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沈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原本已经退站到一边的莫塔尔冲到了他的面前揪起了他的领子,莫塔尔的步伐很快,揪住沈白的力道也很大。
沈白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毫无防备,身体就这么被强壮的莫塔尔往前提了去,只能努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站在他斜后方的帕萨已经向他的方向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点吗士兵!!”
莫塔尔的声音很大,大的沈白被震得一脸恍惚,顶着一脸的唾沫,难以回过神来,连一边的那个褐发教官都被这扰人的声音分散去了注意力,微微皱起了眉毛。
“莫塔尔教官,”褐发教官揉了揉太阳穴叫了声莫塔尔的名字,“你不感觉自己吵了点吗?”
莫塔尔仿佛被点了名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立即放开了手中的沈白对着对方立正站好:“抱歉连长,并没有注意。”
皱着的眉毛依然没能解开,褐发教官看着莫塔尔的眼神就和看他们小队的眼神一眼,那种对他们的无知野蛮无可奈何又带着忍受的感觉:“算了,你先去旁边吧。”
“报告连长,我带的第三小队有几个刺头,站在旁边我有些不放心。”
曾经绝对不能说矮的沈白在第三世界中总是身材显得娇小的那个,沈白离莫塔尔还很近,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平视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莫塔尔那随着他讲话不断颤动的喉咙,再微微抬头,可以将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收入自己眼底。
“我可以在这里和连长搭档协助连长教学!”
沈白看着那双映着训练场的眼睛,那里的中心站着前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方江,沈白还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一个小影子。
手指微动了动,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紧贴了裤缝。
“归队站好,保持纪律!”
“是!”
沈白往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抬着头目视前方,第一眼看到的是望向自己的海里莫斯,沈白视线上移,望向了对方身后的那片冰冷的特殊材质墙壁。
“也行,那你归队吧。”褐发教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李方江说道。
莫塔尔从沈白面前走了过去,只在沈白的视线中路过了一秒钟左右,沈白的视线依旧坚定的盯着前方,只用余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
“用右手绕过对方的脖子,同时腿跨到对方的小腿下面……”
“然后这样用劲可以把对方放倒在地。”
“啪——”
“这个动作的要领在于……”
余光中那个和自已一样,顶着一头黑发的男人倒地。
姿态并不好看,至少哪怕沈白没有投去目光,但也看到了他手脚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压制自己下意识反抗动作而产生的违和和不协调。
就好像自己的学校自己怎么批评也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就好像自己人自己怎么欺负也看不得别人对他无礼。
黑发少年们从昨天下午受罚开始,便没有和莫塔尔多一句不必要的言语沟通,似乎想要把这个曾经的崇拜对象排斥出他们征伐不公维护正义的集体,昨夜那些没能安然入睡的少年们,心中不知道暗自质问了这个和他们同样黑发黑眼的教官多少次。
但此时,当那个总是对他们破口大骂指手画脚的男人在被一个褐发男人当着他们的面,也当着那些第一世界少年的面,被一次次放倒的时候,黑发少年们手上攥紧了拳头,然后慢慢把头转向前方,像着沈白一样仅仅用余光关注着一幕。
不忍看,也就不想看。
但是莫塔尔似乎感受不到这边小队传来的一种特殊的气氛,他一次站起来后望向了黑发少年这边。
“都给我看过来!看仔细了这个动作!都望哪里发呆呢!!!”
沈白看过去,和莫塔尔的视线交汇一秒,是对方先移开了目光。
这种简单基础的格斗对沈白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却强迫着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在上面。
被勾住的脖子,被绊的腿,跌倒时砸向特质地面的脊背……
对方开始流出的汗水,在空中时抬起的双手,脸上那道被汗水滑过的凹凸疤痕……
对于和沈白一样死死注视着那里的少年们而言,这种行为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在学习,更接近于一种自我虐待。
而莫塔尔的每一个背脊和地面的撞击都像是在告诉着沈白什么。
他看不得李方江被那样对待,好,可以,那李方江那个傻小子归了队,而那个一直被沈白尊敬的莫塔尔却走上了前。
莫塔尔仿佛就是在告诉沈白,他从来不是可以随意打破规则的人,公平与歧视不是他站出来英雄主义就可以完事的。
就如同一次打架让这群少年整整饿了三顿饭,没有实力就敢叫喧,得到的只是把自己和别人陷入不好的境地。
“好!现在听我口令,每队战成一排,第二排人自动接上第一排排尾!”
褐发教官觉得自己已经讲到位了,便组织他们进行一对一的格斗训练,莫塔尔教官起来后走出了两队中间的位置,往旁边走去。
“第三小队多出来的人可以站到第一小队后面,自动补齐让我看到你们一个能对上另一个!”
