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的胳膊,道:“都是将死之人了,本官有什么好跟你们计较的。”
楚今朝咬了咬后牙槽,缓缓道了一个字:“是。”
萧清河又道:“听街坊邻居说,你内人曾滑过胎,当初大夫说她往后很难再怀上,因而你们全家都十分重视这一胎。”
“常常有大夫去你附上看脉,日日都有新鲜蔬果,鱼肉往你府上送。”
“哪怕是瘟疫爆发最严重之时,岳州及周边州县都渐渐出现粮食严重短缺的情况,你内人还是能吃到十分鲜美可口的饭食。”
“你们将孩子滋补得很好。”
他说话不疾不徐,语气平和,脸上的醉态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楚今朝的心跳得很快,快到他有些坐不稳,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十分难受的事情。
他的头越埋越深,声音开始抽泣起来道:“当初岳州的百姓受苦多时,在下却在为了给内人养胎,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到处搜罗新鲜食材。”
“在下私欲深重,德不配位,害得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他由抽泣变成捂脸痛哭:“在下心中实在惭愧,早就盼着大人的到来,盼着交代完一切之后就去以死谢罪。”
萧清河表情麻木地看着他哭,深深道:“那你为了这个孩子,可谓是付出了一切。”
楚今朝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正因如此,内人看到生出来是个男孩的时候,才会情绪那样失控。”
萧清河静静地看着一切,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道:“可你家那小子看上去十分瘦弱,不像是好生养过的。”
楚今朝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努力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
他解释道:“内人初怀上的时候,大夫就说了,因她三年前滑过胎,身子亏损得厉害,所以孩子很难保住。”
“孩子生出来虽然瘦弱了些,但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他擦了擦泪,苦笑:“不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萧清河感慨,“这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受你所累,十日后便要同你一起上断头台,当真是无辜。”
楚今朝摇摇头:“不,他不是无辜的。”
“他虽什么都没做,却是我劳民伤财换来的粮食养大的,他在内人腹中之时便有罪。”
“活下来,就是为了和在下一起上断头台的。”
萧清河一副不解的样子:“他又不是你的孩子,怎么不算无辜呢?”
楚今朝一愣,“大人,你在说什么?”
萧清河皱眉道:“楚今朝,本官已经全都查清楚了。”
楚今朝呼吸一滞,整个人身体发僵,唯有眼眶中的一滴急着滑落的泪,没有随他一同静止。
萧清河冷眼看着他,道:“你内人是个良善之人,她背着你偷偷放走了产婆。”
听到这句话,楚今朝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不怪她,她始终如一,是他变了,是她把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萧清河继续道:“产婆带着你内人给的钱财往老家滁州方向跑,但是很快就被本官派的人抓了回来。”
“那妇人胆小,看见官府的刀,便什么都说了。”
“楚今朝,你内人生的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他两手用力拍在桌上,看着楚今朝的眼睛,问:“是谁掳走了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