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然。他虽然不是骄狂之人,但于乐之一道却素来自信。当今之世诗赋不昌,近年已极少有足以传世的佳作问世,他不认为帝乙拿出的诗作足以于自己的乐道造诣相当。
“王儿!”帝乙吩咐一声。
“喏!”殷受将那张在手中轻飘飘,在心里却似有千钧之重的笺纸呈到晟旷面前。
晟旷起身用双手接过,重新坐下后定睛去看,首先被纸上那数行极见风骨的字体吸引,脱口轻赞一声:“好字!”心中的轻慢登时去了几分。等再看诗句内容时,他身躯猛地一震,再也挪不开眼神。
帝乙熟知晟旷性情,见状向众人打个手势,示意保持安静。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之内鸦雀无声,静悄悄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晟旷忽地抓起面前几案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大喝道:“取鼓来!”
帝乙急忙向殿外招手,霎时间便有四名内侍抬着一面用朱漆木架安放的牛皮战鼓进来,依照帝乙手指的方向摆在大殿正中。
晟旷此刻似乎陷入如癫如狂的境地,也不向帝乙请示,径自大踏步走到战鼓近前,伸手抄起木架上搁着的两根鼓锤,轮开双臂奋力敲击。在一阵密如骤雨、轰如雷震的鼓声之后,晟旷双臂放缓,扯着略显嘶哑的嗓音,唱出这一首《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这一刻,朴实无华的诗句与苍凉雄浑的鼓声交融为一体,其中中洋溢的包含着投身沙场、视死如归的爱国激情与无畏豪情,便如帝乙赏赐的最香醇的御酒一般深深地渗透入每一个人的身体最深处。这其中,尤以一众热血沸腾的少年为甚。等晟旷唱罢一遍,意犹未尽地再次击鼓高歌时,少年们不约而同地从座席上站起,随着晟旷的鼓声放声高歌。
曲罢,殿内再次沉寂良久,而后蓦地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杨任离席走到李靖面前,拱手一揖,叹服道:“前人说得闻佳作,长诵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杨任本以为此乃夸张之词,今日得闻李兄这首《无衣》,方知其言不虚!”
李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盗用的这首诗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忙起身还礼,口中连道:“杨兄过奖,惭愧,惭愧!”心里却是当真惭愧不已。
心境终于平静下来的晟旷大为惊讶,向帝乙问道:“陛下,难道此诗竟是出自这少年人之手?”
帝乙笑道:“此乃中谏大夫李卿之子李靖,这首《无衣》正是他在席间的即兴之作。晟卿,你尽快将这曲谱整理出来,朕有意将其作为我大商的军歌,卿以为是否可行?”
“陛下此法大妙!”晟旷鼓掌称善,“我大商将士若齐声高唱此歌奔赴战场,势必士气如虹,战意滔天!”说罢,他忽地转身走到李靖面前,拱手一揖到地。
李靖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开,在一侧拱手还礼道:“晟大人这是何意?折煞李靖!”
晟旷施礼后叹道:“晟旷微名若得以流传后世,当全赖李贤侄这一首《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