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彷徨1

    7月中旬，新一轮的大战开始了。是日风雨交加，让补课的开端充满了不安定感。人说雨是来洗刷尘俗浊物的，想那人也该是偾世的诗人吧。

    前一天下午，学生老师都来报到亮相，当时教室门口还贴着黄榜，是两个班的分班情况。现在已经被愤怒的学生给撕成了屁帘子，经风雨一吹打，只剩些斑驳的痕迹了。

    当时我一进校门，远远就看见初三教室前面一片混乱，我直接骑车过去。

    毛健正在门口跳高呢：“操他妈谁分的班，凭什么把我搁慢班？”

    江勇革跟林三柱在一旁得意地笑着：“你以为你咋地啊？没给你单开一特慢班就知足吧，盼星星盼月亮，咱哥几个总算都凑一块了，你还有意见？”

    我支好车呵斥他们：“说什么哪？谁告诉你们快慢班啦？这就是三一三二！一样！”

    毛健不服气地嚷嚷：“您看看，我们二班的学生都是坏学生的，他们一班的都是好学生，这不明摆着搞隔离嘛！”

    我说分班是按成绩单划的，前几十名放一个班，后几十名放一个班，快慢班的说法不对，学校这样做，是为了方便老师辅导学生学习。”

    毛健更来劲了：“那就更不对了，我的平均分比一班的好几个人都高，干嘛把我扔这边？麦老师您说句公道话，这叫不叫歧视？”

    我也觉得这问题问的好，又觉得有些可笑，不觉敷衍道：“你懂得什么叫歧视？”

    “我怎么不懂？”

    他这样一争辩，我倒愣了一下：“是啊，他们怎么就不懂了？”

    魏老师也来了，一幅疲惫得随时可能吐血而亡的样子。她看看乱局，苦恼地问我：“佟校还没来啊？这两个班怎么办？”

    我说这班级是谁分的？校领导不会贴完黄榜就回家了吧。

    我回头招呼他们：“先别吵，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一班的孩子们早已经进去大半，只有少部分还在外面溜达着看热闹，听我一喊，都跑了进去，二班这边还有不少人在磨蹭，似乎进了教室，就等于承认自己罪恶昭彰一般。其实我心里说：你们这些人，不管一班二班还是快班慢班，进去了就等于上了行刑室和屠宰场啊。

    江勇革看我和魏老师的架势，猜出了端倪，不禁问道：“麦老师，您当不当班主任啊？”

    “还不知道呢。”

    林三柱喊：“要当您就当我们班的啊！”我挥手道：“先进去！”

    几个人慢腾腾往教室离去，毛健气呼呼一伸手，把门口的大黄帖子给扯了下去。魏老师立刻叫道：“毛健你要疯是不是？”

    我说算了魏老师，先不跟他们生气，您看佟校他们来了。

    佟校和尤校骑着车斜插过来，尤校近前先抱怨：“来了就开会，一个破农场咋那么多屁事，一句人话没有，还耽误我们正事。”

    佟校看看两间教室，招呼我和魏老师进了办公室。跟我们俩一拨补课的曾月红正趴在桌子上摆弄圆规，那副认真劲，好象在搞科研。

    魏老师先开口，说让她教毕业班她已经有压力，家栋教那么好，我要给弄砸了还不招骂？这个班主任我看就免了吧，实在没精力啊。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多给您分忧吧。

    曾月红在一旁干咳了一声。

    佟校说魏老师啊，现在不是还没开学呢吗？您干了多年班主任工作了，就先管一个班，不行的话，等开学我们再调整。

    “麦麦，看这意思你还真得带那个慢班了。”佟校笑着看我。

    我说那倒正合我意嘛，不过，刚才看名单，学生有反应啊，是按什么原则分的班啊？

    “分数，主要是分数。”马笑答道：“不过佟校的意思是，还要看长久，就又补充了一个条件，看平时的表现和潜力，毕竟一次考试的分数不能代表全部，谁能说这里面没有偶然性？尖子生一时状态不佳，后进生考试作弊也不能排除嘛——所以还要看平时，看潜力，看长远，这也是对学生负责啊。”

    “还有”佟校强调：“一会儿你们两位班主任还要跟他们讲，现在这个班级组成形式只是暂时的，暑假过后，根据大家的具体表现，还要做一些调整，快班的学生要给他们压力，告诉他们如果不好好珍惜，就会被淘汰进慢班麦麦，你们那些学生，就要多鼓励了呀，呵呵，我看这个你还在行，告诉他们要长志气，争取升级到快班去！这两个班的鸡头和凤尾，都是波动因素，快班要压制尾巴，慢班要鼓舞脑袋。”

    曾月红笑道：“这招不赖啊，这学生就是奴性大，不能叫他们有安全感，没有压力不成器。”

    尤校说：“你以为就你们忙？佟校我们可也没闲着，尤其佟校，天天琢磨这些事啊。”

    我疑虑着说：“佟校，能不能不跟学生提这个快慢班的词儿啊，这样是不是会打击一些学生的情绪？”

    佟校说：“打击，就是要打击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丑俊了，自然就往好处学啦。这不仅学生，就是老师都一样，你们初三组啊，就等于是桑树坪学校的快班啊，哈！”

    魏老师苦笑道：“那我就是刚从慢班升上来的。”

    大家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