我师兄回来找我,他说他要跟我结婚,要带我去美国”
“他就是-天天跷班不进公司的原因?”他主动接腔。
她都忘了还有师兄这块挡箭牌,再提起师兄这个人,不知怎地,她的脑海竟拼凑不起那张脸,连孩提时代的共同记忆都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毫无滋味。
倒是他,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温柔的扯痛。
“对,我和师兄天天去约会,我们玩得好开心。”她口是心非。
他一直以为疼她,成了他今生的责任;保护她,成为他毕生的职责,没想到竟然有人取代这个角色?!
他甩开她的手。“-不怕他又跟别的女人跑掉,把-撇在一旁吗?”
“不会。”泪水在她心中汇成了河。
“-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不再考虑一下?”他难掩眼中的落寞神情。
“反正我们本来就不配,我跟师兄比较适合,他愿意跟我一起继承霍氏武馆。而你呢,可以跟夏颖芯配一对,一个是曜风电通的执行副总,一个是方盛金控的千金小姐,很适合。”
“不要模糊事情的焦点,也别把夏颖芯牵扯进来,今天是-想离开。”他没好气地吼道。
一提起夏颖芯,他口气嫌憎,想到方盛金控用私人理由拒绝融资案,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委屈的咬紧下唇。
明明是夏颖芯逼她离开,强硬要介入,但她能怨谁?怨自己的身家背景不够雄厚,还是怨她上辈子修的福分不够?
是否,相爱也需要缘分?
“不管-要不要和-师兄在一起,在男人志上班就要尽员工的本分,不要给大家添麻烦,造成阿野和其它同仁的困扰。”他重重的叹息,觉得自己筋疲力竭,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挫败的打击。
“老板”他落拓憔悴的模样令她心疼,情不自禁的唤出声。
“不要再叫我老板,我已经不是男人志的总监了,也不再是-的老板。”他目光深深地瞅着她,仿佛有一世纪般漫长。
他心口涩涩的,鼻子眼睛里汇聚着酸楚。
他以为不管他走得多远、飞得多高,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不管多累都有一个人展开臂弯等待他。
但是这一回,他好像错了。
他用独特的温柔喂养着她,给一份宽广的爱让她能自由来去,有一处温暖的避风港,让她重拾信心与美丽,而她用什么回报他呢?
“对不起,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我不想接受一个背叛我的女人的感谢。”以前,他对她连重话都舍不得多说两句,而现在却连应答都嫌多余。
“也对。”她垂下眸,努力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他背对着她,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你、你的工作还顺利吗?融资案谈成了吗?”她忍不住想关心他,想知道她牺牲了爱情,成就了什么。
“我想那一切都下关-的事。”他不想去探究她的心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处理纠葛的感情问题;现在他必须回家整理行李准备明天的上海行,展开一连串招商和募集资金注入事宜。
他决绝的步履,深深地烙印在她心版上,她用自以为是的洒脱放手让他自由。
他甩上门的那一刻,她双手环抱着身子,手脚一阵冰冷,心痛像一只苏醒过来的饥饿野兽,一-一-的撕扯着她的内脏,吞噬她的每一-皮肤。
她瘫软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那样的无助、慌乱。
若说以前被师兄拒绝像是被针扎伤手指,微微的刺痛;那么现在离开他,就像拿了一把刀子硬生生地剜出她的心。
这一夜,天空仿佛染上了两人的哀愁,下了整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