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刀雪剑在等着,听到这个,李金花眼睛立即一亮,微微点头,不过却道:“妹妹想要躲避风雪,却恨不得大帅病倒,真是要不得,要不姐姐去叫几个御医来瞧瞧,别让妹妹受了风寒?”
种七娘本来听得挺不满意,不过提到几个御医,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哈,几个御医啊,妹妹可受不起,若是大帅病了,他们才会着紧吧,小病报到京里可能就是大病,大病反而会报成无足轻重的小病吧?呵呵,这些老头儿,可不傻呢。”
李金花沉吟半晌,终于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拍种七娘的肩膀,“七娘心有七窍,姐姐比不得,只要以后也想的这般周到,姐姐让着你些又有何妨?”
种七娘昂起小脑袋,撅着嘴巴,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不过眼珠儿骨碌碌转着,一丝喜色却是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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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贼老天总让人不好过。。。。。。”杜山虎拍打着自己脸颊,闷声闷气的埋怨着天气。
“老杜,你说怎么这么个冷法儿?凉风儿一吹,好像连魂儿都给冻住了似的,比当初在西北还冷,这也太邪乎了吧?”张锋聚打着哆嗦,看他那缩头缩脑的样子,恨不能整个人都缩到壳里似的。
两个人也不太对付,却也凑到了一处,不过也许是张锋聚觉着这天儿太冷,找个大个子在身边,总是能觉着暖和几分的也说不定。
杜山虎却是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吐出一口白气,“大家伙儿在南边呆久了,他奶奶的竟然受不得风寒了,你这个怂样要是让大帅看见了,有你小子好瞧的。”
张锋聚嘿嘿乐了,张嘴就来,“老杜,你没觉着大帅比以前好说话多了吗?隔着以前,别说是看见我这样子,就是看见这些家伙被冻的盔歪甲斜的倒霉样,早发火儿了,再有,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眼神儿,和刀子似的,瞅着就让人背后凉飕飕的难受,还整天板着脸,和谁欠他银子似的,但现在你再瞧,笑起来的样子多顺眼?”
杜山虎也是被冻糊涂了,也说不定是早就这么想了,反正接着话茬就道:“那叫不叫的狗才咬人。。。。。。。嗯,叫锋芒内敛,嘿嘿,锋芒内敛。”
但别瞧风声不小,人家张锋聚的耳朵可一点都不聋,想糊弄过去,门儿都没有,张锋聚斜着眼睛笑了,“十坛老酒,青楼两次,最好的姑娘四个。”
“嗯?”杜山虎有些发愣,不过接着就明白过来,立即恨的咬牙切齿,“五坛,青楼想也别想。”
张锋聚缩着脖子,迈步就走,“路这么难走,再大的狗也得给埋了,咱去瞧瞧大哥可还安好。。。。。。。。”
“五坛好酒,青楼一次,姑娘任你挑,但只有一个。”
“好,一言为定,可别糊弄我,咱的记性好着呢。”张锋聚得意的笑,还在往上加柴禾,“不是我说你,老杜啊,回京之后封赏下来,别说是几坛好酒,逛逛青楼,就算你多娶上几房小妾,兴许也都够了,瞧瞧你那德性,好像割你肉似的。”
杜山虎晃晃脑袋,挥了两下胳膊,仿佛是将张锋聚按在身下一顿乱锤,“咱这叫踏踏实实过日子,你个世家子,赶紧给老子滚远些,不然。。。。。。。。”杜山虎又开始晃动他的拳头。
这个张锋聚哪儿会怕他,扬起脑袋,“老张虽打不过那小娘皮,但把打你个老杜半年起不来床还不是轻而易举?啊。。。。。。。”
一声凄凉的惨叫传出老远,张锋聚和兔子似的窜了出去,浑身一阵抖索,半晌才将内衣中的雪抖出去,但许多却已化作雪水,沿着脖子一直流下去,张锋聚不由狠狠打了几个哆嗦,拔凉拔凉的,心中大怒,转头就找罪魁祸首,却哪里还找得到杜山虎人影?旁边看见的军兵,都憋着笑。。。。。。。
