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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容是如此晶莹飘渺,

    他不禁在心中自问,

    当阳光消失、冰原又回复黑暗时,

    他能自这冷热交替的情海中脱身吗?

    替海粟工作真的很不容易,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创造力十足,天天都有不同的点子。但同时,他也是个讨厌细节的人,所以,他身边的人,就必须善于分析整理,连再琐碎的事情都必须能—一摆平。

    这对斐儿而言,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因为无情的人,多半有极强的耐力。

    她曾花长时间看蜘蛛和壁虎爬,曾彻夜醒着抓鬼,曾机械式地做几天几夜的手工相形之下,海粟一连串的指令,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她甚至连气都不必喘一下。

    能力证明后,最麻烦的还是人际的相处上。

    海粟算是第一个被她“骗”的男人,这就好像少女的初恋,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众男人中,他的地位永远不一样。

    而这种“不一样”拉远了他俩的距离,就如那句“相见不如怀念”的话,在心中是钝钝的痛楚;但情况反转过来,若要每日面对八小时以上,那可真是强忍着在伤口上洒盐的酷刑。

    他在时,必然不离她的视线范围:但不在时,她也熟知他的行踪,甚至由电话中两人交谈更多,更无法避免接触。

    为什么不干脆离职?她一点都不怕他扬言不让她找到新工作的‘威胁”;那么,股票和红利算是最主要的诱惑了,再也没有一家公司能给秘书如此优厚的待遇了。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海粟也不是傻瓜,他的“冤大头”更不是随便当的,虽然目前仍看不出他有报十年前“一箭之仇”的倾向,但他提出的条件及要求也不寻常。

    她正式转到董事长秘书室的第一天,海粟就关起门来,正襟危坐地对她说:“有关专业方面应该注意的事项,我想德铃呃郭经理都解释过了,我现在要强调的是你个人的行为部分。”

    她挑高眉,用眼神询问,连口都懒得开。

    “我知道公司里没有禁止员工谈恋爱,但身为我的秘书,需要保持清明的头脑。所以,在你为我工作期间,我不希望你交任何男朋友。”他盯着她说。

    简直是荒唐!冰德玲不就在职场上和他大谈恋爱,她还亲眼目睹两人“亲热”那他这话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像他们有权势的人,全凭高兴废立规矩,争辩亦无益。于是,斐儿冷静的说:“没问题,反正你是付薪水的人,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不许你再理陈泰钦,也不能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海粟更霸道的说:“我知道你对男人有奇怪的影响力,但不准再用!”

    斐儿毫不辩驳的点点头。

    天哪!这女孩真是沉默得可以,海粟完全不明白地的想法,甚至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到底什么才能令她大笑、令她哭泣?什么才能撼动她冷漠的心?

    海粟又忍不住用嘲讽的语气说:“我出了那么多钱,除了买你不再践踏别人的感情外,还能‘买’到什么?”

    “我的努力,工作上的尽善尽美。”她说。

    “哈!堡作。”海粟往桌子一拍说:‘邹经理有没有说,当我的秘书,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都是我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必须收拾行李,随时跟我到世界各地去。”

    “加班可以,但出差我就办不到。你晓得我有一个待照顾的寡母。”

    “这是你的问题,你要自行解决。”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我就放弃这份秘书的工作。”说着,斐儿也站了起来。

    海粟梭巡着她的五官,确定在那上面看不到一丝犹疑,他低沉地说:“从我这儿出去.你不怕走投无路?”

    “怕或不怕,我都习惯了。”斐儿淡淡地说:“反正强凌弱,本就是生存的真理。你有钱,爱当仗势欺人的恶霸、我又能如何?大不了像小蚂蚁一般被踩死罢了!”

    海粟听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居然说他是恶霸?他可是众兄弟中最讲义气的岳大哥,员工心目中最阿沙力的岳老板,不但如此,他还是帮政府擒贼缉毒的好国民,更是济贫无数的大善人,她竟将他比拟成地痞流氓?

