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顶着骄阳,我驮着铺盖卷回到桑树坪学校时,丁茂林正狗撒尿似的单腿支地,在学校门口跟一个小平头的虚胖子聊得热和。我招呼一声,把车靠在桥墩上,学校门前是一条两米来宽的排污沟,沟沿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丁贸林也不向我介绍那人,冲我点下头,继续聊:“不行就练狗操的,一帮jī巴孩子还能翻上天去?”
“我有那个邪瘾?谁爱学不学?反正我一分钱不少拿得了,嘿嘿。”胖子潇洒又有些玩世地说。看来这家伙也是这里的老师了,这都什么态度啊?我当时心里有些反感。
我望一眼校区,乱哄哄的一片脑瓜在地上晃着,老师们正押着学生拔草呢,放了一个暑假,校区的边边角角的地方都长荒了,象个废弃的兵营。
我催促了一下,丁茂林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的,忙跳下来推着车跟我进去,路上才介绍说,那个胖子叫范江山,比我们高两届,数学系的。范江山没有进学校,独自坐在桥墩上抽烟,跟小卖店里的老板娘大声地聊天,满口炉灰渣滓,惹得老板娘嘎嘎地笑,象一只被赶急了的鸭子。笑声播散进校园里,传染得一些学生也趁机耍滑,抬起头跟着傻笑。
小果从办公室跑出来,远远地招呼:“麦麦,铺盖搬我屋里去,佟校说啦!”
“我呢?”丁茂林问。
“你就一条路了,上老范屋里呗——诶,老范呢,刚才还在这穷溜哪。”
丁茂林立刻扭头高喊:“范老师,钥匙,咱俩同居啦!”前院的学生哄笑起来,我赶紧跟着小果先往里去,跟他丢不起那个寒碜。
“其实是我要求把你分我这里来的,那个丁什么的哥们儿好象脑子有水吧。”小果一边帮我卸车,一边小声笑着说。我望一眼支着车等钥匙的丁茂林,没有说话。
路过校长室的时候,小果示意我快些走:“开会呢,校长主任还有年级组长,又琢磨新花样折腾这帮老师了。”
这时听见范江山在楼下咆哮:“胡胖子!过来,给丁老师搬铺盖!”
“范老师我的草还没拔完呢。”一个细嗓门调皮地讨价还价。
“哪那么多废话,等我踹你呢是吧?快点!”
“哎来啦!”
正在监工的一个大块头女教师亮着嗓子叫道:“老范你又上我这里使便宜人来啦?”
“你还让我自己干呀?累坏了你不心疼?”
“臭嘴吧你就!胡锦波不管他!”
“白老师我哪敢不管呀。”一个小胖墩已经站起来,笑眯眯向丁茂林跑过去。
范江山笑道:“小胖子多机灵!白老师,你也就再管他一上午,下午分班了,小胖子就上初一啦,不听我话,看我不让他变成脱水肉,嘿嘿。”
小果笑着说:“这也是一活宝!”
“他这么大声,不怕楼上的听见?”
“咳,楼上的躲他还来不及呢!这家伙教学有一套,就是不好好玩儿,吊郎当,要不怎么也不会总让他教初一啊。把毕业班给他——佟校敢吗?”
宿舍里已经新添了一张单人床,跟另一个老师的铺睡顶头。
“带蚊帐了吗?”
“带了。”我一边解铺盖卷一边说。
“那就对了,桑树坪这地方邪门啊,蚊子不仅个头大,死的还晚,都霜降了还能冒出几个呢。都是那两个鱼塘跟奶牛场闹的。”
小果跑旁边的总务室要了四杆标枪,大头朝上绑在床铺四角,威风凛凛地给我架起了蚊帐。一个四十几岁模样的矮个子男人也跟过来,热情地指导着,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
一介绍,才知道这就是总务室的老大康老师,桑树坪的老职工了,跟尤校一拨儿来的知青。康老师有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名字,叫康桥。
康老师的小脸儿保养得很好,说话时语速很快,而且后来我发现康老师说话往往就图一嘴痛快,根本没什么中心:“麦老师教初二吧,已经内定了,我知道——听尤校说了,就尤校那嘴,小果你又不是不知道,呵呵。这些孩子再不管,就全糟践啦,就说那个杨小伟,嘿,还有点学生样嘛,张文宗治他才叫一绝!一过暑假,张文宗也调走了,咳,就这个张文宗呀,他再不走佟校就得跟场部提议了,听说想把他给下放到化工厂去哪,到化工厂可就受罪啦,整天刷大缸,浑身全是化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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