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听得发怔。从建康到京口还有一百多里,一个晚上自己在江中被冲出三、四百里,难怪能甩脱那妖妇。
敖润道:“沉船这种倒霉事我遇多了,看小兄弟的穿着也是殷实人家,沉了船不大紧,能保住命就好。”
自己实打实的在水里泡了一夜,这种走江湖的汉子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他身上落水的痕迹,虽然觉得他运气好得出奇,倒没有起什么疑心。三、四百里,自己要走回去可得几天,看来一时半会没办法跟祁远他们联系。
程宗扬道:“敖兄的佣兵团是雇佣兵吗?”“没错!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敖润摘下铁脊雕弓。
为了保持弓弦的弹性,弓弦平常都是松开的,这会儿他把弓弦拧紧,用拇指上的青铜扳指扣着拉了拉,放在手边,防备夜里突然出事。程宗扬满脑子都是疑问。六朝也有佣兵?晋国兵力算少,常备兵也有几十万,还要佣兵做什么?
难道有人要对付小狐狸,请来佣兵?程宗扬想起那个古怪的梦,心里顿时一紧,试探道:“晋国要打仗吗?”
敖润大笑道:“晋国哪儿用得上咱们?我是听说建康解散了一批老兵,专门来挑人的。可惜晚了一步,已经被人挑走一批,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些。”原来后面那些汉子是晋军,不知是禁军还是水师的军士。程宗扬往外看了一眼,笑道:“你们消息挺灵通啊,才半个月前的事就赶到建康来招人了。”
敖润是个豪爽汉子,说道:“我们雪隼佣兵团在晴州也是数得上的大团,本来人手足够用了,日他娘的!前些天出了件怪事,徐老三和赵老七这两个队长连个话都没留就突然跑了。
还带走了十几个得力兄弟!弄得我们措手不及。”程宗扬道:“不会是跳槽到别的佣兵团了吧?”敖润大摇其头“徐老三和赵老七我信得过,不是这种人!”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喧闹。
几名新加入佣兵团的军士掘了土灶,捡了干柴正准备生火做饭,姓冯的瘦子挤过来,要给大伙露出一手隔空点火的神术。大伙听着好奇,都在旁边看热闹。程宗扬道:“那位冯兄是法师?”
“可不是嘛。”敖润道:“按我们佣兵团的规矩,每一队都要配一名懂法术的,免得遇到对手有法师不好应付。”
姓冯的瘦子盘膝坐在灶前,两手在脏兮兮的袍子上擦了擦,闭目凝神,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辞。
他手掌对搓片刻,大喝一声往前推出,袖中风声大作,气势惊人。几个离土灶近的赶紧跳到一边,生怕被他施出的火焰带到。疾风拂过,那堆干柴呼的一声连股烟都没冒起来。
正在擦汗的冯大法顿时傻眼,旁边几名汉子瞧瞧柴堆,再瞧瞧冯大法,又互相看了几眼,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笑声未落,后面忽然有人叫道:“娘哎!帐篷怎么烧起来了!”
众人顿时一阵大乱,赶紧冲过去灭火。冯大法左看右看,一勾头就想开溜。
“冯大法!”敖润笑骂道:“看你干的好事!那顶帐篷还是新的,就让你给烧了!这账咱们记下,回头在你工钱里扣!”
冯大法也不敢还嘴,灰头土脸地嘟囔道:“我就说风向不对应该背过来施法才是。”敖润龇牙一乐,对程宗扬道:“冯源是平山宗的,一个小宗派,你可能没听说过。
平时好吹个牛什么的,整天说自己早晚要成大法师,大伙都顺着叫他冯大法。人还行,就是法术一脚了点。”
他抿了口酒,嘿嘿笑了两声:“御法师可不好找,蹩脚点的我们也认了,反正队伍里有个懂法术的,说出去也有面子。”
程宗扬看着冯源脱了长袍,手忙脚乱的救火,旁边还有人揶揄:“冯大法,你施个引水的法术过来,一下就把火给灭了!”冯源严肃地说:“你这就外行了。
我们平山宗是火法!我要施出法术,水引不过来,弄不好把这条河都烧干了!”众人见他还死要面子都哄堂大笑:“那也行啊,今晚的鱼汤就靠你了。”
总算火势不大,几个人扑打一会儿火就灭了,笑闹着开始埋锅作饭。程宗扬与敖润攀谈几句,得知六朝佣兵团数量不少,护送货物、保镖、甚至上阵作战,只要有人出钱,什么都好商量。
佣兵团大都集中在晴州,原因是晴州名义上依附宋国,实际由晴州几家大商会共管。无论城市防务还是出海作战都从佣兵团雇佣人手。
佣兵团除了招募时的安家费用,平时不发工钱,只管饭管住,哪家商会要请人,拿出的钱一半归佣兵团,另一半归佣兵。如果出事,佣兵团要对所属的佣兵负责,因此上规模的佣兵团都极重信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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