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普渡!”
玄奘一惊,连忙迈开脚步要朝着多目怪冲去,却被天蓬、卷帘、黑熊精死死抱住。
“不,住手,住手!”
慌乱之中,卷帘在多目怪瞄准的方向上竖起了一面护盾。试图将那箭矢挡下。
然而,还没能卷帘反应过来,多目怪已经转而将箭矢瞄准了跪倒在尸体旁边,孤零零对着尸体嗷嗷大哭的小沙弥。
“咻!”
只见多目怪二指一松,那箭射了出去。准确穿透了小沙弥的太阳穴,甚至还刺伤了不远处另一位僧人的大腿。
一缕鲜血溅起,飘洒。
那被射中了大腿的僧人惨叫着往后靠,却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推了出去,栽倒在地。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玄奘的脑海一片空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呆呆地看着,看着小沙弥一脸呆滞地仰头。然后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悄然倒地……
有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整个世界,只剩下小沙弥那微微颤动的手指。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都苏醒了,僧人的哭喊声依旧萦绕耳畔。现实依旧是残酷的,无从逃避。
“不是说只杀他吗?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和尚还在考虑什么?难道他想让我们陪他一起死吗?”
“他不是说要救我们吗?”
玄奘不怕死。踏上西行之路时,他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这一声声低沉的议论却依旧如同一根根的尖刀一般扎入了心底。
或许,这就是被蛇咬的,农夫的心情吧。
忽然间,他苦涩地笑了。
“看,我的普渡。八苦一下去了七苦,就剩下一个死苦。哈哈哈哈!”放下手中的长弓,多目怪略略收了收神,冷冷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普渡有效率?你在这里折腾了两天。为他们消了几苦了?”
玄奘掩着胸口,呆呆地看着那不远处血泊中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拼命稳住自己的呼吸。那眼眶已然微微发红。
黑熊精猛地叱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大圣爷怪罪吗?”
“住口!”侧过脸,多目怪指着黑熊精怒吼道:“我堂堂妖族之王,又怎能去做佛门的走狗!杀了这妖言惑众的和尚。我自会向大圣爷请罪!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大圣爷处置!天蓬元帅本来就是天庭的人,敖烈是西海三太子,卷帘是天庭叛将……反倒是你,你也是花果山的人,你也是妖!大圣爷被迷惑,你居然也不劝阻,甚至还助纣为虐!论罪,当诛!”
“你……我……”
“若你还知道悔改,就该当着我的面,将这和尚的头颅切下!”
一时间,黑熊精竟被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反复喃喃自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大胡子道士策动马匹,缓缓走到多目怪身旁,递上了一柄长剑。
接过长剑,多目怪伸手一扬,“咣当”一声丢到了玄奘面前。
他冷声道:“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和尚,普渡一下你的众生吧。你自刎当场,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伤,如何?”
望着地上的长剑,一时间,不仅仅是玄奘,就连天蓬、卷帘、黑熊精,乃至于小白龙都不由得怔住了。
玄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盯着他。那些个他一心搭救的僧人在期待着他……自刎,然后,所有人都可以转危为安了。
……
地府中,正法明如来与地藏王默默对视着。
……
玄奘若自刎,众僧得救。他完成了自己的诺言,但,他也再无法向西一步了。普渡宏愿化作泡影。
玄奘若后退……或许玄奘可以自称是为了大局,为了三界众生,为了证道。但,无论依何种理由,众生平等的誓言,便只剩下一个笑话了。初心已改,这西行的路,还有走下去的意义吗?
望着掉落在地,泛着寒光的剑,这一刻,玄奘真的犹豫了。
一旁的天蓬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这是激将法,别中计。”
“不,这不是计,而是现实。”注视着远处那小沙弥的尸体,玄奘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西行普渡,果然非玄奘一人之力可及也。”
说着,他淡淡笑了笑:“若玄奘在此倒下,日后,他人尚可踏着玄奘的尸骨继续向西。若玄奘在此变节,则日后,西行之路天地之间将不复提起。贫僧一命,不足挂齿。”
他笑着,那笑中,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得天蓬都不由得怔住了。
这不是在委曲求全,不是在以退为进,他是认真的……
挣脱了天蓬的手,玄奘一步步走向那柄剑,躬身捡起。
“贫僧的命,这就送上。希望多目大人能遵守约定,放了他们。”
那四周的人,都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月色下,玄奘将那柄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看着他淡淡地笑着,那袈裟在风中飘荡。
平静,毫无惧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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