    说他欺压她,那她是怎么得来更好的房子和工作的?

    海粟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他想起十年前,花尽地零用钱买来的进口白熊宝宝,结果沦落到被丢在垃圾桶里的下场。

    他按按眉心说:“坚持用你,是我自找罪受好吧!不出差,只加班。”

    斐儿很讶异他会轻易的让步,她以为他会吼她,叫她滚蛋呢!

    上班期间,她总是无情无绪,把自己当成没血没肉的机器人。有外人在时,他很威严正经;但就他们两人相处时,他的态度就很随便,一会儿坐她的桌子.一会儿逗她、惹她,全没个老板的样子。

    不过,幸好德铃一天都会来巡个好几次,让斐儿的神经不至于从头绷到尾。

    午餐时间,是公司最静的一刻。斐儿不社交也不聊天,只习惯不停地工作,她不但已列出下午会议的大纲,连明天高雄展示会的行程表也—一确定。

    她正专心的操作电脑时,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触地的发梢。她尚未回头,原本紧扎的秀发使散了一肩,发带落到海粟的手上。

    “我记得你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怎么现在变得浓密乌黑了?”他说着,并用另一只手轻掠她耳旁的发,像在评估某项产品。

    斐儿本能地站起来,退到他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外。

    海粟笑笑,把发带放下。他就爱对斐儿做些出其不意的举动,来看看除了冷然外,她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谓冰山,只有十分之一露出水面,而他实在很想探究那十分之九的模样。

    他让自己的好奇心一再放纵,反正斐儿从不是正常的秘书,而他也成熟到能掌控局面,相信十九岁的蠢事不会再发生一遍。

    “我上次提了一个问题,你一直没回答我。”海粟仍赖在那儿说:“你还纵火伤人吗?”

    “你调我当总秘书,应该很清楚我的档案。”她说。

    “你的档案很干净,而我试着找旧资料,却没有下文。”海粟说:“我还为了找一本叫‘儿童杀手’的书,跑遍了矽谷的图书馆.结果仍是徒劳无功。”

    “你以为我长大后会变成一个杀手,”斐儿反问。

    “是的。”海粟直言不讳的承认“‘所以我很意外你会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小秘书,但我也同时怀疑,在你那冷静的外表下,又隐藏了多少危险因子?会不去哪一天突然爆发?”

    “你害怕吗?”她微微牵动嘴角问。

    “怕的话,就不会离你这么近了。”他紧盯着她说。

    斐儿冷白的脸,慢慢泛起谈谈的红晕,仿佛润玉上映着一抹霞影。

    海粟的心情瞬间大好,他终于让她改变了!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坚守难攻的。

    海粟得意地一笑,正要走开,斐儿文开口说:“从十五岁以后,我就不再纵火伤人,因为你,我学会了世界上还有其他不触犯法律的毁灭力量。”

    这个反击让海粟失去笑容,他回过头说:“所以,你开始用美色去勾引男人,要他们付尽一切代价?”

    “我没有勾引,全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她不温不火的回答。

    海粟强抑制着怒气说:“你也让他们吻你、摸你,看你的裸体,甚至近一步占有你吗?”

    “这得看他们出的价格如何。”她冷漠地说。

    “那么,你和我三姐夫上床了?”他的脸忽地涨红的说。

    “他付的代价还不够。”她回答。

    “你你比小龙女还不如,至少她是专情的人”?跛底牛纳ㄏ滤郎系囊坏募弥秸派17寺囟际恰?br>

    这时,德铃刚好走进来,她看到眼前的混乱,忍不住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海粟,兰小姐才刚来没多久,一切都还在适应期,若有差错,也不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呀!”

    海粟发现自己的失态,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回董事长办公室,脚只差没气得在地毯上踏出两排洞。

    德铃转向斐儿,询问她说:“兰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海粟又骂人又摔纸的?老实说,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辽不曾对我吼过一次呢!”

