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裴湛咬紧下颌,沉沉磨牙,整个人戾气四溢。
……
翩翩也只是短暂的昏迷,当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卧在一方软榻上。
她眨了眨眼,脑子一片混沌,竟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刚想起身,就感觉后脑勺一阵钝痛,她又无力地躺下去,用手摸了一摸,后脑勺鼓了一个包。
原来,她还在马车上,这马车远比她想象的阔大,最里侧设着一张短榻,用帷帐隔了起来。
待身体的无力感过去,她才撑着胳膊,慢慢爬坐起来,悄悄掀开帘子一看,马车已经驶入了皇城第一街,雨也停了,马上就快到府了。
她慢慢穿好鞋子,掀开那帷帐,就见裴湛闭眼坐在一侧的软座长凳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脸上那一道划痕尤其明显,翩翩有些心虚。
地上一片狼藉,紫砂壶还滚在地上,但她的……角先生不见了,她也不敢再问了。
她把紫砂壶提起来,放在黑檀小几上。
又轻手轻脚地越过裴湛,挪至马车门边,敲了敲马车壁,门上有一扇小窗,翩翩见翠玉同玄影一起坐在马车长椽上
她穿了蓑衣,裹得严实,这马车外檐梁也不短,瞧着也不狼狈。
翩翩心头略喜,让玄影将马车往路边一停,她和翠玉走回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她可不想让人见到她坐了世子的马车回来。
玄影将马车停稳,翩翩打开门跳了下去,连头也没回一下,闭着眼的裴湛倒是睁开了眼,眼底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翩翩归府后,胆战心惊了两天。
两天过后,她反倒镇定下来了,她是要认真想一想,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了,这魏国公府,是很难呆下去了。
她侥幸得以逃脱花楼,因着这一段灰色经历,她没有过成亲的念头,她已非完璧,也知道大齐的风俗,世间男子娶妻多看重处子之身,若已是残花败柳,是得不到男子尊重的,哪怕嫁了也很可能被扫地出门。
她这种情况,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做个妾,但她身上有些不合时宜的毛病,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她当过妓子,骨子里却又清高,没多大本事,失了贞洁,又万万不肯做妾,她深觉像她这种拧巴矫情的人,就适合一辈子不嫁。
何况,男人这东西,着实没有什么可稀罕的,花楼里薄情风流、妻妾成群的恩客不知凡几,见过一些姐妹因为陷入情爱里而患得患失,或骗财骗色,她深以为戒。
可是,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当崔大夫说她终身无法有孕时,她没有太大反应,但劝她再嫁时,她是真的苦恼了。
她一边贴着花扇,一边忧愁地想,让她嫁人可比登天还难,她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成功嫁出去。
可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路,她的身体等不了太久,而且,她手里除了一张假籍书,连路引、钱财均无。
她想回西北,可那边战乱刚止,还有不少流民乱窜,并不安全,大齐朝为了治安出了律令,寻常百姓想要离开常住地必须有正当的理由。
仔细想想,大齐朝这么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但她若是嫁人了,就不一样,她可以跟随夫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