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勇革的家在学校后面的平房区,桑树坪还没有居民楼,已经做了规划,明年开春就要动工,已经开始登记筹资,根据工龄有不小的福利优惠,尤校登记了一套三室两厅,据说一共只用掏三万来块钱的腰包。看来场部对老知青还是很照顾的。
江勇革家应该无此经济条件了,当我迈进他家的破铁门时,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压抑。狭小的院子被一架长势凶猛的丝瓜秧遮蔽得阴翳,窗玻璃黑糊糊的,看不见里面的一点儿影象。
“江勇革?江勇革在家吗?”
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个疑惑、疲惫的声音:“谁呀?”
“我姓麦,是江勇革的班主任。”刚才答话的应该是江勇革的母亲吧。
这是一通三间的小平房,走进外屋,马上闻到一股中药味和不知所以的霉味,里面的声音继续招呼我,我循声走进里间,灯已经打开,一个枯瘦的老女人斜靠在墙上正看着我笑,她背后的墙上贴满了招贴画。
“革子去给我拿药了,唉。”
问了几句她的病情后,江姨抱歉地说:“我知道,肯定是革子又在学校惹祸了,麦老师,我”
我赶紧解释,又连连肯定江勇革在班里所做的工作,江姨的情绪缓和了些:“多亏遇见你啊麦老师,不过,我知道革子脾气不好,不服人,这么多年了没少叫人家找上门来。唉,已经两年多没有老师来了,我知道不是孩子听话了,是人家懒得管他了,他伤了人家的心啦。”
“江姨,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放弃他的,他是个要强又孝顺的孩子,只是对学习没有兴趣而已,况且,他跟同学的也喜欢耍横,缺乏一点儿团结意识——我这不是告状,我是想来和家长沟通一下,看看我们怎么能一起帮助他。”
“谢谢你啦麦老师,唉,我这种样子也照顾不了他,他那脾气禀性,跟他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伯父呢?”
“还没下班。他回来就阴着脸,跟我们娘俩没一句好话,你也该有耳闻,革子他爸在农场也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我这脸上都无光啊,他跟孩子说什么?——强权就是真理,唉,革子一万句里就听了他这一句,作孽啊。”
正说着,外面门响,我回头一看,一个落腮胡子的大块头推着自行车进来了。
“是他爸,江小明。”江姨扫了一眼说。看学生档案时,我就为他还有这么透灵乖巧的名字笑了一下。
“革子呢?又疯去啦?!”
我迎着声音走出去打招呼,自我介绍了一下。江小明豪爽地跟我握手,他的手很有力。
我刚坐下,江小明摸摸兜,有些懊恼地走回院子,冲隔壁喊:“二秃子!有没有好烟,先给我扔过一盒来!”
江小明回来的时候,手里攥了盒“龙泉”一边坐下一边笨拙地开封:“啧,这玩意还挺严实,好烟是他妈讲究。”
“他爸!”
“呵呵,老师你别见怪,我就是一粗人,嘴臭,跟你们喝墨水的不能比,我是吃屎长大的,跟狗似的,话里话外有冒犯的地界,您多担待。”江小明终于打开烟盒,递给我一棵,我推辞道:“江姨这身体,咱抽烟好吗?”
“咳,抽您的!”江小明随手从铺下拉出一个烟篓子:“我抽关东烟。”原来他出去找烟,就是为了我啊,我有些不安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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