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的小沟?还放着几个小泥人?”“那是竹林诸贤和曲水流觞。”竹林诸贤是魏晋风流的开山人物,曲水流觞刚才程宗扬在席间听了不少。
晋国文人聚会时,常在溪旁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羽觞放在水中顺流而下。羽觞在谁面前打转或者停下,谁就举觞畅饮、即兴赋诗,是一等一的风流雅事。
那几竿翠竹间被人细心地挖出一条小溪,溪旁坐着竹林诸贤的小泥人,溪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带耳羽觞,这会儿羽觞也浮了起来,但怎么浮起来的,就不必再说了。
程宗扬狠狠打了个尿颤,一身畅快地提上裤子,这才转过身,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在下姓萧,萧遥逸。萧某去也。”程宗扬回身就跑,便听到云丹琉的声音∶“门怎么锁了?还不打开!”
程宗扬立刻窜了回来,他也不敢开口,双手合十朝那少女拜了几拜,就一头钻进楼里。“大小姐,瑶小姐这些日子正发寒。老爷吩咐过不让人来打扰。连汤饭都是递进去的。”
“我两年才回来一趟,就不能见见姑姑吗?”仆妇道∶“只需过了这几日,瑶小姐每日就能见半个时辰的客。
院门的钥匙在老爷手里,大小姐就是要进,我们也打不开。再说,瑶小姐的身子大小姐也知道,每月发寒的几日,我们这些下人都提着心,只怕吹口气就化了的。”
程宗扬躲进楼内,才发现这座小楼窗户都是封死的,云丹琉不进来便罢,一旦闯进来就是瓮中捉鳖,一逮一个准。
穿着狐裘的瑶小姐站在门口,静静听着外面的交谈。不知为何,程宗扬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凄清的落寞感。
云丹琉终于还是没有硬闯,她在外面说道∶“姑姑,丹琉给你带了些东西,让她们给你递进去。过几日姑姑身体大好,丹琉再来看你。”程宗扬松了口气,云丹琉明明要到前面见客,不知道怎么又绕到这里。
被那个丫头片子吓了两次,腿都有点不好使。程宗扬索性坐在扶手上滑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绕开那位瑶小姐,陪笑道∶“打扰了,萧某”
瑶小姐慢慢抬起脸∶“我才没有那么弱刚才我就没有昏倒”她秀美的面孔半掩在雪白的狐毛间,眉眼间寂寞的神情让程宗扬心头一空,升起一丝怜意。瑶小姐低声道∶“你帮我拿来,好不好?”
“唔?”程宗扬扭过头,才发现院门一角有个活动的门板,一只细心打理过的包裹放在门边。
“这是什么?”程宗扬一泡尿毁了人家的竹林诸贤和曲水流觞,让萧遥逸背黑锅事小,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实在说不过去。
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包裹取过来,帮那个瑶小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看不出云丹琉还颇为细心,每件东西都用小木盒装着,淡黄的木盒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里面装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贝壳、海星、小珊瑚之类的物品。
“这是鹦鹉螺。”程宗扬道∶“装上杯耳能做成漂亮的小酒杯。”“这个呢?是琥珀吗?”程宗扬拿起那个透明的物体,有点不确定地说∶“是海底的琥珀吧。”
“我看书上说,琥珀是虎睛沉到地下变成的。海里也有老虎吗?”程宗扬笑道∶“琥珀是滴下来的树脂变成的,有些里面还有小虫子。用力磨擦,能闻到松脂的香气。”
那少女悠悠叹了口气∶“那些小虫子好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院里,也像极了囚在琥珀中的虫子。程宗扬打开一只狭长的木盒,里面是一根白色的物体,看起来和他的龙牙锥有点像,不过更长一些,质地轻而柔软。
“这是什么?”程宗扬试着弯了弯,那根物体极富弹性,弯成圆形也能轻易弹直,手感有点塑胶的感觉。
自然界里像这样天然的弹性物体并不多见,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忽然道∶“鲸须!嘿,这条鲸须快有三尺了吧,他们居然猎了这么大一条鲸!”
“是海里大鱼的胡子吗?”程宗扬费了半天工夫,给她讲了鲸的样子和习性。那少女听得悠然神往,轻叹道∶“不知我何时才能见到那样大的鲸。”
程宗扬越来越感受到她的寂寞,自己那会儿的举止不只是唐突,把人家精心布置的曲水流觞毁了,简直粗鲁到令人发指,这个瑶小姐却没有生气,也许很久都没有外人来过与她说话了。
此时对着一个陌生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程宗扬说完鲸须,又打开另外一只木盒。那木盒四四方方,里面装着一块琥珀色的不规则物体,体积约拳头大小,像一块脏兮兮的泥土,貌不惊人。程宗扬把它拿起来惦了惦,大概有一斤多重,瞧不出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