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下·身松松系了条荼白挑线长裙。
螓首蛾眉,身姿柔弱无骨。纪语凝肌肤细致如雪,鼻尖上凝着碎杂汗珠,腰肢纤瘦得当,行走之间步履仿佛踩踏着琴筝的节调迤逦而来,活色生香的一个美人。
太后被纪语凝夺魂般的美色摄得眼睛花了花,待回过神时高喝道:“跪下!”
她直着身子一脸淡漠故作听不懂大宣官话,谢嫣演技上线,冷冷清清逼视她身边的宫女一刻未止。
宫女在她犀利目光的炙烤下很快绷不住脸皮,双腿一晃瘫软于地。
谢嫣不疾不徐慵懒道:“这便是陛下从周国带回来的安城公主?今个看来还叫本宫给你请安,正红色的颜色,本宫一个皇贵妃可配不上!”
她手里的杯子出其不意砸到纪语凝脚边,茶汁溅了她一身,谢嫣厉声道:“跪下!”
纪语凝被杯子砸中就已失了分寸,跪在香炉边双肩瑟瑟发抖。
“你身为儿媳推脱到这个时候才来向太后请安是为不孝,身为嫔妃妄想穿正红是为不义,你既嫁过来就算大宣人却还身着周国宫装是为不忠!安城公主,今日连太后也护不了你,你出了长生殿还是向陛下亲自告罪为上策。”
殷祇舍不得纪语凝受一点委屈,纪语凝孤身前去殷祇那里领罚,必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以后再劝说使她打开心结也不会太难。
太后十分满意谢嫣的处置,肃容严苛俯视抖如筛糠的纪语凝:“皇贵妃说得是,纪妃你必须顺从。再者,哀家也懂你们周国太子的手段,你姓纪不姓聂,一看就不是出身周国皇室的公主,若你在大宣安分守己好好服侍陛下,哀家不会为难你,但你哪日欲牝鸡司晨谋害陛下与皇贵妃,哀家豁出命也要寻你的仇!”
纪语凝嘴唇苍白如纸,抬眼看向谢嫣叩了三叩,用生硬的大宣官话跪求道:“贱妾不知贵人是皇贵妃娘娘,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她复又膝行至太后身旁,“初入大宣皇宫,妾未有大宣衣裙可穿,这才穿了忌讳的旧衣惹太后生气,贱妾自当去陛下处告罪。”
她说得诚恳动情,谢嫣却捕捉到她眼底尽力掩藏的那抹怨毒。
这位原女主的智商是个难得在线的。
念着谢嫣所说之理,太后自知还需留她一命,冷哼一声不甚了了:“再有下次定施以重罚,陛下亦救不了你。”
纪语凝领着从大周带来的侍女楚楚步伐惊慌出了长生殿,等跨出殿门外的甬道后惊惧消散,情绪迅速被阴冷取代。
楚楚责怪她道:“娘娘硬是拖到这个时候来长生殿,不仅不能见到陛下还连累奴婢一顿折辱。没有陆皇贵妃从中插手,今日只怕又要在辛楣殿里苦守一夜。”
“陆……嫣然,”那个满身贵气的刁蛮少女在纪语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左想右想心中更是意难平,她不再理身后喋喋不休的楚楚,疾趋至殷祇寝殿一探究竟。
太监代她传话,两扇殷红似血不知染了多少无辜鲜血的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纪语凝迈过门槛,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衣襟敞得更开。
她袖口微微一动,一个瓷瓶落入她手心,她死死攥紧瓷瓶瓶身,高呼一口气一头栽了进去。
绕过几进挂满珠玉帘子的月洞门便是御书房,纪语凝孤注一掷冲进去时,忽听里头有低沉醇厚的声音似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慕君尧紧了紧身上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衫,低低道:“无妨。”
船夫不再多言,慕君尧乃先帝临终前亲封的托孤大臣,刚正不阿如斯,傲骨嶙峋如斯,也只有每年的这个日子才会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孤独和无助。
小船飘飘荡荡行过一炷香,终于在岸边停靠下来。
慕君尧撑开油纸伞抱着一堆纸钱缓步走上布满青苔的长阶,路过一方长亭时,里头有个十多岁的少年得意洋洋朝他挥手:“太傅太傅!朕在此处!年年的今日你都推脱不去上朝,今日被朕逮住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打扮成书童的太监总管忙步出长亭迎慕君尧:“圣上说什么也要跟出来,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慕君尧眉眼安详:“微臣不敢推拒,若是圣上不嫌弃此地简陋,自可与微臣同行。”
生于深宫之中的少年一出生便是太子,不曾见过民间景致,今次头一回偷溜出来满眼都是惊奇和兴味。
慕君尧在一处坟前停下来,坟前栽种的绿萼梅花花瓣飘飘落落,他拂袖扫去尘土,将护得完好的纸钱元宝轻轻放在坟前,又唤船夫取来火折子和火盆。
纸钱和元宝在火光里慢慢燃尽,少年帝王闲着无事,索性辨认起墓碑上的模糊字迹。
“……先室慕君尧夫人之灵?”
帝王止住了口,父皇早先被人刺杀落了病根,弥留之际将他托付给慕君尧,慕君尧的存在对于他而言亦师更亦父。
他知他家中既无亲母亦无发妻,曾经年轻时仅仅同当时的安亲王之女有过婚约,然而安亲王之女惠安师太圆寂多年,眼前的一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帝王疑惑问他:“太傅何时娶过妻?太傅夫人是谁家的姑娘?”
慕君尧摸出一盏河灯置到香炉前,因帝王一句无心的话,思绪悄然越至多年前。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