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小姐浑身哆嗦着说道:“瑟琳娜的右手食指指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正用自己的鲜血在床单上画着那些线条,鲜红的线条!”
“哐当!”
听到这个惊人的事实,约翰猛地站起身,椅子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他本人也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
“亨特拉尔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在约翰为之骇然的时候,门外立刻便传来了车夫费特的大声询问。
“没,没事!”
约翰立刻便回过神来,先回应了车夫一下,这才满脸惊异的看向了床上那个自顾自玩着的小女孩儿。或许因为婴幼儿的神经发育还不够完善,有的孩子痛觉比起成年人来说是要稍稍迟钝一些,但是用自己的血在床单上画线条?
这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了!
在约翰心中翻滚的时候,经过车夫打岔后看起来重新恢复平静的菲利普小姐继续讲述了起来:“我当时慌乱极了,但是瑟琳娜却只是对我笑了一笑,我这才发现她的牙上也是红色的,也就是说,她自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放血出来玩……”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菲利普小姐的声音,约翰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我不知道。”
下意识的,菲利普小姐回答了约翰这更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题。
看着一脸天真笑容的瑟琳娜,约翰心中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生们对此只能是一筹莫展,不过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开口问道:“菲利普小姐,您带瑟琳娜去看过医生吗?”
“看过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菲利普小姐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到了最后我们只能依靠自己,我和安德烈想尽了各种方法,试图去告诉她手指是不能咬的,但是一切都是徒然,哪怕我们狠狠的揍她的屁股,掐她的手臂,抽她的嘴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更有甚者,瑟琳娜由此还学会了用这一点来威胁我们,只要有事情不顺她的意,就会把手指放在嘴里面去咬……约翰,你知道吗?”
惨然一笑,菲利普小姐看着约翰说道:“当她手指上的伤口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当她学会了走路之后脚上开始日复一日的流血时,我心中已经没有对她伤害自己的恐惧了!”
菲利普小姐的表情此时是如此的诡异,让约翰看了之后浑身都冰冷了起来。
他瞬间读懂了菲利普小姐的表情,因为前世他在很多患有慢性绝症的患者们脸上看到过,那是在经历了震惊、恐慌、惊惧、无助之后,最终归于的沉寂!
轻轻地把女儿揽在怀里,菲利普小姐的眼神一片空洞,轻声道:“安德烈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煎熬,离开了,他甚至疯狂的骂自己女儿是个怪物,而我们……约翰,我们还有未来吗?”
“未来?”
再次从菲利普小姐口中听到这个单词的时候,约翰只听到了浓浓的苦味和最深沉的绝望,而且在她那灰暗的眼中,他也看到了一个原本充满了希望的家庭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噩梦!
“我能做些什么?”
几乎是本能一般,约翰的大脑急速转动起来,搜索起了那似乎已经非常久远的记忆。
无痛!
这孩子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约翰首先考虑的一个可能性,无论这个女孩儿有什么的问题,但是人类对痛楚的抗拒是天生的,是一种本能,所以如果她乐于自残,并且从来不会觉得痛苦的话,他最优先考虑的便是这一种可能。
糖尿病,酗酒,多发性硬化,神经紊乱,脊髓损伤……
一个个有可能导致无痛的可能性在约翰的心头流淌而过,然后被他一一的否决,这么小的孩子,这些可能性几乎都是零!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而且还是几率最高的一种可能性。
然后,就在约翰眼前一亮,抬头就想和菲利普小姐解释的时候,身子却突然一顿,如同被一道闪电直接轰击头顶一样,他的表情和身体都凝固住了!
片刻之后,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一样,约翰缓慢的扭头看向了菲利普小姐怀里的瑟琳娜。
女孩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歪了歪脑袋,舔了舔嘴唇之后突然笑了。
这天真无邪的笑容,在约翰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刺眼,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和这个女孩儿对视,只能是迅速的扭过身去,同时脑袋也深深的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