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而受尽折磨吗?你们有尝试过,明明付出全世界也想换回他的命,却不得不亲手结束他生命的感觉吗?你们有尝试过,日日夜夜被仇恨折磨,却不得不帮仇人做事的痛苦吗?”
“冰凌,为了得到这一代的守护者——我,就生生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亲人,象踩死一只蝼蚁一般杀了他。”
洛枫看着我,那么疯狂的姿态,那么痛苦的神情:“你只看到他们的痛苦。我每日每夜都发誓,一定要毁灭冰凌,甚至毁灭整个天和大陆,才能活下去。我每时每刻都幻想,要让两百年前的血腥地狱重现人间,才能死得瞑目。我的痛苦,你都看不到吗?冰依,请你公平一点。”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当你望向无底深渊的时候,无底深渊也正在回望阁下。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恶人,每一桩罪孽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无奈和痛苦。我们,谁也无法为自己开脱。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憎之心必有可悲之痛。
我静静地看着那双金银双色熠熠生辉的眼眸。那是一双,多么美丽惑人的眼睛啊!可是,也正因为这独立于世的美丽,才让他不容于世。
洛枫的目光落在步杀身上,冷冷地开口:“步杀,好久不见。”
步杀仿佛遗世独立般靠在墙沿,冰冷的面色没有丝毫波动,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才是真正的冷玉——冷月教教主。”
洛枫眼中露出傲然地笑意:“你都想起来了吗?萧祈然”他目光微微一转“你可曾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是我安排在你身边最大的棋子。”
祈然也不看卫聆风神色,一把将我扯回身边,直到右手将我牢牢搂在怀里,才神色淡漠地回答:“一开始,我的确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直到步受伤,直到你洛枫莫名其妙地出现,直到冰依告诉我对无夜的怀疑,我就想明白了。”
“当年,下任务让步来杀我的人,确实是父王。他的本意,却是想让我有真正在乎的人,借以抓住我的软肋。然而步当初接到的真正任务,却远非这些。冷玉当时定是下令,让他刺杀失败后就留在我身边借机待命。不,恐怕那个冷玉只是傀儡教主,你洛枫的替身而已。”
“只是,你没想到的是,我会引渡了步杀身上的血蛊,而且,命在顷刻。我的血液,至阴至寒,极易吸引和供养任何蛊虫,却再找不到另一个人,可以引走我身上的血蛊。”
“唯一知道真相的你,不得已,只好放弃了步杀这枚棋子,任我自生自灭。是吗?”
“啪啪——”洛枫眼中露处激赏的神色,轻击了几下掌,朗声道“萧祈然果不愧是萧祈然,明明身在局中,这些事说的竟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没错,我本来真的打算放弃你了。所以虽然知道无游组在祁尹两国间纵横,却并未在意。直到”
洛枫的声音一顿,目光复杂莫名,落在我身上:“恐怕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会有第二个有着至阴血液的人,还情愿为了你”他的语气变得的艰涩不成声,终于,他停下了微微颤抖的嗓音,神色敛然,金银双色褪去,望着我平静地述说他所有的布局。
“早在你进入别有洞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石室中了。我让一直跟在身边的小狸救了你,也清楚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坠崖的半年前,我无意中在妓院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蓝莹若。本来,只是因为她蓝家女的身份,多少有利用的价值。却惊讶地发现,你的声音,以及没有毁损的五官跟她惊人的相似。”
“当时,我就知道,一直等待地时机来临了。我的仇,也终于有机会报了。于是,我让小狸跟着你走,顺便让你将我手中的那块朱雀石也带入尘世。”
“后来,你遇到卫聆风,甚至救了他。两个互不相识的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情势越来越向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无夜的存在,我开始相信,连老天也站在了我这边。这样的面容,没人会愿意多看一眼,连声音,也因为蒙在面具下,而不易分辨。于是,我便杀了他,代替他回到你身边,一步步导演这个剧本。我把你带到卫聆风身边,又引步杀入瓮,一点点埋下卫聆风和萧祈然之间,和冰凌之间仇恨的种子。”
“我本来,可以一直扮演着无夜这个角色,直到完成我所有的计划。我本来,可以安静地留在你身边,用计让萧祈然更加冷血发狂。可是慢慢地,我却不甘心,要将你亲手推到卫聆风怀中,要亲眼看着你为萧祈然而死,我越来越不甘心!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可以蛮横霸道地把你留在身边,为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要你,我却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甚至把你推入别人怀中!”洛枫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看向低垂着眼帘的步杀“这样的痛苦,步杀,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祈然拽住我的手猛然一震,蓝眸中凝固的,是异样的惊恐和慌张。他的身体,僵硬颤抖,却不愿,更不敢回头,哪怕一次。
我撇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洛枫,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你仍要利用我,利用到如此彻骨的地步?难道,说爱我,说守护我,就是要让我陷入越来越多的纠葛和痛苦,才甘心吗?
