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传说中的殷商遗族候喜率军出海,周王朝征伐东夷,还是大秦帝国的赵佗南征,或是汉唐盛世的西进。东方帝国在世界土地上的扩张,大致在第二个千年纪开始后不久就陷入了停滞,然后就是持续数百年的边患争斗。基本上,古典中国的疆域从此不再发生根本性增加,并在之后数百年里持续减少,“内与外”的区别也愈加清晰。
与之对应的,则是长期陷于宗教冲突中的欧洲和西亚,为了若干巴掌大的土地死斗了近千年。度过文明辉煌期的阿拉伯人最终在巴尔干半岛止步不前,而除了几个濒临大西洋的北非贸易据点,欧洲的基督教王国也没能在地中海的南岸获得什么质的突破。
葡萄牙王国掀起的地理大发现序幕,最终让困守欧洲西部的基督国家找到了扩展新生存空间和贸易路线的希望,并随着一只只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船将触角逐渐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1492年,代表西班牙王国的哥伦布不经意地“发现”了美洲,但一直到1512年,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沃亚才在巴拿马的达连建立了首个美洲大陆殖民地,此时,离发现新大陆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风帆时代的欧洲殖民扩张注定是艰辛而漫长的,它不仅仅是地球表面的尺度丈量过程,更是“新与旧”不断交汇和冲撞的过程。无数“被发现”的“新世界”和“新文明”让欧洲殖民者在扩张中长期处于“亢奋而保守”的状态:早期殖民主义和商业贸易的结合度极高,但在文化传播上还仅仅停留在宗教扩散这种原始层面。
当西方殖民者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东方帝国那庞大的身躯时,之前流传了无数个世纪的诱人传闻变为了让人炫目的羡慕和仰望。和一路相遇的野蛮落后的土著文明相比,东方文明那种令人战战兢兢的敬畏感几乎一直持续到19世纪初。
甚至在1840年那一声炮响之后,西方对东方帝国领导下的亚洲秩序的整体印象,依然还是牢不可破的,占据该地区主导的东方文明和东方民族,依然是这个世界自成格局的一方之主。除了16世纪末某个西班牙疯子妄想的征服东方帝国计划,几乎没人想过能够对东方帝国加以改变,连改变的理由都不充分。
1859年,是人类历史上最非凡的年份之一。当年,英国海军正式采用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发展了数百年的炮兵武器翻开了质变的新页,海上战争迈入一个新阶段。
当年,英国哲学家、逻辑学和经济学家约翰.穆勒的正式发表著作《论自由》。该书是自由理论体系的集大成之作,论述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公民自由权利,在西方被高度评价为“对个人自由最动人心弦,最强有力的辩护”。《论自由》成为了近代资本主义理论过渡到现代资本主义理论的标志性著作。
1859年6月,德国学者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由柏林敦克尔出版社出版,对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这六个经济元素进行了深入剖析,实现了在价值理论和货币理论上的**变革。
1859年11月,世界上第一艘真正意义的铁甲战舰光荣号由法国建造完成并首度启航,从此改变了海洋争霸的游戏规则。
惊人巧合的是,还是在1859年的11月,由英国科学家达尔文研究完成、无论是生物学范畴还是社会学范畴都具备巨大历史意义的《物种起源》(进化论)正式出版。欧洲学者由此延伸并曲解了人类文明和种族的观点,殖民主义终于找到了一个“暴力合法化”的赤裸裸的“科学理论”依据。优胜劣汰的自然丛林法则开始超越人类文明发展的道德和人性底限,曾经不想碰或不敢碰的东西在眼前都成为了可以不受任何约束的对象。
阿姆斯特朗炮、《论自由》、《政治经济学批判》、铁甲舰与《物种起源》的出现,宣告了欧洲近代文明的结束,西方主流文明正式进入“准现代”阶段,也将殖民主义推到了历史顶峰。无数地球仪上尚处“空白”的地方在之后短短几十年里被瓜分一空,西方殖民主义扩张成果几乎等于以往几百年的总和。
而此时的亚洲,无论是坐头把交椅的东方帝国,还是懵懵懂懂中继续坚守自我的日本、朝鲜、安南等国,还不知道他们习惯并服从了几千年的古老传统秩序已经彻底走向了衰落,然后就迎来了让后世中国人痛不欲生的1860年……
……
1642年6月22日,周日。
难得一个周末没有任何公事需要处理,而且孩子都刚好放暑假,苏子宁和严晓松两家干脆相约一起前往曼城北区郊外的大型森林公园郊游。
闷热的气温在这个绿色的天地中荡然无存,除了驱赶某些特定危险生物,限制猎杀动物和砍伐森林的曼城市地方法令,使北区森林公园里充满了原始自然气息。野兔、浣熊、红狐和驼鹿是常可遇见,这些乖巧机灵的动物让每一家到此游玩猎奇的穿越众都赞不绝口,森林中的一座天然小湖泊更是上了年纪的穿越众垂钓的优选地。
两把防身的猎枪,几杆渔杆,外加帐篷、食物、报纸等杂物,苏子宁和严晓松组织的家庭聚会很是隆重。当马车通过森林小道来到天然小湖边的时候,两大家子加在一起15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声。
苏子宁和袁欣艺到现在,一共育有5个子女。