要说这样有失大将威严的玩笑之举在军中并不多见,但一来是凯旋归来,离京师越来越近,大家伙儿离乡也一年多了,越近长安,心里越憋不住劲儿,有些出格和懈怠也就难免,二来回京的这几千人都是羽林军雄武军,杜山虎等人在蜀中作战,谁麾下不是领着万多兵马,就这几千人,以前好着紧的很,但现在眼界大了,在他们眼中,五百一千,一营两营的人手,还真看不在眼里,多少有些贫儿乍富的意思在里面,闹这么一下出来,多少能看得出他们轻松的心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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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南十八披着披风,脸冻的通红,但兴致却不错,风如龙卷,雪如碎玉,诗兴亦起,漫声吟道。
旁边的孙文通气喘吁吁,虽说冻的手脚生疼,还是大声叫好,狂风怒号,大雪纷飞的景象,他还是头一次见识,比之清秀委婉的蜀地山水,北国风光却自有其雄浑博大之处,虽然辛苦了些,但心胸却是为之一阔。
“山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立风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
对了一句,孙文通老脸却是一红,他别的还成,但诗才之上却差了许多,只这几句,也算得上是佳句,但总不脱一股脂粉气,气势却远远不如,而且听上去有些悲苦,和心境略有相似,却也不大对头。
南十八聪明绝顶,自是觉出了他的尴尬,牵着马,步履却是稳健如常,笑道:“孙兄到是好运气,十八虽是地道的北人,但此等景象,十八也不曾见过几次,亭台楼阁,过眼繁华比之这天地之阔,又算得了什么?”
似开解,又似告诫,孙文通心里明白,却不愿深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古人诚不欺我也。”
南十八哈哈大笑,带出了几分文人少有的豪气,“这北地的风光虽差之于秀美,但却多出几分刚强,来日方长,孙兄此等人物,早晚会作出一篇好文章的。。。。。。。。”
“去国离家,山遥水远,飘零之人,又有何文章可做?”
“家国天下,好男儿自当信手勾画,舒尽胸中意气,风霜雨雪,怎能消尽英雄豪气?”大笑声中,蓦然放声歌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不远处却有人应和,“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都是塞下曲,一个宛若江湖侠客,一个好似军中大将,虽都是旧曲,但在这行军途中,风声怒号,大雪满身之际吟来,却别添几分英雄气。
南十八哈哈大笑,那边不远处,一人排众而出,拱手高声道:“末将到是谁,原来是南先生和孙先生,两位果然好兴致。”
孙文通与赵石麾下众将打交道并不多,却也认得,此人姓段,据说乃长安权贵之后,年纪不大,却稳重如山,头角峥嵘,腹有锦绣,此情此景,心中不由暗叹,北地男儿,这一番气象哪里是蜀中人物能比得了的?
那边南十八已经笑道:“原来是段将军,段将军文武全才,这番志向可是不小啊。”
段从文蹒跚而来,回道:“从文略通文墨,可万万谈不上什么文武全才,只是这塞下曲还读过两首,一时兴起,班门弄斧,两位先生可别被在下绕了兴致,那可就是从文的罪过了。”
南十八眼珠儿一转,笑道:“都说段将军多智,孙先生离乡背井,心中颇多感触,段将军可有法开解一番?”
段从文本来爽朗的笑容顿时一僵,暗骂了一声,杜山虎和张锋聚这两个大嘴巴的王八蛋,多智一说却是因为去岁年初时,挤走刘忠国,李成义两人的缘故了,多智是好听的,其他几人私下里多数可都是说段从文这小白脸鬼主意多着呢,大家伙儿防着点等等等等。
这名声可不那么好听,和他作个堂堂正正的大将军的志向不那么合拍。
尴尬的笑了笑,但也确实,他鬼主意就是不少,转眼便道:“那有什么?咱们八百里秦川,山高水阔,只要骑着马奔上一圈,飞鹰走狗,猎些走兽山禽,什么不快就都忘了,当然,若再聚三五好友,七八知情识趣的美人,喝个烂醉,在温柔乡里滚一遭,别说些许郁闷,就算老爷子来了,也能拉他一起快活则个,哪儿还能顾得上其他?”
南十八早已听的乐不可支,指着段从文说不出话来,心道,这多智一说到非是空穴来风,见了此人数面,只当其才干非凡,将来是大将之才,不想其人原来却是如此有趣,以后到要多多来往才是。
那边孙文通已是涨红了脸,最终血盆大口张开,不顾咧咧风雪,笑了个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