“第三小队听口令!向前两步走!”
莫塔尔走到一边之前突然朝着这群少年喊道:“好好训练!你们还没有让你们骄傲的资本!”
这在褐发教官和第一小队的耳中也许只是教官对于士兵们严格的训话,但是黑发高个儿们却绷紧了身体,好像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脊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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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莫斯看着对面那个向自己走来的少年,对方终于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之前,几次对视几次被对方轻描淡写的移开视线,这种仿佛被轻视的感觉让海里莫斯觉得有些微妙,而当对方真正的与自己对视时,海里莫斯竟感到一些不自在。
“海里莫斯。”
旁边的轻声叫唤到的恰到好处,海里莫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移开自己的视线,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处于劣势的感觉。
“怎么?”
“李斯特说想要和你换个位置。”
传话的少年叫做姜云,大富商的儿子,但是在第一世界里面已经是不够看的了,毕竟有钱的人太多,所以在这群人之中,姜云往往就是一个小传话筒的存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哦,那可真是遗憾,”海里莫斯状似可惜的对对方耸了耸肩,“你告诉他他应该早点说的,现在可都要训练了。”
海里莫斯回过头,但并不想直接对上少年的视线,便飘移着目光,扫向了正对着李斯特的那个位置。
哦呀,是那头和少年关系不错的大笨熊呀。
海里莫斯一边听着口令,一边用手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他的手没有什么力道,和其他第一世界的少年们一样,这种部队式格斗对他们而言就是打打闹闹提不上筷子的,一般在第一世界他们都会有专门的格斗教练,哪怕大多数都不会像凯金的家族那样学的真的是上战场的那种程度,但至少不是像这样大锅饭似的聚在一起教学,让人升不起认真对待的想法。
或者说要不是李斯特突然想到了这个发泄的方法,这个训练项目也不会这么突兀的出现。
沈白的呼吸有一瞬间喷洒到脑中想七想八的海里莫斯伸过去的手臂上,海里莫斯突然从自己的想法中回神,有些神经敏感的望向对方,那个黑发少年五官姣好,神色自若的站在原地,视线投向前方,甚至没有分给海里莫斯一分。
这让骄傲惯了的海里莫斯有些羞恼,但实际上今天他内心的小羞恼早已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凯金此时应该有些不爽吧,看着沈白在自己眼前的侧脸,海里莫斯依稀记得凯金对面的黑发少年是个让他们记不住脸的人,而凯金真正想对着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也不知道少年会这么默默的站着多久,按照对方那个火爆性子,说不定看到那头大笨熊待会儿被李斯特狠狠摔几次后会爆发吧。
……
“下一个动作了。”
海里莫斯的思想在无限神游中,然后听到了耳边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发出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和本人一样清凉的感觉,让海里莫斯一下子回过了神。
海里莫斯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别人保持了一致的进度。
等把腿伸到沈白右腿后面时,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贴的非常近了,海里莫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首先觉得是有一些不自在,但是那个站的笔直的少年却没有半分不自在的样子,海里莫斯接着又想到自己刚才就那么顺从着听着少年的话,越发觉得有些不大痛快。
“如果这是训练,那就好好训练吧。”
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小精灵,把海里莫斯的感受传达给了沈白,海里莫斯还没来得及表现出自己的不愉,给自己找回些场子,对方就已经开口了。
“三!”
最前方的教官大声喊道,海里莫斯手脚同时用力,面前的那个黑发少年便倒了下去。
“海里莫斯!”远一些的地方听到了一声呼唤,海里莫斯回过头去看向那里。
凯金对着他龇牙咧嘴:“可给我轻点儿。”
海里莫斯对着对方翻了个白眼,对着凯金做着嘴型:“了解了解。”
虽然凯金这么怜香惜玉,但是沈白对自己却仿佛不太在意。
“你的脚腕可以再使点劲。”从地上站了起来,沈白拍了下自己的裤子,对着海里莫斯说着。
“你和你的教官一样聒噪。”海里莫斯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不过在下意识对对方说完这么一句恶意满满的话后,海里莫斯注视着对方的脸,竟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要知道这个少年可不是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几次事件都表明这可是个炸药包,只要涉及到他们的尊严骄傲一点就爆。
但沈白没有说什么,另外一边,刚刚被李斯特勒住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的帕萨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些黑发高个儿仿佛完全看不出来训练中隐藏的矛盾,都只是极其配合的沉默的站在那里等着第二次的口号。
沈白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海里莫斯这一次脚腕却用上了比刚刚更大些的力气。
我可不是因为那头黑发猪的缘故。
海里莫斯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这应该还可以称之为平静的下午,褐发教官又教了其他几个动作,让他们继续那样一对一练习,跟着第一世界一起训练,虽然他们的任务是被摔来摔去,但是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为这群黑发少年省了很多的训练量。
从第一下摔帕萨的时候,李斯特的心中充斥的就不仅仅是快意,还有那么一丝尴尬,原以为用这种方式,那些黑发大高个儿们不可能动手,便只能站着任由自己出气。但是李斯特是什么力道,帕萨又是什么体格,那是能被轻而易举放倒的吗?