    “我也不明白,你要问他。”斐儿垂下睫毛说。

    “也许海粟太习惯我了,忘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德铃好心地说;“我还是那句话,要快点摸清海粟的个性,他凡事请求效率及创意,沟通要灵活,别拿琐事烦地,他其实是很好相处的。好了!快整理一下,我进去消海粟的气了。”

    斐儿静静地蹲下来,把纸一张张拉齐了,重新排列,心中则冷然的想:可怜的德铃,她一点都不了解情人的心思。

    凡是人,都有黑夜白天的两面,像海粟,他把如阳光明亮的部分,呈现给众人,却把最阴沉的部分留给她。

    他竟拿她和小龙女比较?他也从她身上闻到坟墓里腐朽的味道吗?

    看来,她总能引出海粟性格中最黑暗及最邪恶的一面,那么,如果她再往下做,会不会迫使他完全失去理智呢?

    海粟,第一个栽在她刻上的男人,她究竟要不要再“试”他一次,看她的剑是否更锋利了?

    ***

    初冬的阳光从大块的玻璃射进来,照得许多器物都发出金光。室内虽然因空调而暖和,但斐儿的指甲仍呈灰灰的紫,血液不来,氧气不来,她的呼吸也特别缓慢。

    德铃坐在她对面,正帮她处理一些突发事件,嘴里还不断地安慰说:“别把海粟的话放在心上,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心思细又聪明,最重要的是你沉得住气,压得了场面。我实在不懂,?跷裁醋芏阅阌幸淮蠖涯涿畹囊饧俊?br>

    刚刚,海粟又在斐儿桌前发了一顿脾气,只因为一个男同事和她多聊了一会儿。然而,德铃并不知道来龙去脉,还以为海粟是在凶她工作上的事。

    斐儿望着眼前这个好心肠的女孩,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德铃想再多和她攀谈一些话,但一如平日,斐儿总是不太热络。

    这么寡言孤僻的女孩子,说会勾引男人,实在教人很难相信。

    整理完最后一份资料,德铃伸伸懒腰说:“好啦!海粟再事横跋扈,也没有理由骂人了。”

    “谢谢你。”斐儿有礼地说。

    “哪里,应该的。”德铃拿起皮包,没走两步,又回来说:“对了!请你提醒?酰砩纤臀矣性蓟幔鹑盟袅恕!?br>

    “我会的。”斐儿说。

    海粟和德铃要结婚的事,已传遍了整个公司,据说婚期就在农历年之后。以斐儿的观察,德铃不过是被快乐蒙藏了双眼的人,完全摸不透海粟的“双重”个性,将来免不了要遭受幻灭之苦。

    她把文件存档,再走到影印机前取了几份信函。突然,一个高高的身影冒了出来,陈泰钦带笑的脸对她说:“斐儿,我托人买到国家剧院的票了,今晚八点,机会难得,你一定不能错过。”

    斐儿听说了,这次请来的欧洲剧团,演的是?吧窕爸邪2藓枉燔侥莸?a 故事,一切仿古,有极美的布景。在她灰暗的生活中,艺术是唯一的色彩,也是仅有的让她偏向“生”的感觉。

    可惜,这对她而言,是费时又费钱的奢侈享受,但如今有人乐意提供,她当然也乐得接受。

    “好。”她说。

    “真的?”陈泰钦兴奋地说“那我们顺便吃个晚餐,我在‘福华’订六点的桌子,可以吗?”

    斐儿正要点头,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谁允许你约我的秘书?”

    “这还需要允许吗?”陈泰钦顶回去说“老板,你以前说不能有同部门的恋情,但你把斐儿调走了,我当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追她啦!”

    “偏就兰小姐不行!”海粟脸色不佳地说“她和我有约定在先,只要担任我秘书的一天,就不能有追求者。”

    “真的?”陈泰钦看着斐儿问。

    “我去看戏,是真的想看,和追不追求无关”斐儿又加一句“没有人能限制我下班后的行动。”

    “就是嘛!而且老板,你的约定也太不合理了。”陈泰钦说:“你可以和你的前任秘书大谈恋爱,却不让我追你的现任秘书,这就叫“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很不民主喔!”