我回过头去,刚好对上步杀望向我的目光。
黑衣黑发黑眸,他的眼眸,漆黑到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只有淡淡地,几乎察觉不到的悲伤。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步杀,和祈然不同。他的心,很坚定,坚定到,一旦认准了,就永远不会动摇半分。所以,洛枫,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爱,与不爱!步杀的感情,步杀的守护,步杀的沉默,又岂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步杀更了解我和祈然的感情;没有人,比步杀更想要让我们两个得到幸福。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无游组,就象祈然宁愿死,也不相信步杀的背叛一般;就象祈然可以不顾任何人死活,却固执地想让步杀幸福一般。
我们是无游组,谁也不能拆散,谁也不能介入的无游组。
我握紧祈然冰凉的手,却不看他,望着步杀露出一个轻缓却真诚的笑容,双唇开合,无声地向他吐出那句刻在我们心中的话: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步杀微微一怔,却仿佛又是在意料之中的恍然,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垂下眼眸。
我转过身,看着卫聆风俊秀的面容,从进来开始他便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心底忍不住一阵柔软忧伤,可是,伤害,迟早会造成,只是这一刻,与那一刻的区别而已。有些话,总有一天要说的,只是在今天而已。
我握紧了祈然的手,目光深深地望入他湛蓝幽深的双眸,直到,那眼中的恐慌和孤寂慢慢褪去,转为坚决、温柔和深情。
我微微一笑,终于看向了面色暗沉冰寒的洛枫,脸上笑容不退,淡淡地道:“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如此不公平?我可以告诉你,因为,爱情本身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
“爱上了便是爱上了,我只在乎他的痛,只想让他幸福,只希望留在他身边,我甚至可以为了他抛弃亲人、自尊和道德。只因为,他是我爱的人。”
“如果,你认为不公平,那么我只能说,你的爱,不够深,不够自私,甚至根本不是爱!因为在你心里,有比你爱的人更重要,更想守护的东西。”
耳中仿佛能听到祈然叹过一口气的声音,他的脸上是释然的温柔,是决绝再无法动摇的坚信,我轻轻露出笑容。
祈然伸手揽过我,我浑身一松,才发现胸口沉痛,浑身酸软,几乎无法站立。祈然看着洛枫,冷冷地道:“不管你的计划是不是成功了。今日,我们的帐也会都放下。”
“步杀身上的巫术,只解除了一半。我还需要你大量的鲜血。”
卫聆风扇了扇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所有的神色,悠然吐出一句:“我却是,只想要你的命!”
祈然将虚弱的我托给身后的步杀,抽出腰间的寒血剑,银光闪过,冲上前去。
成忧握紧了手中的灵邪,轻一闪身,跟着攻上。
手腕被狠狠一扯,我踉跄地跌了几步,跟着另一只手腕却也被拽紧。
我抬头看到卫聆风冰寒的脸,蕴怒的眼,手腕灼热生痛。
步杀往反方向扯了一下,力道却因为怕伤到我而很轻,冷声道:“放手!”
卫聆风欺进几步,狠狠揽住我的腰,俊秀白皙的脸容上一片淡然,眼中却波涛汹涌,声音淡漠冰冷:“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我叹了口气,挣了下被步杀抓紧的手,淡淡道:“没事的,你放开吧。”
明知道,卫聆风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明知道,他现在就是在拿祈然和步杀的安危威胁我。可我还是忍不住心口微微发疼,卫聆风,你就不能偶尔软弱一次吗?
步杀眼中微微一动,却还是慢慢放开了手。
我胸口发疼,血腥味就好像一直凝聚在喉间,露出个虚弱的笑容。
卫聆风手微微一紧,我便跌入了他怀中。我眼望着前方刀光剑影中的三人,深吸了口气,开口:“卫聆风,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那就以身相许吧。”头顶传来他平静到没有一丝玩笑和嘲讽意味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那张俊秀的脸一眼,高贵悠然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胸口抽痛,拜托,那句“以身相许”整的我还不够惨吗!真的只是个口误啦!
卫聆风眼中微微闪过笑意,圈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又叹了口气:“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长长的头发,贴着紫色的锦袍,垂在眼前。卫聆风俊逸的面容凑到我面前,呼吸轻轻碰触到脸上,仿佛能看到我自己脸上细软的绒毛。
我眉头微微皱起,想要退后一步,身子却被密密困住,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唇已经覆上我的,轻轻却坚决的流连。
我猛地推开他,脸上蓄起了蕴怒,身子却仍被困在他怀中,眼角都能瞥到步杀冰寒的杀意。卫聆风眼中温柔决然,淡淡道:“这样就擦掉他的印记了。”
我猛地一怔,他却已含笑直起身子,看着战斗的三人,圈在我腰间的手不松反紧。
我忽然自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头痛,卫聆风他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