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上的洞深彻入骨,边缘已有些发黑,显是蟒蛇甩 致。蟒蛇的一击本已惊人,在剧痛之下的攻击自然更具杀伤力,只见鲜血不断涌出,陆汝吟极力忍住剧痛,眼中泛出温柔的笑意,跟着便是一阵剧痛下的痉挛。
“嫣然!”陆汝吟低声道,受伤后声音沙哑,又是另一番迷人滋 味,他缓缓伸出手来,有些艰难却满含迫切,想要拉住那柔软的小手。
“你躺下休息,我去找水来清洗伤口!”嫣然却往旁轻轻一避,避开他的手,那双手失望地垂下。嫣然也在此时急急出了月老祠。
她记得那条小溪在来时的一个山坳边,旁边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她急急地沿着山路找回去,此时月已升上天空,山间小路上撒满了银色的光辉,仿佛淡淡流动的雾。
夜静春山空!静谧的夜,没有别的声响,只有不远处的溪水叮叮咚咚,在这宁静的夜里听来,似一支静心的乐曲在悠悠弹奏,抚慰人的 心,然而她的心却如一团乱草,有迷惑,也有痛楚,怎么理也理不清。
她在溪水边俯下身子取了水后刚要走,却为水里的倒影停下了脚 步。那平如镜的水面倒映出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影,那是自己么?她有些恍惚,她一向是优雅而柔美的,哪里有如此狼狈的模样!不像婉儿,一疯起来便完全像个男孩子,简直叫人头疼!
那么,他是喜欢她的活泼么?还是喜欢我的温婉?瞧他对婉儿的殷勤,那怎么瞒得过恋爱中的人的眼睛,可是他对我为什么又肯舍身相救
从相见来的一幕幕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出现,一会儿是他温言软语,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的;一会儿是他殷勤备至,低声凑近婉儿的,他到底。要地是什么?
嫣然痛苦地直起身子来,瞧瞧水里凌乱的头发,一如自己凌乱的心情。她一甩头,取下头上的发带,轻轻摇了摇,一头如云的秀发便披散在肩上。想得越多越烦恼。何况,她真的该回去了!
来不及梳理头发,她匆匆地往月老祠走,在祠门外见到雪兔在轻轻摇动着头部,打着响鼻,似有得意地样子。先前要不是雪兔去通知了他来,他必定不知道她在这废弃的月老祠里。或者错过,或者赶不上。那么。他来的时候,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罢!
那样还好些么?至少自己不用踌躇两难了!她的脚步有些踌躇,怕见到那热烈的眸子。温情的微笑,然而她的心却一心想着快快进去,——他伤得很重呢!于是一瞬间她就进了月老祠。
月老像下,陆汝吟静静地躺着,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常常带笑看她地眼紧紧闭着,脸色平静。嫣然突然一阵心慌,小跑着奔进 去,——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汝吟”她蹲下身子小声唤道。没注意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不是陆公子而是汝吟。陆汝吟没有动静,嫣然大惊,连忙俯首查看他肩头的伤痕。
她地身子挡住了火光,她一心一意查看伤口,没注意到黑暗中,地上那人那紧闭的双眼微微向上动了动,似是掠过了一丝笑意。
陆汝吟肩上的伤已没有流血,现着几个黑漆漆的深洞。蟒蛇的牙虽然没毒,洞四周也是乌黑一片。那肩头的皮肤本来白皙温润,失了大量血后又变得格外苍白,现在配上这乌黑的深洞,煞是吓人。
“汝吟,汝吟”她焦急唤道,但陆汝吟却一动不动,嫣然不由万般着急,急忙准备敷药。她小心地拉开衣服,将那伤口仔细清洗了。再细细敷上金疮药。做完后见陆汝吟还是双眼紧闭,苍白的脸边垂着一偻乌黑的发丝。
相处地日子并不短,但她还没有这样近距离瞧过他。每一次在那双含笑的眼睛下,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她都是含羞带怯低下头去,心慌意乱,那里敢瞧上半眼。此刻,他就躺在她的眼前,肌肤由于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白得近乎晶莹;那灼灼的眼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在脸上投下重重的阴影;那张常常含着微笑的嘴,曾经在她地唇上留下热烈亲吻的嘴此刻也紧紧闭着,即使是闭着,也微微上翘,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还是那么迷人!
他的脸庞还垂着那缕发丝,乌黑发亮的发丝。嫣然轻轻拂开它,手指拂过那苍白的肌肤,忍不住就随着那优美的轮廓慢慢划过去。她的披肩的秀发也垂下来,垂在他的耳边,他地胸膛上。她的手指慢慢滑到那诱人的唇上,便在此时,她突然觉得陆汝吟的身子轻轻颤抖了几下。
火光摇晃,嫣然看看开着大洞的门,开着大洞的窗,心里暗想:夜里风大,他才受了伤,这样会吹凉的!她过去把火堆拨了拨,又加了些柴禾,火燃得更旺了,跳跃得像个活泼的孩子。
香案上方,月老仍然拿着姻缘册站在高处,笑嘻嘻看着脚下的两个人。身后的木牌上,那一副对联的字在闪闪发亮: 四风吹开红萼,悟蜂媒蝶使,总是因缘,香国无边花有主;一百年系定赤绳,愿浓李夭 桃,都成眷属,情天不老月常圆。
头顶处是圆月,千里共婵娟的满月,泻下晴朗的光辉,照在陆汝吟和嫣然身上。
跃动的火光在陆汝吟脸上也映照出一抹红色,但他的身子却仍是微微颤抖。
嫣然从包裹里取出衣物,准备给他盖上,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触手处一片冰凉。忙摸摸他的身上,这才发现他的衣服早已湿透殆尽,原来蛇血喷射他一身,不仅打湿了外面的衣衫,连里面的衣服也全湿透了!
她多么的粗心!竟然没想到他刺杀蟒蛇的时候会全身湿透,还留他在冰冷的地上躺了这么久
手下的肌肤还在轻轻发抖,显然是冷极而发抖,可是嫣然却踌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