    这下海粟被说得哑口无言了。

    陈泰钦见他错愕的表情,以为自己辩驳成功,忙高兴地对斐儿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六点在“福华’的门口见!”

    陈泰钦离开后,斐儿转过身面对海粟,只见他一脸铁青,仿佛面对不乖的女儿般“你不准去!”

    “我要去!”斐儿坚持地说:‘我想看这个欧洲剧团,不愿因任何人的阻止而错失机会。”

    “你可以去看一千遍、一万遍,但就是不许和陈泰钦一起去!”海粟紧握着拳头说。

    “为什么不许?他现成就有两张票,而且是今晚,我何必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放弃呢?”斐儿反驳道。

    “你明知道这是男女之间的约会,有这一次,就有下一次,”海粟说:“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引诱他,开始给他美好的遐想,然后再一脚踢开他,让他痛不欲生。不!我不能让你毁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你怎么能断言我会一脚踢开他呢?”她说:“或许哪一天,我发现他值得托付终身,就嫁给他也不一定。”

    “嫁给他?”他仿佛被这几个字呛到般“哈!对陈泰钦而言,那是更可怕的灾难,更彻底的毁灭。在我最疯狂的想像里,你也和为人妻、为人母沾不上一点边!”

    斐儿自己也如此想,娶她的人必然会倒楣;但这话由海粟口中说出,不知怎地,竟让她觉得有些刺耳。

    她冷冷地说:“只因我有过纵火伤人的纪录吗?”

    “不只如此!”海粟也跟中带霜的说:“我已经查出你在过去十年来遭人口舌的议论了。你还记得台中那个吴小开吧?他为了你差点被家族除名,你却拿了他父亲的钱,消失无踪;还有你大学时殷勤追求你的学长,你骗吃骗喝,来了还敲了他家一记,才放他一条生路;再说高中吧!一个姓王的男孩子,在你面前服毒自杀,你竟忍心数着他母亲给你的钞票,一走了之太多大多的例子,显示了你的毒蝎心肠,你你根本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斐儿听着他一字字的控诉,眼眸中的冰冷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雾,比窗外的冬天还萧瑟。她用低低的声音说:“很多事情,谁欺骗谁、谁压榨谁,都只是表面现象。其实,我还真羡慕他们,必要时,他们有亲友的援手,最后还是回到温暖的家;而我,依然守着黑暗的坟墓,孤立无援,独自为生存而奋斗。你脑屏资一个濒死的人,去向社会分一杯羹吗?”

    这段话令海粟震惊极了!这也是第一次,斐儿说出类似较隐私的个人心情。

    他在苛责她吗?没错,他一直在拿社会的道德和行为的准则来审判她。就如纪录所写的,她心中有魔鬼的恨,血液中有残忍的因子,她不知情和义

    但道德和准则不能令她衣食温饱,情和义也不能让她免于伤害,唯有如石头般冷硬的心,才能让地存活下来。

    黑暗的坟墓,天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海粟凝视着她哀凄的神情,胸口的肌肉蓦然扭曲,心紧紧地掀起来。

    呀!心痛!成年后几乎不再有的痛倏地朝他袭来!

    他承受不住那压力,人突然栽到一旁的座椅上,脸色苍白,可那心痛却不曾稍减。

    “怎么了?”一向冷漠的斐儿,也察觉事态严重。

    “心痛!”海粟咬着牙说:“该死!我祖母那句话怎么说的,我竟一时想不起来”

    “有没有葯呢?要不要请医生?”斐儿靠近他问。

    “拜托!我又没有心脏病,只是心病而已!”

    他恨恨地说:“都是你!我长大后只发作过两次,一次就是十年前你诱惑我的那一晚,一次就是现在每次都有你在场,不是很邪门吗?”

