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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前程未必就不是为天下民生计,攀附权贵快过按部就班的所谓‘正途’,又有哪里不好?你枉称天下名士,原来不过是个迂腐之人。”
“嘿嘿,也罢也罢......我这个‘迂腐之人’今日与你这个机巧之徒相遇,也算有缘。赵某已经闻到了酒香,还不快拿出你的好酒来?又不白喝你的,不要小气嘛。”
午后下起了雨,赵良老实不客气地挤进卫鞅帐篷,两人边喝酒边说话,渐渐熟识,谈起了自己的事情。
赵良出身儒家,却是个实干主义者,有感于泾水凶猛,每到夏日洪峰,就要冲毁许多家园田地,国府虽有所治,却无大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便立志要整治泾水。
这些年他都致力于修渠治水,就是手中无钱,跑去找地方官员申请,地方官也穷啊,谁会理他?他的这个想法其实与后世的郑国渠不谋而合,可就是到了嬴政年间,郑国入秦也是韩国弱秦之计,可见其工程耗费巨大,何况是如今这个穷困贫弱的老秦?因此他到处碰壁、壮志难伸。如今听说白栋有钱,这个脸皮极厚的家伙就彪呼呼的跑来了,好像他是白家的债主,他来了白家就得给钱。不给就准备赖在这里。
卫鞅比他更苦闷,公叔痤临死时玩了手荐贤杀贤的把戏,好在魏婴是个仁厚的君主,并没有杀他。他一心想要实现胸中理想,几次求见魏婴终不得见,无奈游学各国,希望找到伸展机会。却不想到了齐国,又被申不害排压,正踌躇无计时被景监找到,得知嬴渠梁正对天下招贤,这才满怀抱负的来到秦国。
怎想此时的秦国还是不被天下士子看重,肯来老秦的多数都是难伸抱负的所谓‘贤人’。这些贤人中十个倒有九个是志大才疏之辈,嬴渠梁见过几次,便失去了信心,招贤馆也渐渐成了‘养贤馆’。
景监倒是在嬴渠梁面前提过他的名字,可惜嬴渠梁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当日‘为难’老秦、结果还输给了白栋的不光彩往事,更是连见他一面的心情都没有;眼看入秦已经一个月有余,他还是个在招贤馆吃白饭的。如何肯甘心?想起老秦如日中天的白子正与自己有旧、可为近身阶梯,这才星夜来见,却不想还是吃了闭门羹。
这对难兄难弟目的不同,却都是看准了白栋这个‘机会’,彼此倒是越谈越投机,不觉一夜过去,到了第二日,想不到白迟还是回覆主人未回。请先生们再等待一天。
如是者三,赵良勃然大怒,要不是卫鞅拉着,他就要在白家庄前扯开嗓子大骂了;总算白栋没有太过分,到了第三日午时,主动派白迟来请两人,先请沐浴后请茶饭。而后在主厅接见,第一个见的正是卫鞅。
“数月不见,白子与当日大是不同了,鞅求见一面何其难也......”
白栋请茶。可卫鞅哪还有心情喝,长叹一声,对白栋深施一礼道:“那晚星夜来访,鞅自认是白子故交,自视过也;庄前流连三日,鞅已知今日不同往昔,故人已为老秦重臣高爵,鞅不过一介贫士......”
“呵呵,这几日诸事繁扰才会慢待了卫子,故人还是故人,卫子有话便请直言吧。”
“不敢当卫子之称,卫鞅而已。白子既然如此说,鞅就直言了,鞅有报国之心、更有变法之策,却无晋身之路,想请白子代领通途......”
“要我代领通途?我先请问卫子,你本是卫人,在公叔门下时,则是效力于魏,如今却要报效秦国,如何令君上信你?”
“此事当凭白子。”
“卫子是法家‘法’派,不比势、术两派相较温和,一日动法,则举国牵动,成则君喜,败则国忧,如何令君上信你?”
“鞅曾与白子在花楼论法,白子知我,当凭白子!”
“自古变祖宗之法者,非死即亡,周公仁信,险些也被天下人视为谋逆竖子;卫子变法之时,若举国来攻,则老秦必乱,到时是要君上应付,还是要本左更来应付?”
“当凭鞅心中之法,手中之刀!”
“你要杀人,是不是?”
白栋微微皱眉,现代社会立法,并非是以杀人为目的,只以杀人为手段,人不是不可以杀,可这个卫鞅还是戾气太重了!自己让他连吃三次闭门羹,居然还不能令其稍移心性,难道就当真救不得他,要看他日后车裂而亡麽?
“行法者,必杀人!否则如何震慑国人,令其遵纪守法?白子若因此不为鞅引晋,鞅立即就走。”
“你是个人才,我自然会向君上推荐,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白栋叹息一声:“当你执掌国法之时,能够少杀,就不要多杀;能够不杀,就不要少杀,卫子可肯应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