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我现在只有哭鼻子了”他想,但又立刻意识到,就是哭的话,眼泪流到水里也看不见,于是决定不值得哭,也许能另外想个办法,摆脱这不愉快的窘境。
这时,周围——好家伙!各色各样的海洋动物都聚拢来了,多得数不清!
一只管海参一直爬到他脚上来了,它像个画得很不高明的小猪,尖声尖气他说。
“我想跟您交朋友”
一个大水泡在叶甫谢卡鼻子前面抖动着,一鼓一鼓的,呼哧呼哧指责他:“好极了!好极了!不是虾,不是鱼,不是软体动物,哎呀呀!”
“等着瞧吧,说不定我还会成为飞行员呢!”叶甫谢卡对它说。这时,一只龙虾爬到他膝盖上来,转动着像吊在细线上似的眼睛,有礼貌地问:“劳驾,请告诉我几点钟了?”
一只乌贼游过去了,它完全像一块湿淋淋的手帕;到处有管水母忽隐忽现的,活像一只大玻璃球,小虾挠得叶甫谢卡的一只耳朵直发痒,不知哪个好奇的动物在揪他另一只耳朵。还有许多小虾在他头上转来转去,当它们被头发缠住时,就拉他的头发。
“唉,唉,唉!”叶甫谢卡心里直叫,他尽力用无忧无虑和温和的表情看周围的一切,就像爸爸做错事,妈妈对爸爸生气时,爸爸的那种表情。
周围有许多鱼,多极了,悬浮在水里,它们都慢悠悠地摆动着鱼鳍,朝叶甫谢卡鼓起像代数一样烦闷的圆眼睛,喃喃他说:他没胡子没鳞,怎么活?
我们鱼怎么能把尾巴一分为二!
他不像虾,也不像我们,一点儿也不像!
莫非这怪物和难看的章鱼是一家?
“傻瓜!”叶甫谢卡委屈地想到“去年,我俄语得了两个‘4’分呢”
他装出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甚至想漫不经心地吹一会儿口哨,可是结果办不到,因为水直往嘴里灌,像塞子似的把嘴堵上了。
那条絮絮叨叨的鱼还在不断地问他:“您喜欢我们这儿吗?”
“不我的意思是说——喜欢!我家里也很好,”叶甫谢卡说完,又吓了一跳,心想:“哎呀,我的爹!我在说什么?!万一把它惹火了,它们会把我吃掉的”
但是他却大声说:“咱们想法玩一会儿吧,要不,怪闷得慌的”
絮絮叨叨的鱼挺喜欢这主意,它张开圆圆的嘴大笑,粉红色的鳃都露出来了,它摆着尾巴,嘴里的尖牙一闪一闪,用老太婆的嗓音大声喊道:“玩一会儿,——太好了!玩一会儿,——太好了!”
“咱们游到上面去吧!”叶甫谢卡提议道。“
“游到上面干什么?”鱼问道。
“没法再往下游了!上面有苍蝇。”
“苍——蝇!您喜欢苍蝇吗?”
叶甫谢卡只喜欢爸爸、妈妈和冰淇淋,不过他回答道:“喜欢”
“那咱们游到上面去吧!怎么样?”鱼转过头朝上,说道,叶甫谢卡立刻一把抓住它的鳃,喊道:“我——准备好了!”
“慢着,您这怪物,把爪子伸到我的鳃里了”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一条正常的鱼不喘气是活不了的。”
“天哪!”叶甫谢卡叫了起来“得啦,您干吗总抬杠?玩,就好好玩嘛”
他心里却暗暗地想:“只要它把我带到上面一点去,就行了;到那儿,我自己就可以浮出水面。”
鱼像跳舞似的游起来,大声唱着:鱼鳍摆摆,
牙齿磨磨,
找顿美餐,
梭鱼追捕鳊鱼!
一群小鱼儿打着转,扯开喉咙齐声合唱:
鱼要吃鳊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完全是白费劲儿!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们游啊,游啊,越往上去,游得越快,也越好游。忽然,叶甫谢卡觉得他的头浮到空气里来了。
“哎呀!”
他看见天气晴朗,阳光在水面上闪烁,绿汪汪的水冲打着岸边,哗哗作响,喧嚣着,歌唱着,叶甫谢卡的钓竿梢浮在离岸很远的海水里,他自己还坐在那块石头上(他就是从那块石头上掉下去的),身上已经完全干了!
“嘿!”他笑眯眯地望着太阳说“我从水里浮出来了。”
(王汶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