    斐儿突然蹲在他的面前,一只手伸入他的衬衫,平贴在他厚实的胸肌上,感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像飞越山头的鹿,不似她的,她的心跳只如水中的涟漪般薄弱,常常在断与散之间。

    他的掌心覆在她的小手上,她的冰冷神奇的治愈了他的心痛,而他的热力则暖和了她的冰冷。一分钟后,他的痛苦完全消失,但他仍不放开她,继续两人这特殊而亲密的接触。

    “好像又回到那一夜了,接下来我若碰你、吻你,你会不会告我性騒扰呢?”他一边问,一边将脸靠近。

    “不会!”她自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手离开他的掌握,退了几大步说;“我不喜欢看一个人当两次傻瓜,所以,不会设计一个人两次。”

    “对!也不会有人那么笨的当两次冤大头。”他看着她,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说:“饶了陈泰钦吧!他不是你的对手。”

    斐儿耸耸肩说:“好吧!我今晚不和他出去。”

    “不只如此,你还要让他打消继续追求你的念头。”海粟看看表说:“现在陈泰钦已经下班了,不如我送你到‘福华’,你今天就亲自和他说清楚。”

    哦!他可真急,仿佛她不马上做个了断,陈泰钦就活不过今晚似的,她具有那么恐怖吗?

    斐儿正要同意,忽然想到德铃的交代说:“不!不行,你六点和部经理有约会,送我就会来不及。”

    他先是一拐,想了两秒又说:“没问题,我会告诉她有些公事待办,晚点去就好了。”

    “你在骗她。”斐地另有所指地说。

    “你骗人,我也骗人,所以,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对吗?”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点愧意,反而漾着一脸笑,还笑得极为坦荡。

    斐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恍惚中.他们竟走到同一条路上了。就在那一阵心痛后,似乎有什么连系着他们,让彼此的态度缓和下来,她不再事事抗拒,他也不再样样苛责。

    这种“和平”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

    斐儿最后还是到“福华”吃了一顿精致大餐,并且去看欧洲剧团演出的“阿波罗和黛芙妮”只不过请客的人由陈泰钦换成了海粟。

    那天一早,海粟一进办公室,手里便扬着两张票,像孩子般兴奋地说;“看!我也买到票了!为了补偿你前天的损失,我今晚负责带你去吃饭看戏。”

    “不必了,你还是请郭经理去吧!”她本能的拒绝。

    “不!我是为你买的,你非赏光不可。”他霸道的说。

    “你不怕我‘利用’你吗?”她纳闷的问。

    “‘利用’我,总比‘利用’陈泰钦好。”海粟煞有其事地说:“第一,我的资本比他雄厚;第二,我知道你的底细;第三,我有侠义之心,不会挟怨报复。”

    他的话很幽默,但斐儿却笑不出来。

    什么叫“底细?”在他的心目中,她究竟“坏”到何种程度?不正常、变态、蛇蝎心肠、冷血杀手?她猛地打了个冷颤,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在意他的看法。

    因为如此,她在餐厅里表现良好,眼底有温暖、唇畔有笑容,

    原来虚幻的魂魄有了一丝人气。

    海粟也在她特意散发的魅力中,心情高昂,愉悦的话语滔滔不绝,一顿饭吃得欲罢不能。

    他看着她把整套鲑鱼餐细细地嚼个精光,忍不住开玩笑的说:“你一定在想,我们这些有钱人天天吃香喝辣的,活该被人敲竹杠,对不对?”

    她轻轻地放下叉子,缓缓地用餐巾擦嘴,在这完全符合淑女礼仪的动作中,却以严肃的声音回答他“你饥饿过吗?我说的是真正无饭可吃的饿,而不是绝食的饿。”

    海粟想想说:“我不记得有过这种经验。”

    “我却常常挨饿,有时吃完这一餐,不知下一餐在哪里。有一次,我还饿了两天,感觉像五脏六腑全被搬空了,人只有半活着。”斐儿平板地说,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在念一段教科书。

    “难怪我初次见到你时,你是那么苍白瘦小,走一步都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他说。

    “很像鬼,对吗?”斐儿说:“我还一直希望自己是鬼,不用吃、不用喝,每天飘来飘去的,爱到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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