老大苏方琪,今年19岁,常春藤高校二年级生,品学兼优,淑女气质,苏家的骄傲;老二苏方玮,今年18岁,复旦大学一年级生,老实内向,性格稳重;老三苏方琳,今年15岁,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三年级生,苏家最漂亮的女孩,经常被严晓松取笑成不是苏子宁亲生的;老四苏方玫,今年11岁,曼城第一小学刚毕业,下半年将就读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老五苏方玥,今年8岁,曼城第一小学二年级生,虽然满月取名时时逢中秋节,被苏子宁起了个太过女性化的名字,但性格却极为跳脱,很有大姐苏方琪幼年时的风范。而自打前年老六出生不过一月就夭折之后,苏家就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严晓松和卡特琳娜更给力,两人现在有6个子女。
长子严书明,今年18岁,和苏方玮是同专业同学,少年老成,除了头发外,华裔特征较足;次子严书宏,刚满15岁,曼城第一中学四年级生,欧裔血统遗传较多,甚至因为小时候长期寄住在西班牙裔的外祖母和舅舅家,结果弄得一口华美国语说得很别扭;三女严书珍,今年13岁,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二年级生,典型的混血小美女,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四子严书平,今年12岁,是几个孩子里长得最像父亲的,从小就胆子大,不过成绩却很糟糕,在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的入学考试中成绩惨不忍睹,只能付出高价学费的代价;五女严书瑶,今年7岁,曼城第一小学一年级生,外在欧裔血统超过所有兄弟姐妹的总和;六女严书吟,才3岁,总算是给严家“保”下一个华裔血统外在形象更多的小千金,不过现在还是只能腻着母亲哭的年龄,还看不出什么。
“大姐,不去和书明哥划船吗?”比严书明小一个月的苏方玮,见对方正在奋力拉动湖边的小船,赶紧凑到苏方琪耳边小声嘀咕着。
“在没有接到邀请之前,向对方提出这种要求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你管好自己吧!”苏方琪极为淑女地卷裙席地坐在草垫子,骄傲地撇过头,对弟弟这种“自降身价”的提议很是不屑。
“我要划船,我要划船!”
“我也要!”
话还没说完,严家和苏家的其他几个小字辈就涌了过去,七手八脚攀爬之下,严书明牵在手里的小船瞬间就蹲满了人,弄得他是满脸尴尬地朝苏方琪不停地苦笑。
“还是老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看看,没位置了吧,你平时没教育好啊!”
两家当妈的还在布置野餐,苏子宁和严晓松则扛着猎枪在树林边散步,当看到苏家长女那副略微皱眉的表情,严晓松一下就乐了,还得意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说得好像我家女儿还非得上你家儿子的船一样?!”苏子宁随口就一句,不过似乎觉得话里有歧义,马上又一脑门的黑线。
“看你客气的,不用买票。”严晓松更乐了,差点把肩头的猎枪都笑到了地上。
“这些年你口才大涨,赚我便宜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苏子宁没好声气地坐到了草地上,舒服地抱头靠住一块大石头,“这人啊可以变来变去,每个人都变得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渐渐变老,一直老到自己变不动了为止……”
“国家不也如此吗,当大家都习惯了某种节奏和规则后,就‘老’了,就越难以接受变革或进步。”严晓松也坐到了好友身边,卸出猎枪里的子弹,在手里把玩着,“那叫什么来着?嗯,既得利益集团,以后咱们的孩子就是其中的一员。这国家的将来还需要经历几次转型,才能真正达到我们所期望的状态。但有些东西却不是我们有生之年想去碰的,而且我们自己也有点习惯不碰了。就看他们有没有接下去变革进步的勇气和智慧了。”
“又给自己戴了顶‘高优越感’的帽子,还既得利益集团,上半辈子的丘八生活就没给你留下什么警示么……”苏子宁迅速找回了自己特有的刻薄,对好友的感慨表面上不屑于顾。
“好吧,既得利益集团还有点自我标榜渲染了,那顽固算吧?”严晓松知道和对方比刻薄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安邵清发回的远东调研报告你看了吧?想在当地推动大明留学生计划,都那么难,看看现在的大明,哪怕是大员或琼州,哎……还是你说的对,我之前太一厢情愿了,不是人人都是徐光启啊。”
“在旧有秩序还没有真正动荡前,任何惯有的文化或思维心态都难以接受外来的新生事物。守旧,本就是人际关系六大铁律之一。别说是先知后事如何,一大堆的前车之鉴放在面前,死不悔改都是历史的主流。不然历史上的思想家和改革家早就烂大街了,一个个国家也不会用上百年的时间来折腾自己。”苏子宁见严晓松又提起了变革话题,知道对方对前天的国会会议又有了心理阴影。
前天周五国会关于未来吕宋、淡马锡和大员地位、华美制度输出的非正式提案讨论,国会分成了两派,吵了个天翻地覆。一会儿民族血统论,一会民族文化论,再一会儿又是文明制度多元论,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互相矛盾或者立场莫名其妙变来变去的比比皆是。一群年纪都老大不小的人闹了整个下午都没有个结论,提案也不了了之,继续顺其自然起来。
“呵呵,要决定一项影响今后几百年东亚格局的国策,真得好难抉择啊……说起来,好像这几天就是亚洲舰队访问大员的日子,你说是不是一种蝴蝶翅膀?”
严晓松对苏子宁挖苦历史的特色说辞早就免疫了,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身朝向好友,压低了声音。
“你担心什么?”苏子宁想了想,还是先抛出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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