原先帕萨左右的人看着都有些担心,不过在第一次李斯特用力发泄般的把帕萨摔到地上后大家就真的完全保持沉默任由这些褐发少年折腾了,大半个下午过来,比起只需要倒了爬起来的黑发少年们,这群金发少年才是真正受到训练的人,几次下来帕萨依然面无表情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但是对面的李斯特已经开始呼吸加重,额头冒汗了,望着自己面前皮糙肉厚的大高个儿,李斯特不禁开始想这么做到底谁受到的惩罚更多。
好在这一科目并不太长,第三小队自然是不会拿第一小队练手的,这样就省了很多时间,李斯特在用光自己力气之前听着教官的口令站好,看着帕萨和其他人一起整队准备带回。
那一瞬间,李斯特竟是有些庆幸,至少自己不会出现绊两三次都没办法把对方绊倒的场景了。
这边第一小队的训练几乎就没什么了,不过被带回自己训练场的第三小队还要完成他们剩下的日程安排。
理应是那带着惩罚性质的体能训练,但是莫塔尔让这些少年分成两组,然后把沈白叫出来找到自己面前。
莫塔尔看着这些少年,同时少年们也在看着他。
一群被摔了半个下午的少年,一个被用来辅助教学的教官,更何况那个教官还是无数第三世界少年们憧憬的对象。少年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到第三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
被停了的三顿饭,被修改了的训练科目,被叫去由对方发泄的训练内容,还有那个代替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教学“搭档”被摔了好几次的莫塔尔。
黑发青年们慢慢认识到他们那天的打斗是多么的可笑。
这么多事情集中在这一两天内,当初的豪情壮志,“啊啊啊”的叫唤着扑向别人的正义感慢慢趋于平静,那种让他们总是沉默着攥起拳头的耻辱感也渐渐被酿成了另外的一种情绪。
叫做渴求。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资本冲动懂吗士兵!”
“懂!”
那是一种对于可以站在和别人平等对话的位置上的渴求,那是一种对希望自己有资本做出自己觉得对的事情的渴求,而不是正义感爆棚之后让自己和别人一起承担这份后果。
“好,现在,照着你下午学到的动作袭击我。”
沈白一只脚上前同时手迅速的卡上了莫塔尔的脖子。
莫塔尔用手抓住沈白的手腕把他的手顺势拉向一边。
“好,下一个动作!”
“看到了吗?!都给我记好这些动作!训练就算了,但我并不希望你们上了战场后是可以被别人放倒的人!”
“是!”
“两两分组练习!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打报告叫我!”
“报告!”
“……”
持续将近一天多的冷战此时开始慢慢化解,下午几乎没动只是站着被摔的那几个小时,被莫塔尔用更加有效率的训练补上。莫塔尔教的非常认真而严肃,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对那群黑发的少年负责,黑发的少年也学的极其认真,因为他们不仅仅要让自己的教官得到回报,还明白了自己现在所有尽快积累的,是有一天可以让他们站出来的资本。
莫塔尔看着他们一对一的认真训练着,总是含着怒火的眼睛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染上了一点欣慰的味道。
右手不自觉的摩擦了下脸上的那道疤痕。
少年们做的事情,那些义愤填膺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他们从来不是最开始创造历史的那群人。
只是,如果一个制度,会这么轻易地被少年的热血改变,那每次的改革又怎么会有牺牲者呢?
比起让他们继续投入精力到在莫塔尔看来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面,莫塔尔很欣慰看到这群人学会了冷静下来,把这种愤怒化为训练的力量。
这样,等他们上了战场,见到了更多更无法忍受的事情,才能够有强大的心力和武力去保护自己。
莫塔尔并不期待这些少年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也不会去期待其中的某一个人获得战功移居其他世界,作为一个上过战场见过很多的战士而言,他就像一个父亲,只希望这些少年们能够平安的回到自己的家乡,至少现在,他的梦想,就是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地方。
“都给我上点心!没力气吗!!”莫塔尔从少年们中间走过,纠正着他们的动作姿势,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恶劣。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