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四没那个好奇心,因为他觉着,行刑杀人的时候,煞气太重,常人看了,不定就要折寿,他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但他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不想看也得看,谁让他赶上了呢,那些来回巡视的军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为他被粗鲁的推搡了几下,并被告知,要睁大眼睛,看着渑池匪逆们怎么人头落地,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于是,他便知道,渑池这里杀的人,是渑池大族张氏。
在人群中,抄家灭族这样的字眼儿,不断的传入他的耳朵。
从新安那里刚见过一些场面的黄四,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和新安那里不一样,渑池这边儿杀的可不只一位县太爷,是整整一家子。
而这里,也非是主犯,那些主犯,要在府城内问斩,这里杀的,是张氏在乡间的族人。
所谓族诛,就是如此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头会因此落地。
至于围观人等,都是左近乡民,像黄四这样没头没脑撞上来的人,是少之又少,黄四站在人群中,缩着脑袋,心里都抽成了一个个儿了。
这是冲犯了哪家神仙不成,得多倒霉,才会在两日间,经历这些个血淋淋的场面?
其实黄四根本不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这是一场遍及河洛,也就是当年后周河南西路的一场大规模清洗,这同样也是百多年来,河洛地面最具血腥意味的一场风波。
之后无数年间,人们还会记得这次动荡,因为死的人虽不算太多,但那些人被戮之人,多数都是河洛大族。
在一方水土之上,这些人各个都可以说是有名有姓,同样也是当地最具声望的一些人,他们大多都读过书,有些还当过官儿。
这样一些人,被成批的杀掉,对于当地人而言,记忆太深刻了,一代两代间,根本无法忘怀。
此时的渑池,也已风声鹤唳。
随着钦差谕令来到渑池的,还有大将军张培贤的军令,其实,随后到来的还有信任布政使彭为年的政令。
这位还不算真正到任的彭大人,在路途上便签署了一份份文书,像罢免渑池知府,令渑池府城官吏配合秦军各部行事,不得疏忽怠慢,还要地方官吏安抚民心等等。
说实话,这真的有点难为了这位彭大人,还要负责收拾烂摊子。
不过和两位大将军相比,他这位布政使到底有多少威权,真的不太好说,这烂摊子想不收拾都不可能。
一队队的秦军士卒,从镇守渑池的各处军营中走出来,在将领们率领之下,在渑池各处,大肆搜拿张氏族人。
和张大将军委委屈屈,纠结无比不同,在这场风波动荡之中,驻扎于河洛的秦军各部上下,都表现的分外兴奋。
这个不难理解,也不用多说什么。
下级将校兵卒所思所想和上面的人自然不一样,他们只知道,去年一战,他们吃了大亏,而最窝囊的地方在于,他们没有在战阵上被敌人击败,而是后院起了大火儿,烧的他们焦头烂额。
谁都清楚罪魁祸首是哪些,但还就不能轻动,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过后还要帮着官府扑灭匪患,安抚民心。
扑灭匪患也就罢了,安抚民心?那是什么玩意?
这么多年下来,安抚的还不够?给他们的笑脸还不多?
可以说,从去年休战到今日,河洛军中已经出现了很多不满的声音,只是被上官们压下了而已。
在这一点上,张培贤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了他在河洛军中的威望。
但说到底,下级军官们不会考量那么多,心存怨言者,也比比皆是。
当命令下来的时候,这些怨气,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所以,谁也不知道,在这场血腥的清洗当中,到底有多少鲜血属于无辜者,过后,也没多少人去管这个。
人们只知道,大秦成武七年夏初,在河洛大地上,占据河洛十余载,一直保持克制的大秦军旅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将锋利的战刀对准了河洛大族。
一时间,从函谷到虎牢,从黄河南岸到汝州,血腥的味道飘散在每一个地方,将整个河洛几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屠杀和战乱完全是两回事,而就对百姓的威慑力来说,明显前者胜出一筹。
就像黄四,对去年的战乱虽深有感触,过后却只以侥幸居多,但这一次,对他而言,就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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