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动他恐怕很不容易。即便正德同样宠信自己,可是没有消除正德对刘谨的宠信,却是很难铲除他的。而李月轩自己却又不能正德身边突兀的斥责刘谨,否则不仅让正德左右为难,恐怕还会打草惊蛇。 此刻看到严嵩一副不愿与那些攀附宦官的文人同流合污,心里才想到让严嵩来说那些自己不好说的话。 听到李月轩的话,严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过了片刻,才舒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张文冕此人虽有才学,可是却助纣为虐,朝中多位公卿被贬都是他为刘谨出的主意,他明知刘谨唆使陛下玩闹,荒废朝政,乃是我朝的大奸宦,却仍然尽心辅佐,真是把我们读书人的脸面全丢尽了”说着,严嵩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孙聪五十岁才进的翰林院,一生为了攀附富贵,连读书人的骨气都没了,不过说起来,人各有志,我也没有资格去评论人家,只是若是为刘谨卖命,我却是大大的不齿” 严嵩的话,听得正德脸色顿时一变,不由反驳道:“严先生,你说刘谨是我朝的奸宦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刘谨从正德还是太子时就伺候在旁,两人不止是主仆,常年来还建立了一种淡淡的亲情,而且正德平日接触的人少,听得最多的就是刘谨的话,哪会相信刘谨会是奸宦,此刻不免跳出来为他抱不平了。 “哼,证据?”严嵩嗤笑一声,正气凛然道:“刘谨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就经常弄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让太子不思学业,在太子即位后,更是用声色犬马的东西迷惑皇上,让皇上无心理政,连早朝都荒废了两年之久,直到近日才重开,这样的阉人还算不得奸宦?还有刘健、谢迁两位大学士对朝廷忠心耿耿,辛劳一生,乃是先皇留下的辅弼之臣,先被刘谨赶出朝堂,又被他以莫须有的朋党之罪而削除士籍,实在让天下士子寒心啊,试问这样的阉人还算不得奸宦?” 说到这,严嵩重重的舒了口气,见正德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道:“再者,刘谨举荐大学士焦芳先以吏部尚书入阁以违反了我朝的祖制,其权比起当年的宰相有过无不及,对皇权形成了莫大的威胁,而且焦芳此人心胸狭窄,就因当年马尚书扣了他几次折子,就只用北方人,不用南方人,让南方的士子无为在家,让国家损失了大片的人才,这难道不也是刘谨一手造成的?刘谨的恶行不胜枚举,在下就是再潦倒也不会去攀附这么一个奸宦” 看着正德脸上一阵绿一阵红,李月轩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严嵩的话对正德来说冲击实在过于大了,以前不管刘谨做什么,都是打着为正德办事的幌子,这一切指责刘谨的恶行,听在正德耳里更像是指责自己。 严嵩一通正气之言说完,像是吞下一块梗喉之刺,舒畅的舒了口气,看着“朱寿”脸色难看已极,心里也有些莫名起来,不由看了眼李月轩。 李月轩向严嵩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拍了拍正德的肩膀,对正德笑道:“朱寿,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严先生说的也许你不爱听,可是也要想想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某些人就真的没有指责之处吗?”说到这,李月轩顿了顿,看见张文冕在众人的恭维下即兴作诗,心里不免有一丝可惜,过了片刻才道:“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正德今日被严嵩的一翻话说的心头百念交杂,想起刘谨为自己做的种种,心里忽然一片茫然。他一心相信刘谨,刘谨从他八岁时就陪在了身边,对他呵护倍至,有时因为贪玩被弘治责罚,都是刘谨甘愿顶着,昨日种种,在士人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道,正德真不知到底是严嵩在欺骗自己,还是刘谨在欺骗自己。 听到李月轩的话,正德脸色稍稍缓了下来,出门时的兴致不由全无,便默默点了点头,道:“好吧,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李月轩、正德起身,向严嵩告辞,严嵩一头雾水将两人送出楼外楼,然后自个也回家去了。 楼外楼中,只听见孙聪那极尽献媚的语词和张文冕狂妄开心的笑声在一轮皓月下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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